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5、邪恶之血 ...
-
漆黑的斗篷,白得有些过分的脸,还有——他嘴角裂开的诡异弧度,刚好露出那两颗白森森的尖牙——竟是德拉库拉!
他淡淡看了我一眼,缓缓将手指收回袖中,轻轻一跃,黑色的斗篷便毫不受力地从他身上飞下,
露出两支漆黑的翅膀,呼啦一声完全展开,以极为优雅的姿态缓缓摇动起来,带落一片漆黑的
雪。
他没有看玛丽,只是沉默地走到我身边,看见我手中的自然法杖,似乎有些微微的诧异,却很快
平静下来。
“原来又来了个碍事的,你又是谁?”玛丽不带任何感情的语句传来,却未曾得到回答。
“父亲?”塞西里亲王石化几秒钟之后,终于痛苦地叫出声来。
德拉库拉微微点头,甩了袖子与我们并排而立。又顺手将我们推到自己的背后。
“你们快走,我来断后,一会儿就来。”他悄声说了一句,便念起咒语来:“我送你们到我的城
堡,暂时休息一下,我会引她们到我的地下室!”
说完,还没等我们表态,便自顾自地在我们身边画出了符咒图文,一道白光闪过,我便完全失去
了知觉——
*** ***
醒来时,竟是身处于德拉库拉一向栖身的地下室里,背靠着他白天所住的棺材,身边,是依然昏
迷的爱德华。
琴•格蕾正在我面前,揉着脑袋抱怨着爬起身来。威廉哥哥和塞西里亲王表情淡然地站在一边,
似乎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与他们无关。
我伸手推醒爱德华,扶着棺材站起身来。头仍在痛,却远不复刚才的激烈,想来是在我昏迷时塞
西里亲王已经做过了紧急处理。
爱德华同样扶着棺壁站起来,似乎是有些吃惊,微微伸手推了一下棺盖,便将原本便放的松动的
盖子推到一边。
“这是哪里?”他四处看着,忍不住问出声来。
“我的城堡,这里是德拉库拉居住的地下室,”塞西里亲王抱臂走上前来,微笑着解释道:“如
今既然你已经是我的弟弟,我也没必要瞒你了——我们的父亲德拉库拉,他是吸血鬼之王。”
“那我的母亲——”爱德华忍不住问出声来,我这才明白原来他对自己的身世知道得并不确切。
“你的母亲名叫韦罗妮卡,是法国的公主,二十年前为了逃婚跑到英国,便和我们的父亲一见钟
情,也便以人类的身分嫁给了父亲。只不过——后来她不满于这里不见天日的生活,悄悄逃出了
城堡,而且——怀上了你。”塞西里亲王犹豫片刻,突然指了指我:“说来也怪,她的相貌和伊
莲有些相像。”
爱德华打量我片刻,咬紧牙,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没有作声,眼中满是怀疑。
“你是说——爱德华的母亲,也就是后来的简•西摩,她是法国人?”我想到当初在城堡中看到
的桌椅,不由得开口问道。
“没错——她是法国王太子佛朗索瓦的亲生妹妹。”塞西里亲王微笑着答道。
我叹息一声,没有再问,却低头看入德拉库拉的棺材。
棺材中铺满了厚厚的红色天鹅绒,上面绣满了血族的盾牌型标志。那个图案我在塞西里亲王给予
我的戒指上看过,所以一眼便认了出来。
正在看着那厚厚的天鹅绒发呆,一双手忽然从我眼前伸过,拿起了挂在棺材内壁的一幅小画像。
我抬头去看,不由得微微一怔——原来是爱德华,他只是看着手中的画像,眼神有些复杂。
想了一下,我将画像接过来,却是一幅女人的半身画像,画中的女人容貌和我有八九分的相似,
一头瀑布般的黑发垂在身后,琥珀色的眼睛脉脉含情地注视着画像外的人,穿着一件朴素的白
袍,却仍旧美得不识人间烟火一般。
我怔怔地抚上画像,心中的震惊似乎并不少于爱德华——这幅画像我以前见过太多次,多到——
连我也记不清。
这个人,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我的母亲!
