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树上葡萄藤》浮生赋歌

3、第三章【修】

　　舒妈妈在家里叹气：“文文还没到上学的年龄。”
　　舒欣一边狂补暑假日记一边接话：“哦哦，弟弟上不了一年级咯，弟弟要再去上一个学前班咯。”
　　舒文凑在电视面前看《葫芦兄弟》。
　　舒爸爸刚下班回来，抱着水杯喝水：“要不买些东西送老师？”
　　舒妈妈只好点头。
　　前几天姜妈妈约了舒妈妈一起去逛街，两个人说起上小学的事，一阵心烦。
　　姜衡已经满六岁了，而舒文要到11月份才满六岁，恰恰学校的规定又是不满六岁不准上小学，规矩紧得很，二楼谁谁家的那个小孩，就是年纪不到硬是多读了个学前班。
　　文文这情况，老师收不收都是个问题，就算收了，肯定也会有一番刁难。
　　一个头两个大。
　　舒文和姜衡背着刚买的黑猫警长书包手牵着手开心地走在前面，舒妈妈愁容满面，当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
　　报名那天，舒妈妈拿好户口本和一盒礼品，先让舒欣自己去报名，在办公室门口左等右等终于熬到了下午没几个人，才敢带着舒文进去。
　　班主任是个中年妇女，姓黎。
　　黎老师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典型的正更年的妇女，看见舒妈妈牵着舒文进来，余光一撇头也不抬，低着头继续看花名册。舒文低着头乖巧地站在桌前，舒妈妈俯下身轻轻喊了声：“老师。”
　　黎老师这才把手里的笔一放，慢悠悠的抬起头。
　　舒妈妈挤出一抹笑，急忙把舒文的户口本和学前班的成绩单递了上去。
　　黎老师笑着接过，打开户口本，眉头一皱，生冷道：“年龄没到，报不了名。”
　　舒妈妈立马摆出笑脸，细声细气的请求：“老师您看，孩子不是也快六岁了么？”
　　黎老师将户口本合上放在一边，道：“快六岁也不是六岁，等明年吧。”
　　舒妈妈有些恼火，但苦于不好发作，于是索性直接把手里的礼品盒往办公桌上一搁：“黎老师，小孩子过两个月就六岁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您看您能不能行个方便？”
　　黎老师刚要开口，舒文却说话了：“老师，文文想跟衡哥哥一起上学。”
　　舒妈妈有些惊讶的看着舒文，黎老师摸了摸舒文脑袋，问：“你叫什么名字？”
　　舒文朝她露了个大大的笑：“舒文，舒是舒服的舒，文是文质彬彬的文。”
　　“嗯？”黎老师一怔，道：“舒文啊，那就先试读一个星期吧，要是学不好，那只能抱歉了。”
　　舒妈妈受宠若惊：“谢谢，谢谢老师。”
　　舒文也跟着道谢：“谢谢老师。”
　　舒欣很得意，因为那句自我介绍，是她提前教给舒文的。一年级老师都会问孩子一些问题，以此来判断小朋友的资质，有些会唱歌会跳舞，有些会画画会写字，有些能算术能背九九乘法口诀表，这些小朋友从小就被盖上优秀的烙印，以后上学老师会更加关注，也会比同龄孩子更优秀。
　　譬如舒欣，舒欣是典型的乖乖女，乖巧懂事，聪明谨慎，胆大心细的个性很受老师们喜欢，舒欣的学习成绩好，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老师关注度高。
