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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缘起白玉 ...

  •   生死门前,一道幻影悬立于半空中。左边是如火的红,右边则是如水的蓝,二者交融为一体,幻为一少年模样,模糊的面容,虚无的身影,仿佛只要轻吹一口气,那人便会消散不见。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生生死死不过又一世轮回。”幻影摊开双手,指向身旁方向相反的两扇门,“生死门前,告诉我,你的选择,我将为你开启你所想的那一扇门。”
      “我若是不选呢?”望着空中的幻影,玉洁月冷冷一笑,“都说生死无常,你这生门当真能引人通往平安之地,死门当真会使人落入冥界地狱吗?不知道守卫在这未知的生死门前,你可曾想过自己的结局?”
      “我已在这生死门前近千年了,虽然你不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但你却是第一个如此质问我的人。”幻影缓缓落地,走向玉洁月,既然你已经问了,那我也不怕实话实说,这生死门后等待着进入者的结局我确是不知。不过,能够来到我这生死门前的人,想必也不是那等无能怯弱之辈。”
      “至于我,生死二字早已没有什么意义。生不知何来,死亦不知何去,唯有守在这里,等待着给我答案的那天,那人。”
      “你到底是谁?既然现身,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手心的杀招不自觉中消散,玉洁月眼睁睁地看着幻影走近自己,然后直直地穿过自己的身体。
      那一刻,玉洁月的大脑一片空白,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你问我是谁,那我又该去问谁呢?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复杂了,你还是换过一个问题吧。或者,你可以叫我冰炎。”
      “冰炎?”转身看去,玉洁月只看见冰炎的身影在自己的眼前不停地摇晃着。伴随着脑中一片迷糊,玉洁月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全身的力气正在慢慢地抽离,“你对我做了什么!”
      “冰炎,你……”在那不断袭来的睡意作用下,玉洁月再也支持不住地倒下。没有想象中的冰冷,玉洁月感觉自己落入一双有力的臂膀。
      “你是谁?告诉我,你到底是谁!”紧紧地抓着那人的衣领,玉洁月竭力问道。极力地睁开眼睛,可是玉洁月却只能看见影影绰绰之中有人抱着自己,在自己耳边叹息着什么。
      在她看不见的身后,有两道身影正疾步走来。
      “把她带走吧,不要再来这里。”冰炎抱起玉洁月,把他交给离自己较近的易铧,“魔王易铧,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还有你,这里更不是你可以乱闯的地方。”看向冷,冰炎警告道,“这一次,我就暂且先放过你。下一次,我绝不轻饶!”
      “我还会来第二次的。”无视冰炎的恐吓,冷缓缓开口,“没有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我是不会放弃的。”
      “随便,如果你还能再次找到这里的话。”冰炎腾空而起,右手一扬,只见一股清泓自他手心流出,紧紧围困住易铧等人,“走吧,不要再来了。”
      “你就是我要等的人吗?”看着易铧几人消失的方向良久,冰炎才缓缓收回自己的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山洞之外,黑白双鹰始终守侯,不曾离开过。
      听到洞门缓缓开启的声音,黑白双鹰分立两侧,既谨慎又期盼地盯着从里面出来的人。
      “魔王?”看见来人的模样,二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还来不及欢喜,便看见了易铧怀中不省人事的玉洁月,急急问道,“魔后她怎么了?”
      “她没事。”瞥了一眼黑白双鹰,易铧冷冷问道,“你们二个怎么会在这里?”
      “是魔后让我们守在外面的。”
      “不可以!”这时,冷突然一声大吼。
      只见轰然一声巨响,山洞慢慢坍塌,很快便化为了一抔黄土。寒风骤起,一时间,漫天黄土飞扬,迷蒙一片。
      置身在这黄沙之中,冷的身影看起来异常的单薄无力。猛然一晃,冷单膝跪地,勉强稳住了自己倒下的身躯。滴答声里,猩红血液顺着冷的嘴角缓缓流下,掉落尘埃。
      “回魔宫!”看着冷的背影,易铧眉头一皱,眼底滑过一丝怀疑。
      那个山洞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让冷如此不顾性命。
      黑白双鹰的视线在冷和易铧身上徘徊着,十分地为难。易铧是他们的主人,他没有开口说要带冷回去,他们也不敢私自带他回去。可是冷是玉洁月的人,如今他受了重伤,若是放任不管,到时出了什么事,玉洁月追究起来了那该怎么办。眼看着易铧的身影越来越远,二人相视苦笑,这人到底要不要管。
      “带他一起回去。”易铧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二人如蒙大赦,欣喜不已。急忙跑到冷的身边,将他扶起,却被冷推开:“别碰我,我不跟你们回去!”