她的画像,父亲曾经给我看过,就挂在城堡中他的卧房里,一分一毫都不差。我当时并不觉得有
多么稀奇,现在,它在这个并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又说明了什么?
难道说——
我的心中忽然想到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如果韦罗妮卡逃出塞西里亲王的城堡之后曾经在我父亲家住过一段时间,那她会不会和我父亲产
生感情,并且结婚——而嫁给亨利八世的简•西摩另有其人?
我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极度的震惊之中,竟有些放心的喜悦——如果那个杂种是我的
话,爱德华的王室血统,也就没有受到玷污。
“伊莲——你也猜到了吧!”爱德华犹豫片刻,忽然握住我的手,轻声问道。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眼睛却丝毫不离那幅画像,仿佛画像中的人是活着的,而我能真真切切地听
到她的声音。
“其实——我早就该猜到的。在我6岁的时候曾经偷跑去你父亲的城堡玩耍,在那里——我找到
了一间很小的卧房。藏在城堡的最深处——那里面,有一个女童从出生到成长的所有物品,那上
面都写着我母亲的名字——那时候我还在奇怪,为什么母亲的房间会藏得这么隐蔽——”爱德华
想了一下,微微叹息着接过我手中的画像:“虽说我不记得母亲真实的长相,但我那一次——还
是看见了母亲的画像,她的头发是浅棕色的,并不是这样的黑色,而且——我记得很清楚,她的
眼睛是黑色,而不是这样的琥珀色。”
我不由得微微一愣——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之谜,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呢?
“我知道——如果我说出来,玛丽姐姐她们也不会相信,只有隐瞒了这个真相,想先找到合适的
机会再说——没想到,竟然拖了这么久!”爱德华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想法,苦笑一声,接着说
道:“不过——我也没有想到,这位名叫韦罗妮卡的女子,竟是——你的亲生母亲!”
我叹息一声,明白自己的身份在这一刻已经完全改变,不由得叹息一声,抚摸着画像中母亲的
脸——这个人,是我这个身体的亲生母亲,而我的亲生父亲,竟然是一个吸血鬼——
“伊莲——你不是我的女儿!”父亲临死前的话又一次响在我的耳畔,此刻听来,却不咎于晴天
霹雳——原来他知道,他——早就知道!
为什么只有我被蒙在鼓里,看到我与他和哥哥截然不同的发色和眼睛,我就应该想到的,不是
么?
甚至——只怕他早就知道我不是人,那又为什么要将我抚养长大?而且——为什么要强迫血统并
不纯的我和爱德华订婚?
“西摩公爵他——早就对王室的血统怀恨在心。他曾经和父亲说过,血统并不是决定国王的一
切——所以父亲才会对他多了几分警戒,没想到——这样的不信任竟然让原本没有反叛之心的他
真正同我和父亲决裂了——”爱德华仿佛能读懂我的想法,每当我心中想到一个问题,总会听到
他详细的解答。
我点头叹息:“父亲这人一向一意孤行,他的想法——其实并没有错。”
爱德华微微怔了一下,却很快同意了我这个有点现代化的想法。
“你们在说什么?”身后,塞西里亲王的声音忽然传来,打断了爱德华刚刚出口的话。
我一惊,手中的画像掉在地上,被塞西里亲王眼明手快地捡了起来。
“爱德华,这——就是你的母亲,法国公主韦罗妮卡。”他只是微微一愣,便淡淡地将画像挂回
棺中。
“不对——她是我的母亲,我敢保证!”不知怎的,我顺口接了一句话,脸色有些苍白。
“你——”塞西里亲王惊讶地盯了我片刻:“你能保证你没看错?”
