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情牵之唯爱》叛逆的星晨

65、北国联姻

　　西天暮色四沉，一人独坐屋檐之上，伴着远方的笛音，肆意饮酒，他眉眼微凝，静静地看着那残红色夕阳，像极了他那一身血红衣裳，张扬不收敛，却无端的寂寞。
　　轻风拂过，那人垂眸眯了眯眼，鼻尖迎来熟悉的淡香，冰冷的气息靠近，他拿着酒壶的手缩了缩，却还是晚一步，“月，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慵懒地抬眼看向来人，他扬唇笑了笑，“我酒还没有喝完呢，”余光掠过那玉白酒壶，他讨好道，“就只剩下那一点了，还给我好不好？”
　　目光淡淡地扫过那一片白，玉洁月垂眸看着他，“你说呢？”
　　“我忘了收拾，”枫看向脚边那躺了一屋顶的酒壶，赶紧施法收了，这才抬手捏了捏眉心，有些懊恼，“下次不会了。”
　　“枫，”见他酒意困顿，玉洁月不禁担心，枫这几天嗜酒实在是过于严重，终日杯不离手，人看着也瘦消了不少，“你是不是……”
　　“无事，”听着玉洁月欲言又止，枫正了正身子，慢慢敛了些笑意，“我只是有些不太适应罢了，”他回应着她担忧的目光，眼神微暖，“月，你不用担心我。”
　　“你以后还是少喝点吧，”将酒壶递还给他，玉洁月于一旁坐下，“酒多伤身。”
　　“好，”笑着接过酒，枫看着那玉壶，神色微惘，沉默了片刻才道，“月，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他和你一样，不喜欢我喝这么多的酒，发急时也会从我手中抢走酒壶……”
　　“枫，”疑惑地听着枫低不可闻的喃喃，玉洁月靠近去看他的脸，眼前的他双满脸苍白，双眼紧闭，眉头紧皱，冷汗不断，她赶紧扶住他，“枫，你是不是难受？”
　　“没有，”枫轻轻地靠在玉洁月的身上，轻声道，“我只是有些醉了，月，你别担心……”
　　“枫，既然醉了，那便好好睡一会吧，”看着枫嘴角缓缓溢出的血红，玉洁月只觉震撼，她一边扶住他，一边不动声色地探着他的内息，最终只是沉默，“你太累了……”
　　“我不想睡，”枫缓缓睁眼，望着渐渐暗了下来的天空，“月，你陪我说说话吧。”
　　“好，”玉洁月问道，“你想说什么？”
　　“你和他现在怎么样了？”
　　“还好，”沉思了片刻，玉洁月才缓缓说道，“尽管战他对我的身份有所怀疑，关系也好像疏远了一些，但总归还算是信任。这事急不得，慢慢来吧。”
　　“那他身体如何？”
　　“尚可。我昨夜偷偷去看过，仔细检查了他的情况，一切都还好，”玉洁月顿了顿，苦笑一声，“更何况他身边也一直有人在照顾。”
　　“是吗？”闻言，枫只是笑了笑，并看不出什么异常，“那就好。月，你离开的那段时间应该是去找他的魂魄了吧，情况如何？”
　　“不太好，”抬眼看了一眼枫，玉洁月也并不拆穿他，“我一路穿过妖魔二界直至幽冥之墓，却并没有找到传言中的生死门，但是在那里我确实感受到了战的气息，”皱了皱眉，她的神色有些难过，“我找了很久，却还是没有找到它。”
　　“生死门？”枫不禁皱眉，“月，我从未听说过它，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是易铧，”玉洁月叹气道。
　　“易铧这小子对你的心思那么明显，怎么会呢？”枫有些诧异，“他该不会耍你吧？”
　　“不，我信他，”玉洁月摇了摇头，“因为他是不会拿我的性命开玩笑的。”
　　“情之一字，”闻言，枫只是道，“害人不浅。”抬手揉了揉作痛的太阳穴，他摇了摇头，眼前依旧有些不清，“果然是喝太多了……”
　　“枫，天色不早了，”玉洁月扶住他的肩头，“我送你回房间休息吧。”
　　“好。”他亦不再坚持，随着她下了屋檐，走回自己的房间，“月，你不要着急，我们总会找到的，一切都会好的。”
