《侠商之戒尺》朱*凌

87、五、通神

　　五、通神
　　绿衣走后，花玉倚竟有种空荡荡的失落感觉，满屋子都好像遗留着她的笑，她的嗔。她的眼令他尤其的痴迷，在那层波纹粼粼的水面的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悲伤与忧郁呢？想到此时，自然而然地去抚摸被她打的地方，疼痛犹在，不过这疼就好比人受伤后生成的硬结，久治不愈，又痒又痛，又恰巧身子忽然落进了温泉水里，温暖的泉水滋润伤处，舒服得人只剩下沁人肺腑的呻吟份了，心里哪还能装得下疼痛了。
　　沈公子送他的一掌迫使前胸肋骨包扎处受到了巨烈震荡，还好没有重新断裂，但五脏着实跌撞得不轻，加之腿上未愈的刀伤，十成的功力眼下也只能发挥到五、六成了，却教他今晚上如何出手擒凶？如何救人解脱大难？逍遥游心法虽然有自疗内伤之功效，但骨折、皮肉之伤总是要费些时日方可痊愈的，一时大是踌躇。花玉倚双手换着拳掌随意挥打，忽想起在公孙剑庄所记下的“百足通神图”，一招一式尽数在脑子里依次闪过，不禁大喜。
　　肋骨受了钱伯仲狠命的一脚，断裂三根，幸好有逍遥功护体，又治疗及时，否则不被人踢死才怪呢！本来外贴药膏，内服丹丸，休养数日，断骨已初见愈合之象，只可惜又中了刚猛掌力的拍击，震动了接合处，必将推迟续骨的日子，其后患无穷。花玉倚若执意以伤病之躯再与高手对决，就算勉强胜了，以后也有可能成为废人一个。此番紧要关头，花玉倚如何敢不用十二分的心智！
　　“浩然正气歌诀”石壁上记载着都是集前辈高人留下来的上乘武学，真可谓是海纳百川，尽为青龙朱子凌、朱雀白女侠所刻在石壁之上了。这“百足通神图”因何只刻在最隐秘的地方，花玉倚是不得而知了。不过匆忙间记住的二十九图式中，他倒分明记得有一式注解名为“大神活络”的功夫，最是通筋活血、续骨止痛，或许能够在短期间内对肋骨的伤有所疗效。
　　当下花玉倚就凭着记忆，双足立稳，气沉丹田，双目微闭，须臾，缓缓逼体内的真气往下移去，直通脚底的“涌泉穴”，渐渐于该穴上积蓄起真气来。那真气越积越多，只觉得脚心一阵暖洋洋的气流悄悄诞生，先是游走双脚各要穴，待热气更浓时，便朝腿上而来，气流所到处，无不顺畅泰然。经左腿的刀伤时却遇阻碍，热气源源不断从涌泉穴上涌出，猛烈冲击着伤口，突然绷带一湿，似乎伤口冒出脓血来，很快由湿转干，腿伤竟然像是愈合了！那疗伤的真气发动了更大规模的攻势，直指肋骨断裂处。花玉倚急忙慑住心神，全力控制着这股神奇的气息。
　　更加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花玉倚的真气本来从丹田而生，经腿上脉络，而到达涌泉穴，在那里又生出一股有异于真气的气流，峰回路转，再往上身游来，如蚕食一般治疗着沿途上的一切伤痛隐疾。而今那股异气在断骨处受到阻力，久不能克，竟激发了丹田、经络、穴位所隐藏的潜在真气，发起层层叠叠的波涛骇浪席卷而来，与前面的异气互相争夺阵地。初时，真气声势浩大，异气源头被切断，渐呈颓废之态，谁料，涌泉穴为真气压得紧了，竟萌发了更为强劲的异气。花玉倚只觉那股新生的气流仿佛是一把勇猛无双的战将，红旗飘荡，战马嘶风，举剑直破群敌，杀入体内原有的真气中去了。异气得到生力军的支援，士气大振，前后夹击，竟扭转乾坤，逼下真气，双方于丹田展开大会战，越斗越激烈，混成一团，彼此吸纳、吞食。不知过了多久，那两股本不相同的气流竟变得浑浑沌沌，去异取同，揉合成一股具有逍遥真气和异气疗伤的双重功效的气息，温如阳光，烘得花玉倚全身暖洋洋的。
　　新气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气团，“轰”然冲过了断骨处，直接滚入了号称“气之海”的“膻中穴”里，就如长江之水，由万千条小河积累聚集而成，最后却仍然要归入更为广阔的大海之中一样。之后，花玉倚再也感觉不到体内的肃杀之气了，一片祥和，一片宁静。缓缓睁开眼睛，“天啊！”花玉倚被眼前的景象震呆了，眼睛里的世界竟然比以前更加亮丽，更加清新；耳内所听到邻屋里人说话的声音竟是如此的清晰，甚至窗外老远的清脆鸟鸣亦听得一清二楚。整个人都变了，身体充满了能量，肋骨的痛不见了，似乎断处也已经愈合了
　　花玉倚一时间还无法相信这突然来到的巨大变化，惊喜之下，随手一掌，正是“猛虎雷神”拳里的一式“有容乃大”，掌力轻如和风，拂过几步之遥的桌子。奇怪的是，桌子竟然稳丝不动。花玉倚记得在天平山下时，单掌已有震裂毛竹成十余片之威，区区木桌只是个死物罢了，竟还比活竹抵抗力强？上前去摸，手指刚刚触及桌角，只听得“哗啦啦”一声响，松木所制成的圆桌竟化为无数碎片。花玉倚呆瞧着自己的手掌，心里欢喜得暂时已失去说话的能力了。