“当然,而且很确定,这幅画像我小时候曾经看过无数次,父亲也说过这件事。”我用尽全身的
力气来维持住自己的平静。
“可是——”塞西里亲王刚想说什么,便被外面的一阵爆炸声打断。
地下室的门“轰”的一声被炸成两段,呛人的尘烟夹杂着两个正在激战的身影涌进屋内,无数红
光在本就不大的室内交错而过。
那红光愈加密集,我这才看清楚那是一段段火焰凝成的箭羽,夹杂着令人窒息的热度,想来是玛
丽的绝招。
对了——德拉库拉不是说过,他要将所有人引到地下室里来么?刚才由于自己的身世太过震惊,
竟然完全忘了这件事。
我迅速蹲在棺材与地面的死角,争取不被那不长眼睛的咒文射到,口中条件反射地念出了银带法
术的咒语,一手上翻,自然法杖在我手中出现,五色光芒将满天的箭雨微微驱散一些。
“啊啊啊——”咒文射出的刹那,我听见一声惨叫从棺材的另一端传来,似乎是用尽了十二分的
力气,震得我耳膜险些破掉。
惨叫声尖锐地响了一刹,伴随着一阵“扑通”的巨响,连忙双手加力,将防护咒文的力量增加到
了极致。
冲天的烈焰终于停顿下来,我这才在燃烧的五彩光晕中看清了玛丽的模样,却看见她此刻却如同
地狱恶鬼一般,脸色扭曲到了极致,若不是她的服饰,我还真以为那是地狱恶魔降临人间。
眼前忽然一花,我勉强看见一个黑衣的人影挡在我的面前,手中法术招招狠厉,竟是将自身性命
置于度外。
德拉库拉,怎么——会是他?
我忍不住捂紧了嘴,甚至忘记了继续念咒,只是呆愣愣地看着眼前决斗。
隆隆的雷声响在耳畔,带着一片连着一片,血红的箭雨,呼啸着在四面八方轰响不绝。
所有人,又一次站在了我的身边,握紧了我的手,四顾之下,所有人的眼中都写满了坚定。
我只是微微点头,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了——对啊,不管我是谁,不管我的身世如何,我
的身边——不是还有他们么?
来不及多想,我便看到带火的箭矢便如星雨飞来,空气被术法的火箭燃烧着,照亮了整个血腥的
世界,整个地下室,都明亮的如白昼一般,强大的术法力量互相撞击,连闪着明亮的火花噼啪作
响。忽然,一股刺鼻的血腥气自我眼前传来,我猛地抬头,却是德拉库拉的身体上不知何时已经
扎满了剑。
“啊——”我忍不住尖叫一声,连忙举起自然法杖,又一次念动咒文,帮助他打退伊丽莎白的下
一轮进攻。
一个弹指的时间,德拉库拉身周漫溢的血迹忽然全部消逝于无形,竟是所有的伤口在同一刻自动
愈合。
险些忘记了——吸血鬼,是不会受伤的——他们唯一脆弱的地方,似乎只有心脏——
身体忽然被人整个的抱住,我连忙回头看,竟是塞西里亲王脸色苍白地握紧了自己的法杖,怀抱
冰冷,但是——却流着和我相同的血液。
我咬牙,从他的怀抱中挣开,加快了念咒的速度。
所有拥有自然之力的人,全部拉住了我的手,将力量又一次注入我的体内。
此时玛丽的体力已经不济,所有人的力量在我身体内回旋激荡,急欲寻找一个出口。咒语的最后
一词念出,自然法杖中冲射而出的已不是光晕,而是——毁天灭地一般的光之流星雨,只不过,
这一次的力量,却是创造之力,刚好与玛丽的破坏之力完全相反,互为极端。
我的力量,大家的力量,外加德拉库拉的血族法术,与玛丽发出的咒文轰然相撞,仿佛一颗原子
弹在眼前爆炸一般,霎时,我便被那剧烈的光明和劲力震得后退一步,多亏塞西里亲王从后面拉
住我,我才没有一头撞到棺材上。
“伊莲,不要停,将她的力量暂时封印!”喊话的,却是一直在专心抵挡的德拉库拉,他只来得
及对我喊上一句,便专心地看向我身后,玛丽扭曲得可怕的脸。
我点点头,加大了几分力量,五色的光带缠绕着德拉库拉的血色飞箭,疾速射向玛丽——
那力量重重地撞击在玛丽的最后一个法术上,将她仅剩的防护网撞击断裂,也将她全身的力量完
