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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二、雄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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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花玉倚越看眼前的木凝脂越觉好看,自己虽还比她矮上一点点,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花玉倚也不例外。木凝脂今日穿着淡白色的交领上襦,又加了一条短小的腰裙,长袖短衣,衬得她身材越发苗条了。花玉倚心里“呯呯”乱跳,才想起自认识她已有三年了呀!平日里却没顾及到她长得、长得这般好看。想到此,脸色已变得透红,忙翻了翻那本传奇,装□□不释手的样子。木凝脂初时被花玉倚看得怪不好意思的,后来见他那么认真翻阅着传奇,以为他真喜欢上这本书了,只恨不能说出话来,心里却不知把“你、你拿去看好了!”这句话反复说了多少遍了。
两个少年人静静地站在林中好半天,花玉倚偷偷瞧了木凝脂无数眼,木凝脂咬着嘴唇,暗自欢喜,最后终是忍不住指指花玉倚手中的书,再指指花玉倚,花玉倚立刻会意,点头笑道:“你可以借给我读么?风尘三侠的大名在民间流传得可是神乎其技呀!豪迈的黑髯客,潇洒的李靖,以及巾帼不让须眉的红拂,心怀天下大志,游走四方,定国安邦,令人想想也是不禁为之神往惊赞。”木凝脂点了点头,忽然转身跑了,花玉倚微感愕然,却有种丝丝甜味在心里不断徘徊着,只瞧着那美丽的背影出神。
木凝脂一口气跑出竹林,捂住脸腮,上面竟滚烫得厉害,回头看了看,见花玉倚并没有追来,四周也没有人影,这才拍拍心口,长长舒了口气。待要回房,却见静心斋的木窗隙缝内露出黄金屋和朱金钗的身影,本来明朗的眉目黯然了下去,又深深叹了一口气,便回自己闺房去了。
静心斋内,黄金屋和朱金钗正自闲聊着。朱金钗忽然谈到花玉倚,只听他说道:“玉儿这孩子武功进展神速,极其难得的是,他于心法一门竟参透了‘万物皆出于机,皆入于机’的至理,不知道比多少名门大派的高弟强上多少倍哩!”黄金屋冷笑道:“也许是吧!不过他离第一流的高手境界还差得远呢!”朱金钗替花玉倚打抱不平地说道:“你指的是内力和实战经验,他还没到十六岁哩!做师父的怎能如此贪心。啊!你是不是总在把他跟绝世相比呀!”黄金屋悠悠叹道:“算是吧!再怎么说,我黄某人人近半百之龄,门中却只有这两名弟子,绝世的才华,你我是有目共睹、深有感触的了。”朱金钗想起往事,也不由叹道:“那孩子天资奇佳,骨质又强壮,玉儿在资质方面的确不如他,不过让金钗公平地来评价他们两个孩子,我认为玉儿经历过磨难,心志坚忍,对将来他做人、武学方面都大有裨益的,或许、或许有朝一日成会在他之上,也未可知。”黄金屋嗤之以鼻,说道:“咱们四方神剑派历代弟子都希望一代比一代强,一代人比一代人更杰出,只有超过我黄某人才不愧为我南宗弟子。”朱金钗刮脸羞他,笑道:“哎呀!我的夫君可是大大了不起的人物呀!”黄金屋装作十分受用的样子,朱金钗看到,挥拳喝道:“找打!”夫妻二人笑闹成一团。
朱金钗猛然间发现自己丈夫的头发不知曾几何时竟多了少许白发,心中暗自吃惊,正色问道:“你最近是否在练先父传下来的‘九龙神功’残卷?可有进益?”黄金屋知妻子关心他,双目射出凌厉的光茫,说道:“九龙神功,果真不同凡响。恩师在时,常与我师兄妹三人谈论青龙门的诸般绝学,以为最佩服这九路神功,说它足以与世间任何一门深奥难学、威力巨大的武功相提并论。其兼并诸家之长而竟融汇于一套功夫上来,已使之惊为天人之学了,至于蓄力气势上就更是无出其右,以我私下比较,那玄武神掌刚猛或可略有过之,然于脉络攸长方面就要稍逊半筹了。”朱金钗对黄金屋那凌厉的目光暗暗担忧,暗道:大哥与以前的他有些不同了。当下柔声说道:“这功夫虽好,但毕竟不是白虎门的,金钗很是担心你、你可能在融合上面会有所阻力。”黄金屋却显得有些不奈烦起来,起身傲然说道:“我恩师就是针对东、西、南三门武学特点,而创南宗三十五掌、十八路剑法等等的,逍遥内功、心法更是因此集前人之大成而倍加完善。既然房师伯可以吸取九龙神功的精华而终成玄武神掌,我自问不如他,然凭恩师留下来的逍遥功,我想必能把神功三式练成,你不必多虑。”