　　这一点舒欣很明白，老师是这个世界上最偏心的人，特别是小学老师。
　　舒欣上小学的时候年龄限制尚且没有这么严格，生在十月中旬的舒欣报名的时候并没有受到什么刁难，舒欣长得可爱嘴巴又甜，几句好老师就把那位即将退休的老教师哄得七荤八素，慈爱的老教师的孙女跟舒欣差不多大，嘴巴也甜得能齁死人，老教师自然而然的把舒欣代成自己的孙女，十分疼爱舒欣。
　　以至于一年后这位老教师退休，换了班主任的舒欣还是得到了新班主任的疼爱，因为这位老人在交接工作的时候，曾经夸过舒欣。
　　舒欣的高瞻远瞩间接地让舒文获得了这次机会，舒妈妈很高兴，回家路过一个新开的超市，顺路给舒欣买了条裙子。
　　只是并不是所有的机会都会被把握，毫无准备的舒文在上学的第一天就闹出了大笑话。
　　第一天的课其实很简单，上午四节都是班主任兼语文老师黎老师的课。前面两节课就是排座位发书以及选举班干部，舒欣告诉舒文，只要在排队的时候和姜衡站在一起，就可以和姜衡坐一桌了，结果一整天舒文都紧紧的跟着姜衡，连上厕所都要跟着。
　　第三节课才是正式的语文课，第一堂课讲的内容便是学习拼音aoe。
　　舒文陷入了迷茫。
　　学前班的课程大多都很简单，上午学学唱歌玩玩游戏，中午睡午觉，下午一大早就放学回家，舒文学习的内容，也不过是坐端正，或者围成一圈玩游戏，像这样横竖对齐，二人一桌的严肃课堂，他还是第一次见。昨天晚上舒妈妈太开心以至于忘记了告诉舒文要如何上课，而现在，小朋友们都排排坐得端端正正，一双手工工整整得放在背后，腰杆挺得笔直，认认真真地跟着讲台上的黎老师念aoe，舒文很不能理解。
　　不能理解的舒文先是趴在桌上盯着姜衡看了一阵，无奈一边的姜衡实在听得太认真，舒文盯了一阵子盯无聊了，又不能去打扰姜衡，只好自娱自乐。
　　舒文偷偷摸摸地从书包里翻出新买的水彩笔，然后一支一支拿出来，一支一支的数，“吧嗒”一声，圆圆的水彩笔一不小心滚到了地上，舒文一愣，急忙蹲到桌子下面找水彩笔。
　　姜衡赶忙弯下腰去拉桌下的舒文，舒文觉得心里委屈，躲在课桌下不愿意出来，两人的动静越来越大，讲台上的黎老师黑着脸走了下来。
　　黎老师对舒妈妈说：“我就说你这个孩子年龄没到不懂事你偏要把他送过来，上课躲在课桌底下数水彩笔，我是没能力教。”
　　舒妈妈赔尽了笑脸才把黎老师哄住，回家的路上舒文难得沉默。
　　姜妈妈在一旁劝舒妈妈：“文文还小，不懂事，你别生气，也别怪他，回去让欣欣好好教教就好了。”
　　舒文垂着头没精打采地跟着姜衡走。
　　舒欣硬是赶在晚饭前才背着书包回家，姜循说她被老师喊去分试卷了，语文、数学、思想品德、科学，鬼知道小学三年级就有那么多的试卷要看要写。舒欣回来糊糊涂涂扒了两口饭，然后又匆匆忙忙的回自己的房间里写作业，就连晚上七点的《美少女战士》都没来得及看。
　　开学第一天，她要写一篇作文，题目叫：新学期的计划。
　　姜衡来找舒文玩，舒文满脸泪痕，正在被罚抄拼音，aoe每个写一页，抄完之后要会读会默。
　　第二天去上课，舒妈妈把舒文抄得满满得一本aoe摊开给黎老师看，黎老师有些尴尬，这样的事情对六岁不到的孩子来说，确实有些残忍。
　　黎老师心软：“那再看看以后的表现吧。”
　　舒文这一次学乖了，上课要好好听讲，要跟着老师读拼音，要坐端正，要把手背在后面，把腰杆挺直，不能玩水彩笔。
　　舒文看看身边的姜衡，就大彻大悟了。