全抽空——一个五色的封印,同样闪耀在她的左手臂上。
然而,叫出声来的却不是她,而是——一直挡在我面前的德拉库拉。
只见他踉跄一下,猛地跪倒在地。我连忙跑上前几步,扶住了他的肩膀,看见他的伤势,便大睁
着眼睛,喉咙中再也发不出声音——
他的心口正中,赫然插着一支被削尖的白杨木短箭,止不住的血液,缓缓从心脏处流出,那是—
—死人才有的紫黑色血液,冰冷,不带一丝温度地从我指间流过。
“没事吧——爸爸!”我沉默了片刻,毫不犹豫地将那个称呼叫出了口——虽说我并不确定,但
是——叫了也比不叫好,这是我如今唯一明白的一件事。
“你说什么?”玛丽难以置信的声音尖利地响起,带着微微的颤抖,让我心中不由自主地一颤。
德拉库拉只是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仿佛流逝的鲜血已经将他所有的力气全部带走。
“不——不可能!”这回开口的,却是脸色极为难看的塞西里亲王。
“是真的——是真的!爱德华并不是你的亲生孩子,我才是!”我装作没看见他脸上的动容与哀
痛,颤声对德拉库拉说道。
“伊莲——对不起,我早就知道了——但是,为了要挟他继续听我的指令,我只有暂时将这件事
情隐瞒——其实,在简•西摩出嫁的那一天,我便——已经知道答案了——”德拉库拉忽然微弱
地笑了一笑,脸色更加如纸般惨白,目光落在爱德华身上,似乎有些微微的后悔之意。
“对不起——作为父亲,我什么——都没有帮你做——”他用力吸了一口气保持住神志的清醒,
看向爱德华的眼中也有了一些微微的赏识:“伊莲,你和他——很好——”
这一次,不只有我,就连爱德华也诧异地盯紧了他,塞西里亲王的脸色更加苍白,忽然冲上前几
步,扬手便给了德拉库拉两个响亮的耳光。
接着,他颤抖的手指抚上我的左手,一用力,便将我从未摘下来过的那枚蓝宝石戒指收了回来,
目光灼灼,仿佛要将我的内心煎烤出一个大洞。
许久,他的眼神,变换不休。
德拉库拉微微苦笑一声:“所以——我当初才要拦住你,不让你和她一起冲到外面,灰飞烟灭—
—当时我看到她的样子,就——就完全失去了理智——”
塞西里亲王只是咬紧了牙,许久都未曾作声。
德拉库拉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微微叹息一声:“我失去了——我的儿子——”
说完,整个身体便是一沉,原本便充溢着死气的眼眸静静合上,表情恬淡中带着一丝悔恨,仿
佛——永远的解脱,却没有丝毫痛苦之色。
塞西里亲王只是咬紧了牙,忽然将那枚戒指狠狠地摔到地上,冲上前去,将仍处于震惊中的我一
把抱住,他的怀抱,紧得险些让我窒息——
许久,在我以为自己的腰要被他肋断时,他才缓缓放开了手,脸色愈加的复杂了,嘴角微颤,竟
是更加决绝地放开了双手。
“最后的一次——”他不动声色地看着我,忽然将双唇重重地压下来,灵巧的舌透过交缠的双唇
滑入我的口腔之中,强烈地进攻着我口中所有角落,满含着绝望与痛苦,仿佛要用尽自己所有的
力气将我吻成碎片一般——
我只觉得肺间的空气越来越少,心里,也是越来越凉。
无止境的痛,让我的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他的感情我怎能不知,但是——我的感情却仿佛被
什么堵住了一般,只是友情,却再也无法前进半分,这一刻,我们却戏剧化地成为兄妹,即便是
我对他动心,也再无可能——
眼角余光处,我看见爱德华的脸色略有些苍白,紧紧咬着嘴唇,似乎在克制着什么,却竭力控制
住自己,没有多加表态。
许久,在我肺中空气完全用尽之前,塞西里亲王才缓缓放开了我,嘴角,忽然弯起一个痛苦的微
笑——厌世的微笑!
