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树上葡萄藤》浮生赋歌

47、番外之一念之差（9）

　　卓思远搬出去那天没有叫上蒋妙仪，那天的太阳烈得好似盛夏，温度离奇的高到了二十八度。
　　蒋妙仪站在阳台上淡漠的看着楼下忙碌的卓思远，还有她的三个室友。
　　手机贴着腰猛的震动起来，蒋妙仪吓了一跳，慌忙从卫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是郭静溪。
　　“妙妙，今天天气这么好，咱们出去浪一浪吧！”
　　妙妙你大爷！蒋妙仪暗骂一句，换鞋子下楼。
　　下楼的时候不可避免的碰上了卓思远，卓思远脑袋一低，蒋妙仪侧身走过。
　　郭静溪站在树荫下，冷淡的看着这一幕。
　　蒋妙仪笑着走过去，耸耸肩，两人并肩离开。
　　卓思远悻悻回望，又是两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影。
　　理好东西卓思远和室友们一起去KTV闹到了晚上，喝得醉醺醺的四个人迷迷糊糊地摸回了新家，客厅里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人。
　　真冷，卓思远神志不清的想。
　　怎么哭了。
　　后来卓思远又单独去了次帝尧山，只是这一次心境全然不同，接待客人的大和尚还记得她，她跪在佛殿里，虔诚叩首，抬头对上大佛的眼，那般悲悯，那般慈祥。
　　原来这处的佛和那处的佛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起身站在大佛之下，大和尚问：“施主这次可还求签？”
　　卓思远一怔，道：“不了。”
　　大和尚送卓思远出门，佛寺门口卓思远驻足，卓思远回身望向殿内佛像，大和尚道：“施主心中可有疑惑？”
　　卓思远垂目：“大师曾跟我说过，万事万物皆有缘法，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若心魔已成，该当如何？”
　　大和尚沉吟道：“既已成魔，也是缘法。施主若执念太深，不如遵从本心。”
　　卓思远一愣，朝着大和尚作揖还礼，下山的步子有些漂浮恍惚。
　　回到学校已经是晚上了，直到站在宿舍楼下才想起已经搬出了校外，在宿舍楼下站了半晌，卓思远才黯然转身，路灯下她的身影变换不定，小花园的暗处有情侣在深吻，刚刚擦肩而过的那两个人是外系女篮的队员，坐在长椅上弹吉他的是音乐系有名的才子。
　　身后有人在轻轻叹气。
　　周末又是一个好晴天，窗外的鸟叫得欢快，郭静溪破天荒起了个早，然后千催万催把蒋妙仪也拉了起来。
　　四月春天姹紫嫣红，比三月春意更浓，比五月更有生机。
　　阳光充足的春天大家喜欢聚在一起晒太阳，上午的操场人声鼎沸，足球场上坐满了人，打扑克，聊天，嗑瓜子，躺着晒太阳。
　　旁边的篮球场上人挤人，据说又是与对面学校的生死较量。
　　蒋妙仪坐在足球场的阶梯上，手撑着脑袋发呆。
　　郭静溪悄悄地走了过来，重重地拍了一下蒋妙仪的肩。蒋妙仪被突如其来的特殊问候吓了一大跳，回头看见穿得大红大绿花枝招展无比华丽的郭静溪，丢脸两个字直窜心头。
　　郭静溪把手里的老鹰风筝递给她，道：“好久都没放风筝了，嗯，搬家之后就再也没放过了，今天天气好，一起放风筝吧。”
　　蒋妙仪两眼放光：“好呀好呀，我也好久没放风筝了呢！”
　　操场的人太多，郭静溪穿得太张扬，风筝随风飞上天空，引起了操场上大部分人的注意。
　　篮球场那边传来阵阵欢呼，看来是在比赛。
　　蒋妙仪愣了愣，抬头看向天空。天空很蓝，白云朵朵，风筝飞得平平稳稳。天空那么大，她却这么渺小。
　　心底的阴霾一扫而光。
　　郭静溪扯着风筝线跑了两圈，累得直接趴在了地上。蒋妙仪帮她收线，收着收着又起风了，风筝迎着风又飞高了。
　　郭静溪坐在地上哈哈大笑，蒋妙仪边放线边回头看她，视线扫过她身后的那排阶梯，卓思远站在她原来坐着的地方，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她。
　　视线交错，蒋妙仪一愣，手里的线轴飞快地转动，风筝线转到了底，蒋妙仪没拉住，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风筝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最后消失。
　　再回头时，卓思远已经不见了，郭静溪也不见了。
　　蒋妙仪呆呆的站在原地，脑袋空空。
　　就在刚刚，蒋妙仪看向卓思远的时候，郭静溪也发现了她。卓思远朝郭静溪冷冷一笑，转身离开，郭静溪想也没想，立马起身追了上去。
　　追了好久才追上。
　　“卓思远！”郭静溪气喘吁吁地叫住卓思远。
　　卓思远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春天快过完了。”

　　卓思远病了。
　　第二天的温度骤然降了十五度，卓思远晚上盖少了，半夜迷迷糊糊冻醒，只觉得口干舌燥难受的很，摸索着开了灯，恍恍惚惚拐到客厅，拿起桌上那半壶冷水就往嘴里倒，喝完又躺了回去，连被子都忘了盖。
　　再醒来已经是中午了，窗外噼噼啪啪下着大雨，卓思远觉得浑身烧的很，拿手去摸额头，额头是烫的，手心也是烫的，眼眶也烧得厉害。卓思远吃力地爬起来，从书桌的抽屉里摸出退烧药，就着半夜没喝玩的冷水吃了药。
　　药劲上来，卓思远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病里的梦也是烧得滚烫滚烫的，她梦见了蒋妙仪。蒋妙仪永远背对着她，任她怎么喊怎么追，她都没有回过身去看她。
　　卓思远醒一阵昏沉沉睡一阵，睡着了之后又开始前面的那个梦。梦里她也很难受，她再也赶不上蒋妙仪。
　　再醒来时屋子里已是一片漆黑，吃了退烧药，睡了一天，闷出一身汗，总算好了一点。
　　卓思远摸出枕头底下的手机一看，竟然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有十几个未接来电，七个是蒋妙仪的。
　　卓思远长长地吐了口气，回拨了过去。没人接，诶，不对，怎么感觉客厅有点亮，铃声怎么像是从客厅里传出来的？
　　卓思远爬起床，穿着拖鞋从卧室里出来。
　　客厅里亮着灯，桌上的热水壶冒着热气，电饭煲里煲着粥，阳台上有人在晾衣服，沙发上的手机一闪一闪地亮着光。
　　卓思远慢慢走到阳台，从身后一把抱住那人，怀里的人背猛的一僵。
　　卓思远在她耳边轻笑：“你搬过来住吧。”
　　黑暗中蒋妙仪一动都不敢动，她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卓思远。
　　许久之后，蒋妙仪听到一声叹息，继而又听见卓思远说：“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