　　一开始进入学习的状态还有些困难，坐不正，总想趴在桌子上，想摸出书包里的水彩笔画画，想着放学和衡哥哥一起回家，最近姜循都在看一部一个很聪明的小光头的动画片，他也想跟着一起看。
　　后来好像分些神也没什么大不了，听不懂可以问姜衡，学不好可以回家让舒欣给他补，多抄几遍就可以记住。
　　最死板又最简单的学习方式。
　　其中考试舒文竟然稀里糊涂地考了双百分，虽然全班几乎都是满分，但舒妈妈还是老泪纵横了一把。
　　舒欣上学，可从来没操过这个心。
　　以后的双百分越来越难拿，期末考试的时候班上能拿满分的只有一小半了，舒文就是其中一个。
　　舒妈妈捧着成绩单更加开心了，有点一雪前耻扬眉吐气翻身农奴做地主的感觉。
　　学习其实也是需要运气的，从小就一路顺风顺水，便会顺风顺水到最后。
　　比如舒欣，比如舒文，比如姜循，比如姜衡。
　　一年级的下学期，成绩便开始变得泾渭分明。聪明又努力的马马虎虎也能考进前三，聪明不努力和努力不聪明的在中上游徘徊，而那些既不聪明又不努力的，也只会徘徊在及格线。
　　过了一个冬的舒文又长进了不少，舒欣在开学前一个晚上一口气抄了三十篇日记，但是在刚放寒假的时候，她报复性的给舒妈妈和姜妈妈提了个早学早轻松的建议。所以其实在寒假的时候，舒文和姜衡已经开始在背下学期的课文，写下学期的数学题了。
　　对此，舒欣有些幸灾乐祸。
　　六一儿童节的时候班上排了舞蹈《采蘑菇的小姑娘》，既然是小姑娘的舞蹈，自然也无干舒文姜衡什么事，不过儿童节那天大家还都是很高兴，毕竟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小孩子的节日。
　　舒欣已经是三道杠的红旗手了，早上升完旗然后六个年级的小朋友都排着队去大礼堂，儿童节就在大礼堂表演。
　　舒文坐在表演台下仰着小脑袋看台上的一个又一个领导发言，脖子仰着痛死了，索性把脑袋靠在姜衡的背上打瞌睡。
　　大礼堂人多天又热，舒文靠得姜衡的背滚烫，姜衡别扭的扭了扭身，舒文猛的惊醒了。
　　台上的表演刚好是老少先队员的致辞，致辞的刚好有事姜循。
　　舒文很赏脸地跟着鼓掌，然后就听到了自己得名字。
　　“下面有请新少先队员上台宣誓，一年级一班，杨倩，马依依、梁宇、周琪琪、姜衡、舒文，一年级二班……”
　　诶？评上少先队员了？
　　舒文还在台下发愣，直到姜衡拉着他走上了表演台，舒文才回过神来。
　　陆陆续续有人上台，然后有大哥哥大姐姐拿着红领巾给他们系上，三道杠的舒欣特意跟另一个三道杠换到一年级，然后在一本正经的给舒文姜衡系红领巾的时候，故意狠狠地捏揉两个人的脸：“真不错，两个小坏蛋！”
　　系好红领巾之后又要向后转，然后对着后面墙上的五星红旗宣誓：“我是中国少年先锋队队员，我在队旗下宣誓：我决心遵照中国共产党的教导，好好学习，好好工作，好好劳动……宣誓人……”
　　原本整整齐齐的宣誓一下子变成短暂的混乱，舒文没有像后面的那个小女生一样，一紧张跟着别人把宣誓人念成了领读的名字，也没有像旁边的姜衡一样大声念出自己的名字。
　　他在那一刻突然觉得内心一片沉静，他偷偷地撇过头去看姜衡，礼堂太热，姜衡的脸上挂着汗珠，他的侧脸比舒欣还要好看。
　　有一阵风吹过。
　　舒文却看傻了。

作者有话说

　　呀~没人看啊没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