“妹妹——”一个词轻轻从他口中吐出。
接着,他竟是垂下头去,握紧了德拉库拉胸前的白杨木短箭。
我惊得目瞪口呆,连忙跑上前几步,口中迅速念动传送咒文,终于在他手指触及到短箭的千钧一
发,成功地消失在地下室中。
“你们等下跟上,去礼堂!”我只来得及说完一句话,便拉着塞西里亲王急匆匆地消失在了空气
中。
*** ***
到了礼堂,迎面看到的,竟是一个穿着素白色袍子的女子,在暗夜中,恬静的面容犹如天使一
般,隐约透着一点神圣的白色光芒。
“伊丽莎白?”看了半天,我才犹豫着叫出一个名字来。
“伊莲——我全部知道,一直——你拥有自然之力的事情,还有——玛丽姐姐的力量。”她缓缓
回过头,对塞西里亲王惊讶的眼故作不见。
“那——你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我犹豫了一会儿,静默地看了她几眼:“难道,你也是为了
那个女王的位子而来?”
伊丽莎白微微摇头,神色有些泫然:“实际上,我来这里是为了放弃继承王位的资格。”
“哎?”我愣住,难以置信地看向眼前黯然神伤的伊丽莎白。
“我已经用尽了我所有的力量,暂时阻止玛丽姐姐对弟弟的进一步攻击——你的叔叔他,在天堂
告诉过我这些,在我的梦里——”伊丽莎白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微微一笑:“我发现了你们拥有
自然之力这个秘密,也就一直在想办法帮助你们隐瞒——我问过了迪伊先生,他也和我说了那个
唯一的办法——”
“迪伊先生——他也知道?”我不由得愣了一下。
“迪伊先生曾经拥有水之力,只不过——他找了黛洛法师,请她帮忙,散去了自己身上的力量,
他说——他只想做个普通人。”伊丽莎白粲然一笑:“伊莲,我又何尝不是——自从那人死掉之
后,我就再也没什么留在王宫里的心思了。”
我闻言,不由得怔了一下——她以后的日子和其辉煌,她在位的近半个世纪,也代表了英国如何
从一个偏僻的岛国,变为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日不落帝国。打败西班牙的无敌舰队,与腓力二世
的似有还无——难道,这些全部都是不存在的么?她——真的想要放弃了?爱德华若是死去,即
位的玛丽也就把英国治理得一团糟,而她,可是拯救英国的唯一希望啊!
“伊丽莎白姐姐,你是在逃避么?”我沉默了一下,静默地与她对视。
“弟弟他——一直在照顾着我,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他是我的哥哥。还有你,伊莲——是你
让我有了继续生存下去的希望,若你们不在了,我留在这宫廷里又有什么意义?”伊丽莎白静默
了片刻,忽然对我微微笑起来。
“啊,为什么是我——”我愣了一愣,实在想不起来自己究竟为她做过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
“记得么——不知道多少年前,你曾经给过我一块巧克力蛋糕,在我最为落魄难过的时候——其
实,那一天在被玛丽姐姐训斥过之后,我连想死的心情都有了,所以——伊莲,你留住了我的
命,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感激你才好。”
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好像的确有这么回事!
