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情牵之唯爱》叛逆的星晨

117、漂亮哥哥

　　临国北境，落北门前。一夜浅眠，北御辰早早就已经醒来了。独自一人立于这清晨的微阳之中，北御辰微闭着双眼，默默感受着初冬的萧寒与这一刻的宁静。
　　拂面而来的北风是微凉的温度，不似昨夜的冰冷刺骨。略有些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那夹杂其中的淡淡的清香味让北御辰不禁嘴角上扬，一扫心中阴霾。浅蓝色的天空映衬着东方微红的朝霞更加引人入胜，令人沉醉在这一刻的美好之中。
　　“辰。”随风而来，清儿的声音直直地钻入北御辰的耳朵，微微震动着他的耳膜。
　　“清儿。”缓缓睁开双眼，慢慢适应着外界的光芒，北御辰侧首，看向身旁的清儿，微微一笑，“你醒了。”
　　没有过多的话语，北御辰只是简单地问候。不去追问昨夜的离开，对于清儿，北御辰一直都很包容。即使，他有时候并不想如此。
　　“昨夜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了。”北御辰越是如此，清儿越是难受。她现在所能够做的，便是尽力去补偿这一切。
　　“嗯，我知道。”移开视线，遥望着天空的方向，北御辰嘴角上扬，“你来找我的那一刻我就已经醒了。昨夜实在是很吵，根本就没有办法好好休息。好在，那样的嘈杂并没有持续一整夜。不然，我还真的是受不了了呢！”
　　对不起！看着北御辰的侧脸，清儿在心中无声地呐喊着。她知道，北御辰不会喜欢听自己说这句话。可是，除了对不起三个字，清儿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了。
　　她又一次伤害了他。
　　“清儿，离开门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你有想过接下来要怎么样吗？”没有让二人之间的沉默持续太久，北御辰主动开口，“经过昨夜的一战，我们可能短时间内无法离开这里。”
　　“我…不知道！”清儿此刻也是头脑一片混乱，她是真的没有主意了。昨夜，她尚没有勇气与凌钰相认，如今，又要她如何去面对他？
　　“走一步算一步吧。”看出了清儿的想法，北御辰也不点破，“若是你实在不想留下来的话，我可以帮你。”
　　“视情况而定吧。”看着渐渐明亮起来的天色，清儿眼眸之中渐显迷茫，“我不可能永远都躲着他。再说，我和凌钰之间并没有到要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若是北御辰以北国少主的身份要求放行，他们确实是可以离开。只是，这样做会给临国带来隐患，对北御辰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处。这样于人于己都有弊无益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清儿是不愿意去做的。
　　“清儿……”扳过清儿的身体，北御辰与清儿面对面站着。直视着清儿的双眼，北御辰的脸上是少见的认真：“若是到了北国，你是真的要嫁给我吗？”
　　回视着北御辰炙热的目光，清儿不禁心烦意乱。她急忙背过身去，向前走了几步，才回答道：“我不知道！”
　　“辰，不要逼我！你问的这些问题我都不知道！”清儿不住地摇头，“时至今日，无论是你，还是凌钰，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我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只是单纯想让凌钰死心，却不曾想过你会真的动情……”
　　“辰，我从不自认为是心软之人。可是，在知晓了一切后，我已经无法像之前那样心安理得了。我无法做到利用你对我的情义去伤害凌钰而不心有愧疚。因为我不仅仅伤了他，还伤害了你……”清儿的双手慢慢地握紧，有尖锐的疼痛自手心传来，她却仿佛未觉，依旧握得更紧。因为只有这样，清儿才能保持一刻清醒。
　　“你对我就只有愧疚吗？”忽然，北御辰从后面环住清儿的肩膀，埋首于她的颈部。“清儿……我只想知道，如果没有了凌钰，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听着北御辰突如其来的追问，清儿怔在原地，也忘记了要挣脱北御辰的怀抱。感受到了北御辰僵硬的身躯和几乎停滞的呼吸，清儿满心苦涩，不堪疲惫地闭眼，叹息着：“辰，对不起！我的心太小，融不下第二个人了。”
　　闻言，北御辰越发地用力，好像要将清儿融入体内，再也不愿意分开一般。清儿不舒服地动了几下，却在下一秒被北御辰沙哑异常的声音给吓住了：“别动！清儿，让我多抱一会……”
　　“…辰…”清儿僵直着身体，不敢再动，只能出声，“你冷静一点！”
　　“清儿，我现在很冷静。”将清儿更加搂紧了几分，北御辰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 “刚才的那个问题，你的答案，我很高兴。”闻言，清儿只是沉默。