      “那可由不得你了。”一手打在冷的后颈,一手托住冷再次倒下的身躯,白鹰看向一旁的黑鹰,“过来帮忙,别傻楞着了。”
      “小白,你就不怕他醒来找你算账。你要知道冷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他的冷漠魔界可是闻名了的。”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把他带回去,我们两个才能交差。更何况,我们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
      魔宫内,易铧将玉洁月带回了她的寝宫之内。小心翼翼地将玉洁月放于玉床之上,易铧看着她的面容片刻,才缓缓转身离去。
      “冷呢?你们把他带到哪里去了?”走出寝宫,易铧问向等在这里的黑白双鹰。
      “冷还未醒,我们便自作主张地把他带回了他原先的居所之内。”
      “他伤得很重?”
      “不清楚。”顿了顿,白鹰继续说道,“不过冷应该是伤得不轻,不然也不会轻易被我们打晕。”
      “冷他不愿意跟我们回来,所以我们只能出此下策,还请魔王恕罪。”见易铧一脸的不解,黑鹰及时为他解惑。
      “你们二个就守在这里,不得私自离开。”没有去计较二人的事情,易铧留下这样一句话便离开了。
      玉炎洞中,冷辗转醒来的那一刻,便看见了站于自己床前的易铧。
      “后呢?”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冷缓缓坐起身来,看向易铧,“你把她怎么样了?”
      “你倒还真是够忠心的,醒来的第一句不是关心自己的生死,而是担忧玉洁月的安危。”走至一旁的池泉边,凝望着那迷蒙升腾的水雾,易铧缓缓开口道,“冷,以你现在的情况,就算我真的对玉洁月做了什么,你好像也救不了她。”
      “易铧,你若是敢对后有半点不利,我就先杀了你!”一声剑啸过后,冷已经执剑站在易铧的身后。剑尖正抵在易铧的颈部,只要冷手上再使一分力,便可以取之性命。
      轻轻拨开冷的剑,易铧看向冷有些站立不稳的身体:“你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而已,想要取我的命,你恐怕是无法如愿了。”
      只见易铧右手食指轻弹在剑身,冷手中的剑一滑,哐当落地。与此同时,冷不禁急退几步,双手撑在石桌上才勉强稳住了脚步。
      “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竟会虚弱到如此地步?”看着狼狈坐于桌边,努力调节着自己内息的冷,易铧走近他身边,一手紧紧扼在冷右手手腕处。冷无力挣脱,也就随他而去了。
      “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跟在玉洁月身边有九百年了吧。那么,你可不可以解释一下,你如今为何只剩下了不足六百年的修为。”低头看着冷,易铧开口问道,“看你这个不死不活的样子,应该就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了。”
      “放开!”抽回自己的手,冷没有好气地说道,“这是我的事情,与你何干!”
      “你的事情确实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好奇而已。”没有错过冷眼底那一抹挣扎,易铧不在意地一笑,“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反正我可以去问玉洁月,她应该知道不少。”
      “等一等!”看到易铧果真离去的脚步,冷再也无法假装镇定了。
      “怎么,你现在打算说了?”闻言,易铧转过身来,笑看着因为情绪波动而触动伤势的冷,“迟早要说,何必等到我走到这一步?”