　　“嗯，”动作缓慢地将人放在床上，玉洁月看着枫皱眉将睡未睡的样子，心中一动，迟疑了许久，才缓缓抬手在他眉心轻轻一点，“枫，好好得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
　　话音刚落，只见枫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沉沉地陷入梦乡，玉洁月轻轻一笑，起身关门而去，她独自站在院中，仰头看了看那满天星光，忽而莞尔一笑，便转身走了。
　　是了，回去睡一觉。
　　一切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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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微微亮着，晴空无云，浅浅微风，一骑自远方而来的马载着风尘缓缓地入了城门，来人裹着一身宽大的衣袍，着装异样，在官兵的引领下住进临近的驿站，然路上行人不多，却并未引起太多的注意。
　　旭日缓缓东升，寂静的都城渐渐活了起来，空荡的街道也热闹喧哗着，遍地生气，百姓们平静的生活依旧平静，全然未感那悄然而至的危机。
　　皇宫，御书房之内，临皇垂首正色看着手中的书信，面容严肃，许久才缓缓抬眼看向那一直等待着的人，“你北国竟是要我国联姻吗？”
　　“所信乃是我国国主亲笔所写，句句真实，再加上那落款印章，”那人答道，“临皇大可不必怀疑。”
　　“即便如此，朕又为何要答应你们呢？”目光细细打量着他，临皇沉声道，“临北二国向来无甚交集，近些年来也是相安无事，并没有联姻这个必要。”顿了顿，他继续道，“更何况，你们凭什么？”
　　听出了临皇话中的言下之意，那人也不恼，只见他笑了笑，答道，“凭的自然是实力，我也相信临皇您对最近几年发生的事情并非毫不知情，”慢慢敛了眉，他脸色的忧虑转瞬即逝，“世事动荡，不战即死，这四年……”摇了摇头，他迎着临皇的目光，“北国已经不是以前的北国了，它虽然没有足够的实力去与临国并肩，但是却已足够为自己争取一些事情。”
　　“朕若是不答应呢？”
　　闻言，那人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道，“我奉命来使之前，国主曾对我说过几句话。”
　　“什么话？”
　　“万事不必强求，”他笑道，一脸的无奈，“只需尽人事，听天命即可。”
　　“传闻北国国主年仅二十四，”临皇突然问道，“不知是否可信？”
　　闻言，那人只是笑了笑，答非所问道，“国主脾气不好倒是真的。”
　　“联姻事关重大，朕需要时间考虑考虑，”不过是随口一问，他无意回答，临皇也无意刨根问底，“这样吧，你先回驿站好生住着，三天之内，朕定会给出答复。”
　　“恭敬不如从命，”他弯腰作礼，道，“那我便等着临皇的好消息了。”
　　“你们就这么自信？”临皇挑了挑眉，道。
　　“您也可以理解为是少年狂妄，毕竟我们国主还小，若有冒失之处，还请见谅。”他淡淡一笑，“我就不再耽误临皇的时间，先行一步了，告辞。”
　　目光平静地看着宫人将那人带出了房门，临皇缓缓收回视线，他望着那封书信，苦恼地皱了皱眉，许久才叹了叹气，唤道，“战，你的茶喝完了没？”他偏头看向一旁的书格，“热闹都看完了，还不出来？”
　　话音刚落，只闻一声重物移位的闷响，凌战自书格后慢慢走出，他瞥了一眼临皇手中的信，却道，“你这茶不错，给我带回去一些，钰和叶应该会爱喝。”
　　“朕就知道，”头疼地看了凌战一眼，临皇都有些后悔让他过来了，“这事你怎么看？”
　　“先不要急着回复，”凌战答道，“毕竟事关两国，明日看看朝臣们的意见再说吧。”
　　“也好，”临皇望向凌战的脸，仔细看了许久，见他气色确实不错便也放心了，不禁打趣道，“看来陈小公子把你照顾得不错啊。”
　　“别提了，”闻言，凌战只觉口腔一阵发苦，他皱了皱眉，“叶昨日外出采药去了，钰却整日闲着无事，有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忙一阵？”