　　“有你这个答案，我想我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一如之前的突然，北御辰放开了清儿。
　　“辰，你刚才说什么？”北御辰的声音压得很低，所以，清儿并没有听清楚最后一句话的内容。这让清儿心中有些不安。
　　“没什么。”北御辰笑了笑，看向清儿的目光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温情，“清儿，那句话不重要。”
　　“是吗？”注视着北御辰眼眸的清明，清儿总感觉自己错过了很重要的话。
　　“有人来了。”没有给清儿追问下去的时间，北御辰及时地转移话题。
　　看着北御辰一副不愿多说的表情，清儿只能作罢。只是，事事难料，清儿没有想过，自己此刻轻易的放弃竟然会导致以后难以挽回的后果。
　　转过身，顺着北御辰的目光看去，清儿看见临国官兵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最前面的那人，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他没有来，却是派别人接我们入城。”北御辰看向清儿，嘴角微扬，“清儿，他知道你不想见他。”
　　“这样正合我意。”轻呼一口气，清儿的脸上是淡淡的微笑，“不见最好。”
　　“既然他们来了，我们也该走了。”没有等北御辰，清儿先行而去，“别让人等急了。”
　　远离北御辰视线的那一刻，清儿脸上的笑容凝固，寸寸碎裂。在她的身后，同一时刻，北御辰嘴角的弧度褪散，只余冰冷。
　　在临国官兵的护送之下，北御辰一行人被安置在当地最大最好的驿站之内。衣食住行等相关事宜皆被提前安排妥当，完美地令人根本就挑不出一丝的错误。
　　“辰少主、郡主大人，下官李宇，任职礼部侍郎，是您们在此期间的主要责任人。”李宇一一拜会北御辰和清儿二人，态度恭谦有礼，“今早突然得知消息，一切准备都有些仓促。若是还有什么问题，您们随时都可以找下官，我们会尽快为您们解决。”
　　“劳烦李大人了。”随意地打量着驿站的环境，北御辰的脸上始终挂着合宜的微笑，“昨夜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临国还能顾及我们，我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更何况，你们做的这一切确实很好。”
　　“辰少主谬赞，下官实在惭愧！”李宇摇了摇头，“若真是如此，我们也不会让少主一行人在城外过夜了。”
　　“是我们误了时辰，与他人无忧，李大人无需介怀。”见李宇一脸的愧疚，北御辰也只得出声宽慰，“临国的事情本少主也略知一二。况且，临北两国如今也算是盟友了，尔等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辰少主所言极是，是下官多心了。”闻言，李宇也就不再这样的事情上纠结了。
　　一阵客套的寒暄过后，李宇等人离去，留下为数不少的官兵保护北御辰等人的安危。在北御辰有意无意的打听下，清儿知道了凌钰所在的地方。
　　“辰，你到底想要试探我什么？”没有抬头去看北御辰的脸，清儿只是自顾自地喝着自己手中的茶。闲暇之余，终于是忍不住出口相问。北御辰的目光过于强烈，让人无法忽略。
　　“清儿，我以为你会想知道这些。”轻轻地晃动着手中的茶杯，看着杯中那漂泊无依的绿芽，北御辰的眼神竟有一丝无助的迷茫，“地处一方，你和他迟早都是会再见的。”
　　“我知道。”将手中的茶轻放下，清儿有那么一刻的沉默，“辰，你陪我一起出去走走吧。”
　　“不了，清儿，你一个人去吧。”迟疑了半秒，北御辰最终还是摇头，“我有点不舒服，想要休息一会。”
　　“你哪里不舒服？”仔细一看，清儿这才发现北御辰的脸色有些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我帮你把北莫叫过来看一看吧。”
　　“不用，北莫来了也无济于事。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北御辰看向清儿，安抚地一笑，“清儿，我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经过昨夜一战，这里挺乱的，你一个人出去自己要小心点。”北御辰顿了顿，继续道，“你…早点回来。”
　　“嗯，”至此，除了应声，清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略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北御辰，清儿叮嘱道，“辰，你好好休息。”
　　看出了清儿的担忧，北御辰笑着点头，表示知道了，让她放心离去。
　　在北御辰的目送下，清儿慢慢走出来了驿站。李宇留下的官兵主动请求跟随保护，百般无奈之下，清儿以郡主的身份压下几人的冲动，独自离去。
　　走在街道之中，对当地的一无所知让清儿果真只是毫无目的地随处看看。
