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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一話、淚光拼圖 五〃 ...

  •   (十四)

      隱含余蒔清熟悉氣息的夾克,輕柔地蓋住了她。

      袁穆恩從後方親暱地摟過她的肩,帶向自己身旁,並對巷子內的男人高呼:「冬哥,不好意思,她今天來這裡主要想找我,沒有惡意。還請你手下留情,別欺負她。」

      男人見到少年,目光終於不再陰狠,轉為調侃似的獰笑。

      「喲,文森,你小子一副清純樣,這會兒也帶女人回家啦。」

      「不,你誤會了。她真的只是朋友。」

      「哈哈、既然不是馬子的話,我理所當然可以泡她囉?」他的聲音粗礪沙啞,大喊起來特別駭人。

      余蒔清在一片黑暗中,抓著袁穆恩的棉質背心,埋首於他胸膛縮瑟發抖。

      「冬哥,請放過她吧。」他裝作苦惱的樣子。「她是我為數不多的友人,若再失去就糟了。」

      「真可惜。我看她挺可愛的,以為這下子終於能加菜呢。」男人說著又搧了女子紮實的一掌,要她趕緊清醒點。「嘖、我老早就吃膩這個不要臉又噁爛的蕩婦。」

      被稱作冬哥的男人咋舌的同時,不忘持續殘暴欺侮,方才被打得臉頰瘀青腫起的女子。她的神態已然渙散,雙唇微開,銀白唾沫牽成細絲,自嘴角滑出。她整個人像力氣被完全抽空,直接掛在他身上,毫無動作,沒了知覺。

      余蒔清感受到袁穆恩正拍撫她的背部予以安慰。

      「別怕,忍耐一下。」他音調壓得很低,在她耳畔呢喃。

      「喂、文森,你今天有當班嗎?」

      冬哥邊講,還撞著女人遍體鱗傷的身子。兩具軀殼的糾纏,發出淫彌水聲。

      「抱歉,我沒值班耶。」他停頓半晌又言:「不過,今天安琪拉應該會在。你喝酒想打折的話,可以找她。」

      「嘿、服務挺周到的嘛。」冬哥讚歎。「謝啦兄弟,今夜老子必定會去喝一攤。」

      「別客氣,祝你今晚愉快。我先走一步了。」袁穆恩向他點頭致意後,攬著她快速離開。

      (十五)

      沿途,他未取下披在余蒔清頭上的夾克,也沒說半丁話語。就那樣領她無聲前進,放任氣氛逐漸膠著僵硬。

      隨後,不知步行多遠一段路,她聽見一道腳踏車的急煞聲。有人在他們附近停下。

      「嗨、穆恩,上次同你借了一千二,現在能還了。」腳踏車的主人似乎在和袁穆恩交談。「來,拿去。」

      那人清點鈔票時,發出紙張摩擦的啪沙聲響。

      「其實不急。」袁穆恩收下紙鈔,對折後塞入皮夾。「我這個月大抵還過得去。」

      「哎、欠人錢感覺總是不好,盡快還了才是。」

      「你這麼講也對。」他同意他的說辭。

      「啊、談到欠錢。」對方問道:「你這陣子有遇到喬安嗎?房東奶奶表示她已經三個月沒繳租金了。」

      「嗯,說來話長。」

      「怎麼?」他像是習以為常,「她又把信用卡刷爆,向□□借錢,還不出,結果被毒打?」

      「不是。」袁穆恩嘆了口氣,「她這回惹到冬哥,被淒慘的教訓了。」

      「真假!她蠻不要命的嘛。每次都玩這麼兇。」

      袁穆恩提醒他:「總之,昊宇。前面第五條巷子,你別走為妙。」

      「天,難不成真的野合?」

      「對,在山櫻盛開的那戶人家附近。你自己多注意點,不要打擾到他。」

      她安靜的聆聽他們對話,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因為,她在袁穆恩說出腳踏車主人名字的當下,就立刻驚覺,對方為蕭然學長的青梅竹馬,江昊宇。若讓他知道自己出現在這種地方,還跟袁穆恩湊在一塊,某些明顯脫不開的關係,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話說,我從最初就想問。」江昊宇指著她,「你用夾克蓋著的人是誰啊,這麼神秘。」

      「一位舊識。她前些時候哭得厲害,把眼睛給弄得紅腫,暫時不願見人。」

      江昊宇明白其中必有蹊蹺,但他也不再窮追猛打,只打趣地怪笑。「哦、莫不是你弄哭的唄?」

      「放心,我跟你不一樣。」袁穆恩反擊,「沒那種糟糕的惡趣味。」

      (十六)