      “易铧,我可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必须用生命保证自己绝不会向后提起半句,否则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压下喉间的血腥,冷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冷,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既然你已经退了一步,我也没有道理不答应你的要求。如果这样做可以让你放心,我答应就是了。”说完,易铧立指对天,“今日我易铧以命起誓,誓守冷告知所事,绝不泄露半句。若违此言,万劫不复,永不入轮回。”
      “怎样?你现在可以说了。”走至桌边,与冷相对而坐,易铧催促道。
      “为什么?”易铧的誓言仿佛还在耳边,冷看着易铧许久,才问出了口,“易铧,在我的记忆里,你不是一个很有好奇心的人。”
      冷的言下之意就是,易铧为什么一定要知道这些事不关己的事情。
      “一半是好奇,一半是私心。”没有回避冷的问题,易铧也丝毫不避讳,“因为我知道如果你出了事,玉洁月一定会担心。我并不想看到她把心思放在除了魔战以外的第二个男人身上。即使是你也不行。”
      “这才是我所认识的魔王易铧。”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易铧,冷的嘴角微微上扬,“你果然还是没变……”
      “好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你赶紧说你的事情。”听出了冷语气里的揄揶,易铧轻咳了一声,将话题引至正道上。闻言,冷沉吟了半晌,才缓缓地开口。
      ……
      玉洁月的寝宫外,易铧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的事情。
      “魔王,你回来了!”对于习惯在无际的天空自由翱翔的黑白双鹰来说,长时间的等待无疑是一种折磨。看到易铧的那一刻,二人眼前同时一亮。
      “嗯,你们两个去吧。”易铧摆了摆手,让二人自行离去。他们是他用血养成,又岂不懂二人的心思。
      “是!”二人领命,还未来得及变回本身,却又被易铧叫住:“等一等!”
      “魔王还有什么吩咐?”二人只得回身问道,声音里有着一丝小小的不满。
      “关于今天,只有我和玉洁月两个人从山洞中出来,没有第三个人。你们明白了吗?”迟迟没有得到二人的回复,易铧不禁皱眉,“我平时是不是太放纵你们两个了,以至于你们现在连我的话都可以当做没有听到是吧?”
      “魔王息怒,双鹰不敢!”急忙跪下,二人有些害怕喜怒无常的易铧,“我们听到了,也明白了!”
      “好了,你们下去吧。”本就无意追究二人,易铧发话让他们离开。闻言,二人立刻幻为双鹰,飞了出去。
      “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心细的一人。”冷自暗处走来,“易铧,我以前可真是看错了你。”
      “我是怕你杀了他们二人灭口,他们毕竟是我付出了心血的。若是就这么栽在你的手里,我可是会心疼的。”易铧侧身一步,看向寝宫之内,“玉洁月就在里面,你不进去看一看?我可是记得你一醒来就特别担心她,从别人嘴里听到的可是没有自己亲眼所见来得真切。我点了她的睡穴,她至少还要半个时辰才能醒来。”
      犹豫了片刻,冷这才向着易铧道了句多谢,然后跨步走了进去。久久地看着冷匆忙而去的身影,易铧立于原地,并没有跟了进去。
      半个时辰而已,他还是给得起的。
      寝宫之内,冷远远地站着,凝望着床上安静睡着的玉洁月,若有所思着。
      从什么时候开始,玉洁月能够睡得如此安静祥和了?以前,玉洁月每次睡着了,她都会不自觉地皱着眉头,一脸的不安。甚至,有些时候,冷还能看到有晶莹的液体自她的眼角流出。如今,这一切都看不到了。冷本该觉得开心,可是不知为何心口却是忍不住一阵阵抽痛了起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凌战吧?即使他还没有恢复一切记忆,玉洁月依旧能够感到心安,这是任何一个其他人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嗯?”紧紧地捂在自己的胸口,冷跪倒在地,极力压制着心口那异样的膨胀。他明显地感受了心脏的每一次加速跳动,灵魂深处仿佛有什么要撕裂一般地疼痛。
      那是他吗……
      看了一眼床上的玉洁月,冷清楚地看到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竟然是要提前醒来的征兆。冷大惊失色,挣扎着起身向门外走去,却是没走几步,失足摔倒在地。
      “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施法将一旁的玉盏打碎,冷期盼着易铧没有走远,能够听到自己的暗示赶快进来。
      “你……这怎么回事!”易铧闻声赶来,便看见冷一脸痛苦的样子,急忙将他扶了起来。冷顺势抓住他的手,艰难道:“易铧!后快醒了,别让她看见我!”
