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商之戒尺》朱*凌

33、一、诡异

　　第四卷天平南麓，红枫香飘远，节劲竹影，瞳孔有万法
　　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回！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木兰花
　　一、忽然原本万里白云悠悠的天空变得有些阴郁起来，不多时，那冷风竟越吹越大，渐渐刮起一股渗人骨髓的诡谲气息，但见那漫天乌云滚滚而来，哪里还有之前的温暖红阳的影子了！未等众人回过味来，脸上便突觉几处冰凉，用手一摸，却是雪花降落到尘世间来了，不由得暗暗吃惊。
　　眼见风势愈强，雪儿愈疾，众人匆忙在已葬好了的房岚墓前做最后的告别。谁料道那北风夹着无数雪沙扑天盖地的直打人眼，迷茫间人人心里皆对天地生出了少许的畏惧之感。古风大喝道：“诸位快随我到鄙派总坛避避风雪吧！”上千号人被这突然偷袭的风雪吹打的不知所措，只好跟着古风等人急急向不远处的玄武门赶去。
　　玄武门因遭到火雷的破坏，房舍损失极大，枯枝败宇，焦土残垣，最令人揪心的是门上的那张刻有“玄武门”三字的巨匾亦已化为灰烬。眼见没有完好的躲雪之处，众人三三两两的分开自找尚且屹立的危房、屋檐下避风去了。黄金屋护着朱金钗寻了一处可挡住风雪的地方，互相依偎着凝视这一片白色清冷的世界。黄金屋忽叹道：“只要那玄武门前那两座镇派玄武石像不倒，就算整个玄武门其它什么都不剩了，也终会有重振之日的。”朱金钗知他多日里来因玄武巨变触动很大，内心伤感之余，私下里总是不免哀声叹气，今日一语，在感叹的表面下，却暗藏着万丈豪情，心中窃喜，长长舒了口气。
　　风雪凄迷，天穹玉碎缤纷散散，离黄金屋夫妇不远处有一个妙龄女孩脸上略带着几分矜持和害羞，却心满意足地任由旁边的男子呵护着，俨然是正处于热恋中的情侣佳人。那男的在女孩耳边悄声细语，惹的女孩不时发出玲珑般的“咯咯”笑声，令周围的玄武年青弟子们有种倍感异样的暖意，也有的在心里产生了几分莫名的嫉妒。
　　朱金钗眼尖，瞧清那二人正是萧陵和白梅，笑道：“男的虽说不上玉树临风，但粗眉大眼中倒还有几分精明的光彩；女孩正如这洁白无邪的雪花，那么清纯可爱，引人疼惜。他们真是天作之合，我这个媒人看来没有白花心血的。”黄金屋笑道：“我也是。”朱金钗白了他一眼，笑道：“你做了什么？怎比得上本女侠功劳大呢！”黄金屋望着天空说道：“鄙人何需多说。”朱金钗故意叹道：“我的夫君大人无非是公报私仇，教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得到了些惩戒罢了！你怎不问问，那天怎能那么巧哩？”黄金屋诧异地看着妻子，猛然大悟道：“是你设法让萧陵和白梅来到这里，然后钓那三人上勾，再往后你、你。”朱金钗微笑道：“谁教萧小子不懂女孩的心，又因别人的胁迫就懦弱的要让出白姑娘，活该他吃些苦头。不过无意间让我的夫君亲自动手解了心头的恨恼，倒是本女侠意料之外的事了。”黄金屋轻轻点了一下妻子的头额，说道：“你呀！怎的还像当年那么调皮。”朱金钗有些怨恨地拔开黄金屋的手，又白了他一眼，眼角却泄露了她心底的笑意，最后夫妻二人抱着“哈哈”大笑起来，幸好没有人瞧得见。
　　突然，一声极其恐怖的嘶裂般的惨叫声划破长空，使正在玄武门内避着风的众人着实吓了一跳。“怎么回事？”传来古风的的喝问声。一道黑色的怪影在半空中不断闪动着，迷离的风雪令人根本瞧不清楚那物的形状。有人忽然发觉脸上多了几点粘粘乎乎的东西，奇怪地去掸，“啊”的惊叫出声来，此时众人正是惊弓之鸟，闻言者都害怕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人叫道：“是血，是人、人肉！”古风怒道：“何方高人，怎的如此残忍！”风雅大扇扫掉扑面而至的雪花，喝道：“我去拦他。”纵身便往那半空中的黑物飞去。古风急道：“小心！”与文砚就要跟上风雅，生怕他有失。
　　古风、文砚刚刚拔地而起，就听风雅大叫一声，被打将下来，古、文二人齐力拍掌，接住风雅，但觉得一股大力奔来，震得他二人落脚时险些滑倒。风雅一个翻身转到一旁，扇子、衣袖、胸襟处尽有锋利的兵器划破之痕，鲜血直流。古风急问道：“怎么？”风雅脸色苍白如纸，摇摇晃晃地说道：“我，他，怪物！”话未说完，人向后便倒，文砚等人连忙扶住。