　　“你想都别想，”临皇冷哼一声，“朕还不了解你，若是钰都不在一旁监督着你，那你还不无法无天了？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朕管不了你，总有人可以收拾你。”
　　“当我没说。”凌战只觉额角青筋微跳，头有些疼，赶紧转移话题，“王公贵族合适的小姐并不多，若是答应了北国的联姻，那你可得仔细考虑人选的问题。”
　　“嗯，”临皇点了点头，“朕知道。”
　　第二日，皇宫城门早早地开了，临国重臣纷纷应召入宫议事，车马踏行的声音惊扰了浅眠的百姓，粗神经的他们终于预感到了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有些紧张着，有些害怕着。
　　黄昏之时，城门再次开启，臣子们络绎而出，相顾无言，各自回府了，宫门守卫森严，百姓无从得知皇宫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忐忑不安得等待着消息的流出。
　　暮色四合，玉洁月静静立于那高楼之上，垂首看着那万家灯火，她的眉眼模糊在那昏黄之中，伴随着敲门声响，清儿推门走进，“后，你要的茶到了。”
　　“清儿，外面太吵，把门关了吧。”转身看着红衣端茶而入，玉洁月不在意地瞥了一眼门外探来的目光，直接道，“红衣，可是皇宫那边传来消息？”
　　“是。”红衣放下茶水，自袖间取出一封书信交于玉洁月手中，“事关临北两国联姻，我也是半个时辰前才得到的消息，想着应该比较重要，这才匆忙传了讯号叫了你们过来。”
　　“你这事做得不错，”快速地看完书信，玉洁月随手将其递给清儿，“联姻之事毫无征兆，怕是没有表面上的那些简单。红衣，你手下还有多少余人？”
　　“尚有十人可以调出。”红衣想了想，这才回答道。
　　“三人足矣，”玉洁月道，“若不出意外，明日便会贴出联姻告示，你挑选三人跟随那北国使者回去，暗中调查。”
　　“属下这就去办。”红衣点了点头，转身正要离去。
　　“等一下，”玉洁月叫住她，吩咐道，“告诉他们，万事皆以安全为主，切勿冲动行事，切勿打草惊蛇。”
　　闻言，红衣愣了愣，她不禁抬眼看向玉洁月，双手握了握拳，应道，“是。”
　　“后，”待红衣走后，清儿这才开口道，“我不太明白。临国身为众国之首，为何要答应这北国的联姻？”
　　“不过是时局所迫罢了，”玉洁月坐下，喝茶润了润喉，沉声道，“北国兴起的速度太快，招人眼热，若有人借机挑起他国的欲念，多国相争，这世间恐怕终将不复太平。”她望向清儿，目光透彻，“而无论何时何地，战争都少不了血腥与死亡。”
　　亥时，夜已深，凌钰掐着点来到凌战的书房，半点不打招呼地推门而入，正撞上凌战皱眉头发疼的时刻，他连忙放下药，着急道，“哥，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没事，”凌战躲开他的手，安慰道，“我只是有点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真的？”凌钰不太相信地问道。
　　“你这小子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闻言，凌战瞥不禁挑眉，佯装生气道，“连我的话都不信，皮痒了？”
　　“那还不是哥你惯的！”凌钰恃宠而骄，他笑了笑，把药推至凌战眼前，“哥，你该吃药睡觉了。”
　　闻着那苦涩的温度，凌战皱了皱眉，一脸淡定地说道，“先凉一凉，太烫了。”
　　“随你，反正我会看着你喝完的，”凌钰也不逼他，随手拿过一旁的折子看了看，“联姻？我们要和谁联姻？为什么要联姻？”
　　“好了，消停一会，”凌战抽走凌钰手中的折子，顺手拍向他的肩膀，严肃道，“好好坐着，别趴在书桌上，也不嫌脏，从小就这样，我说了多少回了，一点改进都没有。”