　　自古以来，战事一起，各处民生凋敝，处在战火中心的边境更是首当其冲。宽阔的街道上，人群稀疏，百姓行色匆匆。每一个人都是愁眉苦脸的样子，在这萧瑟的冬季中畏缩着身体，睁大了一双眼睛，小心谨慎地观察地周围的风吹草动。但凡有点动静，人群必然一阵恐慌不定。
　　虽然不曾见过边境平常的样子，但清儿此刻也能够感受到这边境的惨淡。萧瑟的景物，动荡的人心……这个冬季，果真是冷。
　　“姐姐…”忽然感觉有人扯动着自己的衣服，清儿低头看去，是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七八岁孩子，听声音看应该是个女孩。
　　“姐姐…”见清儿看着自己不言不语的样子，小女孩鼓起勇气再次喊了一声。
　　看了一眼被女孩紧抓着的衣角，那里俨然已经印上了一片污垢，异常地显眼。清儿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只见小女孩急忙放开了手，睁着一双通红的双眼，怯生生地看着清儿，喃喃道：“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说着说着，女孩已经是泪眼朦胧。
　　看着眼前哭着不能自己的女孩，清儿心中一软，蹲下身去，抬起右手，想要擦去她眼角的泪珠，却听见女孩哭喊着不要打她。
　　“姐姐没有怪你，”清儿将女孩拉至自己的眼前，就着她脸上的泪水擦去了污渍，柔声安慰道，“别害怕，姐姐不会打你。”
　　在清儿一番简单的清洗下，小女孩露出了一张粉嫩可爱的脸。这时，她也止住了哭泣。
　　“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心儿。”
　　“那心儿是找姐姐有什么事情吗？”
　　“我…”闻言，心儿低下头，有些欲言又止，双眼一红，竟然再次落下泪来。
　　“心儿，别害怕。告诉姐姐，你为什么来找我？”耐心地擦去心儿的泪水，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清儿一步一步地引导着她，“心儿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你说出来，姐姐才能想办法帮你。”
　　“娘亲带着我离开家乡来找爹爹。我们一路艰辛至此，可是就在不久前，娘亲得了重病，我们没有钱，请不了大夫,娘亲…娘亲她走了！”心儿抬起头，看着清儿，“刚才有一个漂亮哥哥跟心儿说，姐姐可以带心儿去找爹爹。姐姐，娘亲生前一再叮嘱心儿，要心儿务必找到爹爹。可是心儿不知道该怎么找爹爹，姐姐，你真的能够帮心儿吗？”
　　“我尽量。”注视着心儿满怀期待的眼神，清儿无法说自己办不到，“但是，心儿，你可不可以先告诉姐姐，叫你来找我的漂亮哥哥在哪里啊？”
　　“哥哥他在……”心儿指向不远处的墙角，那里空无一人，“姐姐，心儿没有骗你。漂亮哥哥之前一直都在那里的，我不知道现在他去哪里了。”
　　“姐姐相信心儿没有撒谎。”轻轻地揉了揉心儿的脑袋，清儿微微一笑，“漂亮哥哥应该是有事才走开了，所以才不在。”
　　“心儿，你爹爹是什么人？你娘亲有没有说过要去哪里才可以找到他？”轻柔地拍打着心儿身上的灰尘，清儿直接问道。
　　“有。心儿记得娘亲说过爹爹是一名守疆将士。”心儿低了低头，哽咽道，“姐姐，我和娘亲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爹爹了。”
　　“没事的，这一次，心儿会见过的。”听到心儿父亲是一名临国士兵的那一刻，清儿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但是顾及心儿的心情，清儿只好暂时将个人情感放于一边。同时，清儿很想知道，心儿口中的漂亮哥哥到底是谁，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姐姐，你这么说，是真的可以帮心儿找到爹爹吗？”半仰起头，心儿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清儿，“姐姐知道爹爹在哪里吗？”
　　“嗯。”站起身来，清儿牵着心儿的手，看着那处墙角片刻，才转过身，向着自己来时的方向走去，“心儿，姐姐带你去找爹爹。”
　　“姐姐，你要带心儿去哪里？”
　　“军营。”
　　……
　　“姐姐，军营那么严，我们进得去吗？就算进得去，军营那么多人，我们要找多久才能找到爹爹啊？”
　　“心儿，你不用担心…姐姐自有办法。”
　　……
　　某个不起眼的墙角之处，一道修长的身影凭空出现。那人长相俊美，一袭淡然的青衣。此刻，若是清儿回过头来，她定能认出心儿口中的漂亮哥哥是谁。可惜的是，清儿始终不曾回过头。
　　“魔钰，你又欠我一次。”清儿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的同时，青衣不见，只留一句轻不可闻的话，在风中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