　　黄昏时分，花玉倚洗了澡，换了一身衣裳，大摇大摆地出了客栈。街道上明显流动着一股紧张的气氛，花玉倚知道这是刘长庚故意放的烟雾。在花玉倚休息疗伤、乔装打入钱伯仲势力圈的这十多日里，刘长庚取得了新任知府冯亦善的大力支持，以捉拿杀害陈小姐元凶为借口，派遣出一批又一批官兵，在城内四处巡逻，加大搜查力度，霄夜取消，城门早闭，一时襄阳城内如临大敌，风吹草动就能吓得小孩不敢啼哭，当然城外却依然如故。
　　震虎的效力终于显现了出来，钱伯仲在如此强大的压力下，便有了退却之心，也是情有可原的。花玉倚隐隐觉得，若非姑姑上官湘灵击伤钱伯仲，使他于内心深处感到万分恐惧，恐怕这老狐狸还真不易自动露出尾巴呢！自己若没有师父留下来的那张护身符，一切也将休矣！可见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
　　忽然，花玉倚感觉到后面有人在不紧不慢地跟踪着他，此事倒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只是花玉倚去城外与刘长庚会合，好撒开渔网，专等鱼儿入网，此关键时刻，是绝不可以有半点闪失的。当下一面走，一面暗暗以刘长庚授他的揣摩之法估计着来者是何等级别的高手？是怀疑自己？还仅仅是江湖上的例行公事？想来想去，直觉是两者当兼而有之。还好，花玉倚与钱、沈针锋相对时，所表现出来的是不愿意冒险买下那帮女子们的意思，是在钱老鬼软硬威逼下，方才被迫地甘冒风险接了这单生意的，以公孙剑庄的威名，钱伯仲断然不会轻易惹恼自己的。当然那是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
　　花玉倚忽快忽慢地走着，像是毫无目标地闲逛在各大街道上，后面的人也随他不紧不慢地走着路。冷不防拐进一条死胡同，花玉倚一惊，就要退出去，突然一道疾风从背后袭来，花玉倚暗道：“好呀！迫不及待的要下手杀我了！”也不回头，向前便急走，逍遥步一将展开，来去何等自如！那人这下便扑了空。未等花玉倚回过身来，“嗖”，一把发着耀眼蓝光的匕首疾刺而至。
　　花玉倚闻音往左闪去，同时，右手成掌霍然向后拍出，正是南宗霹雳鼓风掌。当年黄金屋就用此套掌法大振四方神剑派南宗掌法声威，说得上是威名显赫。掌风逼人，那人竟不敢硬接这掌，晃动身躯，避了过去。花玉倚借机已看清此人面目，一身道袍，脸呈阴暗委琐之像，竟是钱老鬼的爪牙去邪道人。
　　“砰”，那把带有巨毒的匕首深深插进了石壁中。花玉倚与去邪道人相视对峙起来，花玉倚冷笑道：“好毒。钱伯仲要反悔不成？”去邪道人阴声笑道：“你说呢？小子，好像咱俩很熟悉似的，你有这种感觉么？”花玉倚左袖里的摩剑立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鸣叫。那晚去邪道人就险些命丧摩剑之下，如何不记得？只见他脸色一变，双目寒光闪烁，低沉着嗓子喝道：“你果真是官府鹰犬，你拿命来吧！”说着就从身后亮出两把峨眉刺，成十字攻守兼资型就朝花玉倚杀奔而来。
　　若是花玉倚伤未痊愈时，去邪道人极有可能得逞，然而经过“百足通神图”的一番改造后，花玉倚不但恢复如初，而且于内力上也颇有进益。当下冷笑一声，轻飘飘地移到另一边，说道：“你是私下来的。”去邪道人神色微露惊讶之态，但峨眉刺攻势不减，同扫花玉倚的上下两路，务必要斩杀他于数招之内。花玉倚身影倏退，右掌疾拍，劲力到处，催起阵阵风浪。去邪道人侧身闪过，单刺突然出手，去势如虹，花玉倚暗赞：“好劲道。”身子跃起，脚点墙壁，一个翻身已到了去邪道人的后面，摩剑铮鸣一声，脱袖而出，化作一道电光划向去邪。
　　去邪道人甩手抛出另一把峨眉刺，人向后便退，同时，双手入怀，两把寒光匕首一齐发出。“咣当”一声，摩剑为峨眉刺于半空中相遇，摩剑身小，竟被其震返而归。花玉倚自从在公孙剑庄琢磨出飞剑术以来，偶有无功而返之时，但还是第一次被人家挡了回来，暗道：“这厮不愧为武当山的弟子。”挥袖收剑，人影稍稍倾斜，单掌劈在峨眉刺身上，那峨眉刺受力更改了方向，车轮一般反向来路绞飞而去。峨眉刺倒撞上那双匕首，火星四溅，迸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花玉倚眼前一花，去邪道人的声音已至：“见鬼去吧！”力灌双掌，朝花玉倚肚腹处重重打来。花玉倚怕他有诈，不便硬接这双掌，左膝微微弯屈，一式“破蚕吐丝”，左手五指如游蛇一般从袖里滑出，正中去邪的双掌劲气上。“啪”，花玉倚借力游走在去邪周围，双手十指尽数分开，合力化成股股气丝，专寻空隙敲打去邪道人的全身各大要穴，一旦对方奋力迎战，便脚底抹油闪到另一面去了。斗了二十多回合，只把去邪道人绕得晕头转向，暗暗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