　　“哦，”凌钰不在意地笑了笑，这才起身老老实实坐在凌战对面的椅子上，“哥，那联姻是怎么回事啊？”
　　“你自己看会，”闻言，凌战只是看着凌钰，沉思了片刻才拿过一封信折给他，“我先把药喝了。”
　　“好。”凌战一面翻开信折，一面偷偷看着凌战将药喝下，见他确实喝完了这才满意地低头，细细看了起来。
　　“我给你倒！”合上信折，凌钰见凌战正要起身，他赶紧站了起来，动作急促得甚至将椅子都给绊倒了，他手疾眼快地取过一旁的茶壶倒了一杯水递给凌战，“哥，给，你坐着就好。”
　　“毛毛躁躁，”凌战只得拿过水喝了，“你有没有磕着碰着哪里？”
　　“我没事，”凌钰拿过茶壶再帮凌战倒了一杯水，“倒是哥你，叶叮嘱过这药喝了容易乏力，你想喝水干嘛不说，非要自己动手，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哄呢？”眼看着话题越跑越偏，凌战横了自己没正行的弟弟一眼，“折子你也看了，不妨说说自己对联姻之事的想法？”
　　“明明是你一直把我当小孩子看来着……”凌钰小声地抱怨道。
　　“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凌钰笑得人畜无害，转而说道，“我是说临北两国联姻兹事体大，不该这么仓促决定。”
　　“怎么说？”
　　“这几年我四处游历，北国的事情也听说了不少，听闻北国最初也只不过是个小国，但自从新主北御毅上位后竟让它在短短数年内迅速强大。”凌钰收起顽意，正色道，“北国这几年与邻国接连交恶，兵戈相伐，战争不休，疆土远扩，实力确实不容小嘘，但还远未达到能够让我们妥协联姻的地步。更何况，树大招风，我们若是与北国邦交，各国怕是会心生他意，暗结鬼胎，联手于我们不利。”
　　闻言，凌战扬唇笑了笑，“看来，你出去一趟也并非全是游玩，也懂得了不少。”
　　“那是自然，”凌钰也不谦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外出游历可不止三天。”
　　“行了，”凌战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中宠溺毕现，“你呀，正经不过三秒，”想到那一大堆烦心事情，他又敛了笑意，“你说的这些我们自然也想到了，今日朝会之上，百官大致也是差不多的说法，经过一天的讨论，最终还是同意的居多，于是这事便就这样定了。”
　　“我看主要还是皇上和哥你们二人的决定才是至关重要的吧，”凌钰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就你知道的事多。”终是忍不住抬手戳了戳凌钰的脑袋，凌战觉得自己真的是惯坏这家伙了，“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乱说。”
　　“一点都不疼，”凌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为什么啊，哥？”
　　“钰，你记住，不管什么时候，实力永远都是最好的保障。”凌战道，“而有些时候，妥协并不意味着害怕和认怂，而是因为有着更重要的东西值得我们去保护，明白吗”
　　“不太明白，”凌钰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没事，你将来总会明白的。”伸手按了按眉头，凌战只觉困意渐浓，他的视线也越发模糊了起来，“药效好像起作用了。”
　　“那我扶你回房间休息吧，”闻言，凌钰起身走向凌战，“其他事情明天再说。”
　　“好。”凌战任由凌钰扶着自己，他已经快要睁不开眼睛了，口中却还是挂念着他，“送我回房间后你自己也早点睡了。”
　　“知道啦。”
　　第三日，联姻告示明目张贴于榜，百姓哗然之际，北国来使告别驿站，一如他来时的寂静，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