“只是一块蛋糕而已——”我尴尬地笑笑:“伊丽莎白,你是铁了心要放弃这一切么?”
伊丽莎白微微点头,目光更加沉郁:“是的,爱人死了,你和弟弟也要死了——我曾经对上帝发
过誓,要尽我所能的保护你们,可是——我失败了。这样的我,又有什么资格作女王?”
我的心一阵颤抖,不由得抓紧了她的双手,急切道:“伊丽莎白姐姐,不会的,你千万不要放
弃——玛丽公主她若是坐上了王位,又会做些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么?”
伊丽莎白怔了一怔,与爱德华相似的黑色双眼看紧了我,眼中竟似有泪光闪动。
“可是——我没有那样的能力——”伊丽莎白怔怔地说了一句。
“不用担心,就算是为了我,你也要平安地当上女王,不管这条路有多么艰难,因为——你是注
定要嫁给英格兰的啊!”我将她的手紧了紧:“伊丽莎白姐姐,求求你——一定要坚强起来,就
算是为了我们——”
“是啊,姐姐,你会成功的,若是我不在了,英格兰,还有父亲的愿望,只有交给你,我才放
心。”爱德华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我转头看去,却是他带着琴•格蕾缓缓进入礼堂,身后跟
着一脸动容的威廉哥哥,他抱着失去知觉的玛丽,沉默了一下,又缓缓将她放在礼堂中的大床
上。
“弟弟——”伊丽莎白看了爱德华几眼,目光落到玛丽身上,似乎多了几丝坚毅。
“这个仪式要尽快,因为——玛丽身上的封印不会持续太久。伊丽莎白姐姐,等我死去,能不能
答应我一件事?”我凝眉想了一想,忽然将头转向伊丽莎白的方向。
“请说。”伊丽莎白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回答道。
“请你——在即位之后,将我从这历史上抹去,我实在是不想将自己的名字留下,因为——我并
不是人类,还是不要留下姓名为好。”
伊丽莎白闻言,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不要紧的,还有我啊!”琴•格蕾的声音忽然插入谈话:“亨利八世临死前,曾经将我立为王
位的继承人。如果爱德华死去,我就可以继承王位——而且,也认了我作养女。这个忙,由我来
帮就好了。”
爱德华沉默了一下,将琴•格蕾上下打量一番。
我不由得微微一愣——这又是哪号人物啊!
“是的——诺森伯兰公爵临死前曾经逼我签下这份遗嘱——”爱德华微微一笑,忽然从衣袖里摸
出一张折得很好的纸条来,递到我的手里。
“这是我唯一一次向他妥协。”他有些自嘲地一笑:“虽说琴•格蕾的父亲支持玛丽公主,但我
还是签下了——因为如果我不签的话,琴•格蕾的整个家庭都要被绞死在伦敦塔。”
我将那张纸条展开,却看见最上端的王室纹章,还有——爱德华那微向左斜的独特字体。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伊丽莎白姐姐,请你——帮助她坐稳这王位。”爱德华沉默了一下,目
光转向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怔了片刻,还是微微的点了点头:“既然你们这样拜托我,我又有什么逃避的资格——
或许,嫁给英格兰,也不错——”
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话,历史应该会按照它的轨迹运行下去吧!
伊丽莎白,你会成为一个好女王,你的名字,也将永远被英格兰的人民所尊重。
“伊莲——弟弟,你们不会白白死去,我在上帝的面前,向你们郑重保证——”伊丽莎白忽然长
吸了一口气,左手微抬,竟是在上帝的面前发下了誓言。
“因为——你们能为英格兰牺牲至此,我又有什么理由逃避我的责任。”说完,她又小声地加了
一句。
我感到自己的眼眶微微的湿润了一下,静默地看了她许久。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应当是终生未嫁的吧!她创造了英格兰的辉煌,又有谁,知道这幕后的悲
哀与无奈?
原来,世间的种种阴差阳错,终究——还是敌不过离别的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