      和江昊宇分別後,袁穆恩才取下覆在余蒔清頭頂的夾克。

      「很難受嗎?」

      由於些許缺氧,她的臉龐異常紅潤,看起來格外誘人。

      「沒事。」她搖頭,「不要緊。」

      接著,又是無止盡的沉默。

      直到兩人抵達一棟年久失修的公寓樓下,解開大門鎖鏈時,他開口逼問:「我勸妳別來,為何不聽話?」

      余蒔清低下頭,沒接腔。

      「很好,妳滿意了嗎?我生活的環境,就是如此惡劣下流。」

      「穆恩」她感到痛心,胸口亦揪緊悶疼。噙著淚水,她抽噎而沒能回應。

      「另外,妳很好奇為什麼有部分人喚我『文森』吧。」他冷笑,「那是我的代號。在人類靈魂墮落的酒吧裡,我不需要名字,僅剩行屍走肉的可恥別稱。」

      袁穆恩打開門鎖後,沒再說話,逕自往前邁步。隨後,他跨上設置在室外,常遭日曬風吹雨淋,嚴重鏽蝕頹敗的危險樓梯。余蒔清跟在他斜後方,打量他潛隱如眠火山壓抑的神情。

      「抓著我。」幾乎是不容質疑的命令句,「下雨天這裡特別滑,很危險。」

      「是。」她順從地拉住袁穆恩手肘附近的衣料。

      他對於她的遲鈍有些頭疼,唯有主動執起那隻小手,按在自己上臂。「抓好。」

      「嗯。」

      即使隔著衣物,她觸碰著他,毛衣透出的熱度,也足以令她心跳加速。

      余蒔清無意間發現袁穆恩頸部側邊,在耳垂下方的位置,有道瘡疤,淡褐色的,不甚明顯。然而,她過分專注的觀察那印跡,導致腳步一個沒踩穩,就那麼跌趴在他背上。

      「對、對不起。」她摀著磕疼的鼻子致歉,語調驚慌緊張。

      袁穆恩被她這一撞,也嚇得不輕。他連忙轉身扶妥她,話語間全是憂心:「還好嗎?」

      「抱歉。」她擺手示意並無大礙。「都怪我分神。」

      他淺歎:「這兒也沒任何有趣的事物,妳是怎麼晃神的?」

      「呃那個。」她比向他的脖子,「你何時受了傷?」

      他順著她的動作,用掌心貼上那閃電形狀的暗痕。

      「這個嗎?」

      她斂眸頷首。

      「之前剛到酒吧工作時,為了替幾位喝醉鬧事的客人勸架,不小心被飛濺的玻璃杯碎片割到。」

      她伸臂搭上他的掌,感受他手背指掌間凸起分明的骨節。

      「已經復原了。」

      袁穆恩太瞭解她的心思。從那溫柔的瞳裡,他得到與淚花一併滾落的憐惜。背過身,他直接牽著她的小手,朝門牌寫著三〇二的房間走去。

      這個短暫的片刻,他們不再需要言語。

      (十七)

      然而,當袁穆恩打開房門的當下,卻是突然使勁兒把余蒔清拽進屋內,再將她用力抵在門板上。

      她被禁錮在他臂彎設限的狹小範圍內,不安地扭動身子想要掙脫束縛。

      「妳也看到了吧。」他的唇撫過她額際。「這就是殘酷的力量差距,妳無力反抗的。」

      「我」

      「這不裡是妳該來的地方。今天若非我及時趕到,冬哥可能真的馬上辦了妳。」袁穆恩講到後半段,音調嘶啞顫慄。他把她壓入自己懷中,發狠似的像要將她揉碎,讓彼此徹底融為一體。

      余蒔清欲辯駁些什麼,但登時遭他用雙唇封了口。他先是輕舔,繼而吸吮。她知道這是袁穆恩初次接吻。他還不熟練,卻足夠狂野。她嚐到他嘴裡混濁的苦澀。有青春蒼老的滋味,以及少年的血氣方剛。

      「簡言之,妳不准再來。」他離開她的唇。喘息,提出警告。「否則,我會搶在冬哥行動前抱妳。」

      余蒔清哪禁得起親吻折騰。她面頰緋紅,呼吸紊亂。一個鬆懈,書包便從肩側滑下,掉落在木頭玄關,擊出悶沉的砰咚。

      「雖然只是幾眼,妳或許不信。可是我很清楚,在追求妳的那位學長,是位值得依賴的人。」他廝磨著她的鬢髮。「妳與他在一起才會幸福。和我,就只能放任悲傷的情感淪落。」

      她淌著淚水,不肯理會他。

      「蒔清,妳要知道,我是一艘飄搖的船,而非妳的避風港。」

      他的言談舉止參雜生澀和老陳,變得難以捉摸。她好想告訴他,——她不知道,也不願釐清。

      畢竟,真相猶如劇毒之果。咬下,待汁液滲入肌髓,唯有死亡一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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