      “怎么会?”不相信冷的话,易铧看向玉床,却出乎意料地看见玉洁月的眼皮动了几下,“我明明……”
      “快!带我离开这里!”拉低易铧,冷低声央求道,“就算我求你了……”
      “已经来不及了…”易铧回头,不经意间看到了一旁的冰湖,“只能这样了。”只见易铧快速地在冷身上点了几下,一手施法将离自己最近的石树移至身旁,最后双手一推,将冷和石树一齐推入冰湖之中。
      “易铧,你在做什么?”玉洁月醒来便听见了有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环顾四周,便看见地面碎了一地的玉盏,以及易铧半蹲在湖边的情形。
      “刚才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快步走至易铧身边,玉洁月便闻到了一股血的腥味,在这冷冽的莲花香中显得尤其的刺鼻。
      “不过是些不足为提的小事而已,我想你是不会感兴趣的。”将目光从仍不平静的水面上移开,易铧起身看向玉洁月。
      “小事?”微微挑眉,玉洁月毫不客气地从头到脚扫了易铧一眼,其意不明而喻,“易铧,你说这话之前是不是应该先看看自己的模样?”
      想到自己来不及清理冷留下的血迹而不得不自残的行为,易铧不禁觉得好笑。随手擦去了嘴角的血渍,易铧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下的一大滩血迹,那并不他的。
      “只不过是一点点血而已,我还没有这么容易死掉。”
      “算了,你都这样说了,我再追究下去岂不是自作多情?”看了一眼冰湖水面,平静而清澈,却是一眼望不到底,玉洁月有些好奇掉入水底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却是没有开口问易铧。“我问你,我们是怎么回来的?你让双鹰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还有,你之前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你一连串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该先回答你哪个问题?”见玉洁月没有再追问下去,易铧暗自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一点点失落。毕竟,玉洁月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但可能也是因为这件事情与易铧有关,所以玉洁月并不是很上心。
      “随你意,一个一个说明白就行。”
      “好,那我们先坐下来吧。”看向一旁的桌椅,易铧笑了笑,“站着挺累的,你要体恤一下我这个伤员。”
      看着易铧故作难受地皱眉,玉洁月只当没看见,径直走过他身边,坐了下来:“你现在可以说了。”
      坐于玉洁月对面,易铧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冰湖,然后才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正色言谈了起来:“自那次事情之后,我便一直都在追查隐藏在暗处的人。为此,我派出去了不少人,可是至今都没有任何的结果。不久前,魔界发生了混乱,巫灵、枯骨二族相继背叛,虽已派兵镇压,但仍有数百人逃离,不知所踪。巫灵、枯骨二族血腥残忍,近千年来虽时不时惹些事端,却从没有做出什么危及魔界和平的事情,如今却大肆起兵造反,定有蹊跷。为了尽快查明此事,我已经将驻守魔宫中的守卫全数派出。找你前来,正是要告知你一声。不管怎样,你终究还是这魔界之后,有权知道这些事情。”
      “那你查出了什么事情没有?”