黄金屋少有不纳妻子之言的,朱金钗也没想到黄金屋变得有些刚愎自用,不,或者应该说是他太想在南宗创派祖师上官武仁的基础上,再吸取北宗的精华,继续完备南宗武学,从而超越四方神剑派以前的所有人。她知道这个愿望将是何等的宏大,本还想劝说几句,但是黄金屋已负手离开了她身旁,刚到嘴边的话只好咽了下去,心中暗暗向远在海外的父母祈求,以保佑丈夫平安无事才好。
黄金屋见妻子一脸忧郁之色,心里暗责自己出言有些重了,叹道:“恩师的成就可能真不是我黄某人穷极心智能够超越的了!”朱金钗站起来拉住丈夫的手臂,深情地说道:“你心中一直把光大南宗视为最重要的事情,可凡事欲速则不达,你向来做事沉稳,当知这等神功非朝夕可练成,至于另辟途径更非区区几年几月可成的,融化、感应、彻悟等等都是不可或缺的。”黄金屋心里一暖,拍了拍妻子的手,笑道:“爱妻之言,我遵命就是了,你放心好了。”朱金钗很是高兴,眼见天色已近正午,便劝黄金屋多多休息,自己则准备午膳去了。
为了庆祝花玉倚从枫竹寺悟道归来,朱金钗亲自下厨,做了八道色精致、味可口的小菜,黄、朱夫妇、鹂儿、木凝脂和花玉倚围坐在一桌,欢欢喜喜地吃喝起来。黄金屋饮着妻子给他斟满的酒,一言不发,像是沉思着什么。鹂儿调皮地瞪了几眼花玉倚,便如一只麻雀般用她那樱桃小嘴品尝着母亲的菜肴。有意无意间花玉倚看了一眼木凝脂,却发现她也正在偷窥着自己,两人目光对上后随即分开。花玉倚为了掩示心里的慌乱,忙用力往嘴里塞了几口饭,不料竟然于此时不幸哽住了,引发了一阵咳嗽。黄金屋煞眉说道:“怎么?”花玉倚忙笑道:“吃得急了,好多日子没吃师母做的菜了,真好吃。”黄金屋释然道:“好吃,就多吃点。”便又低头不语了。鹂儿奇怪地瞧了瞧花玉倚,两眼睁得滚圆,像是要看破花玉倚心中秘密似的,花玉倚怕她眼睛,只埋头吃饭不去瞧她。细心的朱金钗却看见木凝脂红着脸,细嚼慢咽地垂首娇羞那楚楚动人的样子,暗道:转眼,凝脂已是十六岁的花季少女了,长得丽外慧中,若是少时没有中毒以致变哑,与玉儿倒是般配得很哩!当下替花、木二人窃喜。
用完午膳后,朱金钗忽然提议要带三个孩子逛逛苏州城,她说道:“玉倚和凝脂来天平山麓也有三年多了,近在咫尺的苏州却还没有去过呢!深秋的城内园林与天平山景色相比,又是另一番秀气别致的风景哩!”鹂儿一听要出去玩,拍掌跳起,极力赞成此事。黄金屋看了一眼花玉倚,说道:“近日传闻几处乡村遇到罕见的冰雹,又有一路不知从何而来的蝗虫掠过苏州百里之田,搞得田间颗粒无收,赈灾局正缺人手,玉倚此去便帮帮孙老头吧!”朱金钗解释道:“你师父和苏州城的几位员外、盐商合资建起一家赈灾局,以救济各地缺食少粮的灾民。孙老头是我们钱庄的主管,你见到他后就叫孙伯即可。”瞧了凝脂几眼,又笑道:“你年岁快十六了,武功颇有了底子,就借此机会历练一下吧!”花玉倚见木凝脂正欣喜地看着自己,便把本来留在家里继续练习剑术的想法抛出九天云外了,点头欣然接受了师父交代下来的任务。厅内一时间尽是鹂儿搂着父亲、母亲和凝脂的欢笑声,感染了那树上的一对喜鹊,叽叽喳喳地乱叫了一通。
傍晚,花玉倚擦干额上的汗水,负枝于背后,无意瞥见了西方那绚丽的云彩和红红的夕阳,不禁凝视片刻,叹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竹林幽静的阴暗处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在呆呆地看着花玉倚,轻轻眨了眨眼,在那清澈的水面上却有一股波浪闪过。徐徐的和风吹过她的秀发,吹过她眼里明晦起伏的水面,吹过她手中的一只毛笔和一本画满了各种人物动作的空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