　　那物在空中疾速运转，猛然间向下面的人群冲来。古风喝道：“何方妖怪。”双刀在手，奋力迎上。但见那物其速甚疾，其力甚大，古风双刀砍中那物，“铛铛”声直响，众人正想看清时，古风人影忽退，已然阻挡不住对方的攻势了。电光一闪，那物从数十名玄武弟子、义兵的中间划过，“砰”，撞破十余丈外的一间黑色的石屋木门，消失在深邃的犹如黑洞般的石屋中，便没了动静。
　　古风追上，见那些人还呆立在那里，保留着各种姿势，皱眉喝道：“你们？”“轰”无数血肉在一刹那间向四周飞溅，古风急用衣袖挡住面孔，挥刀封锁全身上下，却听得又有数十人同声惨呼，睁眼望去，不少人脸上竟嵌入数块死人的血肉，活人的惨状也变得异常扭曲、模糊起来。
　　老英雄吴广济、武当白尘道人率众来援，吴广济当先喝道：“古四侠，发生什么事了？”古风脸色煞白，说道：“是个怪物！”声音竟然在微微颤抖着。恰好黄金屋、朱金钗夫妇也持剑赶来。吴广济审视那些只剩下无数碎片的人骨，沉声说道：“把人的骨肉碾碎成血泥！这是什么功夫？”大家见连他老人家都没见过，无不骇人。黄金屋指着石屋，问古风：“这石屋平常都有什么用处？”古风回道：“此乃我恩师在世时闭关修练的禁地，休说寻常之人，就是我们玄武弟子也是从未进去过的，只是那怪物杀了这许多人，我们岂能就此罢休！值此非常之时，我们一同进去瞧瞧究竟吧！”吴广济嘱咐道：“这物来历不明，下手狠辣无比，毫无人性，令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还不知道它有何手段，却教人防不胜防，可要小心了。”古风愠色道：“它敢伤我风五弟，古某必让它现形无余。”当下，古风和吴广济率先进入石屋，白尘道人对黄金屋说道：“我们也去吧！”黄金屋正有此意，点头称是。黄、朱夫妇、白尘道人、青城梧桐子以及其他十几位武功好手，互相照应着走进石屋去了。
　　黑暗中一颗硕大的夜明珠从朱金钗手中散发出耀眼的光茫，照亮了前进的道路。石屋内摆设着桌案、床椅，手指触及竟都是冰冷的石头所制，光秃秃的再没有别的物事了。青城梧桐子忽然说道：“这里有地道！”众人忙聚拢于一处，朱金钗把夜明珠捧在上空，众人细瞧，果真有一处已被打开来的机关，露出通往地下的石梯。古风仗刀便沿着石梯往下走去，吴广济低声道：“小心！”领着众人紧跟了上去。
　　众人待小心翼翼地一一下得那石梯，借着夜明珠的光明，赫然发现眼前竟又是一间类似上面的石屋。朱金钗察觉石壁处有异样，手上夜明珠贴到墙面，珠光照射下，竟刻有无数人状图纹、文字，内心一惊：莫不是玄武门的武功秘笈！古风也看到了，忙道：“我们到别处寻找吧！”朱金钗也不说破，便往石屋深处走去。
　　朱金钗手指不经意间划过石壁一块凹陷处，用手摸了摸，那凹下的石壁呈圆形，不知有什么用途，朱金钗恐玄武门人怕外人晓得本门的秘密，从而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就没有拿珠细看。一股奇异的冷风从背后吹来，朱金钗忙转身把宝珠向前照去，众人正惊慌失措时，一物飞驰而来。古风举刀便砍，“砰”，古风重重地撞到石壁上，发出一声闷哼，显然已吃了暗亏。白尘道人和梧桐子双剑合力向那物刺去，但听一阵极其震耳的金属相错声，白尘、梧桐二人呼啸着急退。那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石屋内，任意纵横地急速旋转着，朱金钗那一抹光明根本无法在黑暗中能让众人瞧清那物，那物动作实在太快了。
　　几个武功好手欲合围扑上，吴广济喝道：“快快退下。”已然晚了。铁器划破人骨的声音在众人的耳内响起，“轰”的一声，无数黏糊糊、腥臭的血肉狂卷着冲向还活着的人们。朱金钗最怕脏了，“啊”的惊叫一声，掌上明珠便掉落到地上。一个人影迅速挡在她的前面，挥刀挡飞所有奔这面而来的人肉，又一晃便不见了。朱金钗正自惊奇，却传来黄金屋的声音：“没事，别怕！“大手握住她的软软绵绵的小手。朱金钗忙靠在自己丈夫身边，另只手紧紧捂着嘴唇，以免恶心的吐出来。
　　怪风疾速旋动着，剩下的人虽然都是江湖上第一流的高手，一时之间却只有眼睁睁看着那怪物肆意乱为，却丝毫奈何不了它。黄金屋暗攥一枚铜钱，注入十成内劲，随手掷出，但听得“咣当当”尖刺之声不绝于耳，那物似乎吃痛，发出阴森恐怖的嚎叫声，旋势更急，忽然飞出了这层石屋。黄金屋和朱金钗纵身便追，石梯狭窄，不易施展轻功，待得黄金屋持刀在手先行跨出石屋时，只见阳光之下，哪里还有那黑漆一团的怪物影子。门外哀嚎声中，一片如雨的血肉洒泻下来，不知又有多少人化为了碎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