      “三天过去了,竟无半点所获。”易铧摇了摇头,脸色也越发凝重了起来,“玉洁月,这一次,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在不久的将来,也许,魔界将会大乱。”
      被易铧所言震惊,玉洁月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易铧阻止了:“玉洁月,你先听我说完。”
      “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的事情,让我不得不冷静下来思考。玉洁月,我也不怕承认,一直都有派人监视着你在人界的一切。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想到了许多。我在想,在人界处处与你作对的那股势力会不会已经把手伸往了魔界。你是魔界之后,这是不争的事实。”易铧顿了顿,继续说道,“在人界,你面对的敌手异常强大,而魔界的祸患也同样的令人无法忽视。玉洁月,作为这魔界之主,我不能不深想。如果我的猜想是真的话,那么这就意味着魔界即将面临一次重大的挑战。因为,直到现在,我们连自己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闻言,玉洁月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开口道:“易铧,不管你的猜想是真是假,也不管暗处的那股势力有多么强大,魔界都不能乱。”
      至少现在不能乱……
      “玉洁月,你担心的到底是魔界混乱会引起六界失衡,还是只是害怕魔界的混乱会影响到魔战的安危?”看着玉洁月,易铧有些惊讶于自己此刻的平静。
      “至少我们还有同样的目标,不是吗?”委婉地回答了易铧的发问,玉洁月并不意外易铧的问题,意外的是易铧的态度。
      和过去相比,易铧表现得过于平静了些。
      “确实。我很高兴,和你在同一个阵营,而不是与你为敌。”易铧笑了笑,并没有什么异常。
      玉洁月正在揣摩着易铧话中的真正含义,却听见他的声音继续传来:“之前我让双鹰送信给你,本来是想等你前来一起商谈这件事情。只是,还没有等到你来,我便发现有人闯入魔宫。那人修为深厚,魔气甚重,在与他交手的过程中,我丝毫不占任何的优势。后来,我被他一路引至妖魔两界之处,误入了山洞。直到那时,我才发现自己落入了那人的陷阱之中。无力打开结界,我就在洞中随意走走看看,兜兜转转之中,便在生死门前遇到了你。那时,你已经昏睡过去了。”
      “那我们是怎么回来的?”忆起了自己昏睡之前的事情,玉洁月继续问道,“那个冰炎是怎么回事?”
      “是冰炎放我们回来的。”目光一沉,易铧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冰炎抱着玉洁月的画面。
      那个冰炎到底是什么人?
      “至于冰炎是谁,他又为何要放走我们,这些恐怕只有冰炎自己知道了。只是如今山洞已塌,想要找他也是一件难事。”
      “什么?”玉洁月一脸的错愕,“山洞塌了?”
      “我们一出来山洞便塌了。”易铧微微叹气,“若是晚了上几分,说不定我们就会被长埋地底了。”
      “那除了我们,还有没有其他人出来了?”玉洁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因为山洞坍塌这个消息而感到一丝压抑不乐,就好像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没有。”易铧愣了半秒后才回答,可惜玉洁月并没有看到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迟疑。至此,二人便已经没有什么其他的话可以说了。是以,玉洁月和易铧相对无言,二人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易铧,”不想再这样无谓的沉默下去,玉洁月首先开口,“对于你派人监视我的事情我不想追究,但是有些话,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和你说清楚。”
      “什么话?”易铧明知故问道。
      看了一眼易铧,玉洁月起身,缓缓走向那片雪,那片花海:“易铧,我真的很感谢你对我的一片情义,但是…我,不需要!在这个世上,我存在的意义只有一个,那就是战。我为他而生,为他而死。如果有一天,战真的不在了,那我也一定会随他而去的……易铧,这一切,你明白吗?”
      静静地看着置身于雪与莲交织的白色世界里的玉洁月,易铧的目光痴迷而火热。她的红,染红了周围的白,像极了一簇盛燃在冰寒中的火焰,引人疯狂。
      “易铧,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身后的沉默让玉洁月的心情更加烦闷了几分,不由得回头望去,正好与易铧目光相撞。望着易铧深情的眼神,玉洁月皱眉,口气也加重了一些。
      她确实是不愿意与易铧撕破脸皮,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毫无限度。若是对方要一意孤行的话,她也不会一昧温和下去!
      “我听到了,也明白了。”像是没有感觉到玉洁月的怒气,易铧只是一笑,不过笑意却是不达眼底,“但是,你有说话的权利,我也有决定自己做什么的自由,不是吗?”
      “易铧…你不要逼我。”
      “玉洁月,那你又何必逼我?”易铧反问道,“难道我对你的情就真的这么难以接受吗?”
      “我一直都把你当做……”突然,一声刺耳的玻璃碎裂的声音打住了玉洁月的话,只见易铧的右手指缝有鲜血涓涓流出,不过几秒,已经染红了半个桌面。血液顺着桌缘,砸落在地,不停地发出滴答的声响,久久不绝。
      回望着玉洁月复杂的目光,易铧平静地开口:“就此打住,不要再说下去了。这些,我现在不想听。”
      “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话已至此,玉洁月也不再强求。只见她自腰间掏出一块白色的玉佩,拿在手心看了片刻,才轻轻一挥袖,将它还给了易铧。
      除此之外,还有一朵雪莲花。
      “玉佩是双鹰在洞外拾到的,现在物归原主。”看了一眼桌面上的雪莲花,玉洁月顿了顿,“至于那雪莲花,之前我就是用它才找到了山洞的。你在打斗中不小心把血弄到它上面了。”
      “你为了寻我,竟然用了血咒!”看着那正泛着红光的雪莲,易铧抬头,直直地看着玉洁月,“玉洁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易铧,我只是想找到你而已,并没有想那么多。”玉洁月不以为然,“不过只是百年的寿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听着玉洁月满不在乎的话语,易铧沉默了半晌后忽然低声笑了笑。只见他拿起那块玉佩,细细地摩挲着,那般小心温柔的动作就像是在对待着这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一般。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的白玉,易铧陷入了回忆的世界,以至于自己手心流出的血染红了那晶莹的白也毫无所觉。
      “玉洁月,你可还记得这个?”易铧低声问道,却丝毫没有给玉洁月开口的机会,“我想,你应该是不会记得的吧!毕竟,这块白玉只是一块普通的玉佩,实在是没有什么特点可言。可是,就是这么一块不起眼的玉佩,我却是随身戴在身边将近六百年了。我还记得,你第一次看见我戴它的时候,你明明是疑惑的,却什么都没有问。玉洁月,你能够认出它是我的东西,但是你一定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它……因为,你是不会记得是谁把这块玉佩送至我的手中的…”
      看着易铧嘴角的苦笑,玉洁月依旧站在远处,静静地听着他近似呢喃的话语,不曾打断半句。
      那是六百年前的往事了。那个时候,易铧还不是魔界之主,而玉洁月也没有成为魔后。
      六百年前,玉洁月为了寻找魔战而闯入冥界,不慎被幽冥业火所创,久治不愈。相传,魔界有圣物千冰血,可愈幽冥业火所致之伤。为此,玉洁月潜入魔界四处打探千冰血的下落。那时,魔界正值动乱之期,魔王病危,其膝下二子各据一方,争权不断。在这样的情况下,玉洁月很快便得知千冰血为魔王封藏于魔宫一个叫无极苑的地方。
      无极苑是玉洁月第一次见到易铧的地方。那个时候的易铧还是单纯少年的模样。虽然他被锁链紧紧束缚住,一身血痕,脸色苍白,但是他看见闯入的玉洁月的那一刻没有任何惊恐,甚至平静地问着她是谁,就好像玉洁月是误入的客人而他是主那样最平常不过的场景。没有理睬少年,玉洁月找寻一番无果,正欲离去,却被叫住。那个时候,易铧说:你要找的东西我知道在哪里,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直到那一刻,玉洁月才重视起了苑内的他:什么条件?易铧思考了片刻,才缓缓道:第一,救我出去。第二,我要你替我杀一个人。至于第三个,我现在还没有想到,以后想到了再告诉你。玉洁月并没有马上答应:相比你提的条件,我觉得直接耍些手段逼你说出千冰血的下落会更快些。没有错过玉洁月眼中的权衡,易铧只是笑了笑:确实如此,那你动手吧。不知道为何,那个时候,玉洁月还是救了易铧。本来,易铧的第二个条件是要玉洁月杀了魔王,但是后来不知为何却反悔自己动了手。为了遵守自己的约定,玉洁月主动帮助易铧当上了魔界之王。在那之后,玉洁月才知道所谓的千冰血是用千翼一族的血提炼而成。由于千冰血可提升百年修为,所以魔王曾下令捕捉所有千翼族人,而易铧则是最后的幸运儿。因为,他是魔王与千翼公主易涟之子。
      千海之地,易铧取血赴诺,玉洁月痊愈如初。立于茫茫海边,遥望着天边,易铧的背影在风中摇晃,却倔强着不肯倒下:你知道吗?这片海是我们族人最喜欢来到的地方,因为它的另一头连接着人界,总是会有一些凡界的东西会顺海水飘到这里来。那些东西说不上很珍贵,却是我们从未看过的。所以,我们族人会把它们拾起来,送给自己的亲朋好友当做礼物……如今,我的族人都已经不在,我把他们的骨灰全部撒入海中,这样他们就可以亲自去海的那端去看一看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这片海捡拾这些东西,也再也不会有人会送这样的礼物给我了,这一切都再也不会有了……
      一阵海浪漫来,重重地打在易铧的身上,很冷,很痛,可是他却是毫无所感。强劲的海浪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易铧的身影一晃,然后缓缓地往后倒去。他看见,飘忽的白云,像极了母亲的舞动的衣摆。
      “母亲,你是来接铧儿的吗?真好……”玉洁月接住了易铧倒下的身体,这是他昏死过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还有,玉洁月看见他的眼角有什么流出,滑落入海。玉洁月将易铧抱起,他很轻,根本就没有什么重量。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玉洁月移动半步,看了一眼自己脚下,犹豫了半秒,才抱着易铧离去了。
      易铧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他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全部都被人处理过,包括手腕上的划伤。那时,玉洁月正从门口进来:你终于醒了。扬了扬自己的手,易铧问道:这是你帮我包扎的?玉洁月皱眉:有什么问题吗?你看起来很不高兴。沉默了片刻,易铧摇头:没有…对了,你的伤已经好了,根本就用不着我,你为什么还没有走?玉洁月沉吟道:我还差你一个条件。你现在就说吧,我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我不喜欢欠别人什么。摇了摇头,易铧有些苦恼:可是我现在想不到,我目前也不需要什么。闻言,玉洁月眉头一皱: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若是你实在想不到,那就作废吧。说完,玉洁月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后又返了回来,将一块白色的玉佩递给易铧:这是我在千海之地碰巧见到的,我留着没什么用,不如把它送给你吧。易铧接过白玉,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玉洁月转身离开而没有说半个字,更别提谢谢二字。第二天,易铧提出的要求是玉洁月成为他的魔后,玉洁月答应了。从此之后,二人便纠缠不清……
      “易铧,你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吗?”没有告诉易铧这些自己都记得,玉洁月不想给他无谓的希望。
      “是。”易铧终于抬头,看向玉洁月,“六百年的执念,从你把它放在我手中的那一刻便就开始了。”
      “易铧…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其他意思。”听到易铧肯定的回答,玉洁月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缘起白玉,不过是一次无心,这当真是造化弄人……
      “玉洁月,你不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吗?”易铧丝毫没有听进去玉洁月的话。对此,玉洁月不置可否。
      “易铧,我还有其他事情,该走了。”算了时辰,玉洁月在魔界已经待太久了,也是时候回临国了。不知道枫有没有回来。还有,冷有没有回来……
      “你走吧。若是有事,我还会找你的。”易铧终于想起了还在冰湖的冷,也只好暂时放下其他事情。不知道,冷现在怎么样了。
      诧异于易铧的爽朗,玉洁月总觉得今天易铧有些不对劲,却还是没有再逗留下去,转身向门口走去。
      “等一下!”易铧起身,叫住了玉洁月。转身看向易铧,玉洁月挑眉道:“还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我只是有点疑惑为什么没有看冷。以前,他不是随时随地的跟在你后面的吗?”易铧的目光快速地瞟了一眼冰湖,看似不经意地问道,“为什么这一次他不在?”
      “冷离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如果你或是其他人看见了他,帮我跟他说一句话:他若是做了一些伤害自己的事情,那就永远都不要回来了。我是不会原谅他的!”说完,玉洁月也不再理会易铧,踱步而去。
      “你都听到了,那就不用我带话了。”玉洁月离开不久后,冷便从冰湖里出来了。他脸色异常苍白,不知道是因为冻的,还是因为玉洁月的话所致。不过易铧确定,冷听到了玉洁月所说的话,也明白玉洁月真的会说到做到。
      “易铧,你只要记住你自己发过的誓就可以了。”看着易铧,冷第一次觉得眼前的人不是那么讨厌。也许,这是因为冷知道了易铧的过去,觉得易铧和自己一样的同病相怜,或是因为两个人之间有着那样的约定。
      “你放心,我是个很惜命的人。”易铧握紧了手中的玉佩,微微一笑,“区区几百年,我还没有活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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