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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二話、錯位的青春 五 ...

  •   (十四)

      一次偶然的邂逅,她靜悄走入他心。

      可惜,就像蝴蝶繞著陽台上的盆栽飛舞,她不會多作停留。在他替她撿拾撒了滿地的複印紙後,她道了謝,旋即轉身離去。

      蕭然會認識余蒔清,或許,真是機緣命運。

      (十五)

      高一,某個悠哉的午餐時段。蕭然捧著一本近期市售的推理小說,窩在校園中綠蔭步道的一棵老榕下埋首閱讀。他聚精會神,相當投入。眼看機智警探就要破獲一樁疑雲重重的密室殺人案,一張球類比賽的通知單,卻陡然闖入視野,擋住了書頁上的文字。

      接著

      一張、兩張、三張,他抬頭,白紙隨初夏的南風漫天飄散。他闔上書冊,起身,左右查看。一位個子嬌小的女學生,正望著攀附圍牆盛開的吊鐘花而出神。她目不轉睛,絲毫沒注意到,自己手裡的紙張已遺失大半。

      她柔亮烏黑的秀髮及肩,末梢輕晃著,拂過制服衣領。纖細的手臂猶若無瑕的白瓷,前端戴著一只細帶的青蘋果色腕錶。墨綠格紋而非黑色的短褶裙,讓他瞭解她是國中部的學妹。

      蕭然也不打擾她,彎下身逕自幫她收拾滿地凌亂的紙頁。——國三九班。右上角的墨跡寫道。

      花了些功夫,他總算將紙張回收完畢。剛整理成一疊,準備交至她手中時,卻發覺女孩已來到他面前。她有著一張乾淨秀麗的臉蛋。此刻,兩頰肌膚更浮現粉嫩可人的淡紅。

      「對不起。」

      她的聲音頗為細小,宛若雛鳥啁喳。若不集中心神,聽起來十分費力。

      「不打緊。」他不想承認自己有些看呆了,可是人的淪陷,總那麼輕易。「妳稍微清點一下,檢查有沒有缺少。」

      她接過紙張。

      兩人觸及對方的剎那,她冰涼的指尖,滑過他的掌,如同低溫的誘惑。隨後,她垂下眼睫,跟著口中默唸的數字眨動眸子。

      「謝謝學長,一張也沒少。」女孩鞠躬致謝,便要轉身離去。

      ——妳叫什麼名字?他著急,卻問不出口。任憑那身影走遠。畢竟,在他潛意識中,一見鍾情太過膚淺。

      於是,初次的相會,宣告終結

      (十五)

      【蕭然學長,我到家了。】

      放下書包,收好外套。余蒔清依約傳了訊息給蕭然。很快,手機鈴聲叮噹作響,她接起電話。

      「蒔清。」

      他嗓子不變的溫潤,像杯醇厚的酒,燙貼著她體內的每個細胞。

      「請問有什麼事嗎?」

      蕭然沉默了好一陣,才言:「純粹想,聽妳說話的聲音。」

      聞言,縱然沒做錯事,她心裡卻有些不踏實,甚至,懷抱負罪感。她知道他喜歡自己,但一昧地逃避。轉眼,距離他表白的聖誕,也過了兩個多月,她仍未曾予以任何答覆。

      就那樣,徘徊不前,接受他的問候,他的關心,他的照顧。近似於,虧欠

      「對了,我今天其實也沒留晚自習,倒是跟江昊宇一起去採買了下個月藝文展覽的道具。完全是免錢勞工呀。」他自嘲苦笑,「之前在電話裡來不及說。」

      聽到「江昊宇」三個字,她頓覺有股惡寒自薦椎竄上脊骨。

      「辛苦你了。」她不知該回應什麼適切,「沒記錯的話,你也有擔任展覽中的音樂表演者,對嗎?」

      「嗯、個人鋼琴彈唱。」他翻找夾在記事本里的行事曆,「藝文展覽一共五天,我的表演在第二日下午,但只有五分鐘,約等於一首曲子。」

      余蒔清順手從書桌邊,抽了一張粉紫色便利貼,用黑原子筆快速寫下日期與時間。「好。我屆時一定會在台下當個聽眾,給你捧場。」

      「不,妳來後台吧。台下觀眾通常不少,很難搶到好位子。」

      「後台?」她誤以為自己錯聽。

      「對。」

      「可是,我既非學生會成員,更沒事先申請志願者幫忙工作。」

      他解釋道:「別擔心。那天下午的音樂表演,大多都被我們流行音樂社包下了。」

      「原來如此。這回的演出,我一直不是很瞭解細節。」她用三指轉動黑色原子筆,「我負責繪製看板和發宣傳單。前陣子社團活動,又和梁副社長去探勘表演環境,並未參與討論」

      「沒關係。有不清楚的行程或詳情,都可以詢問我。」

      他不願讓她有自己非常煩人、愛囉唆的印象。雖還想和她多聊些什麼,停頓半晌,仍收斂的道了晚安,掛上電話

      睡前漱洗時,余蒔清注意到鏡中自己的唇微腫著。她回憶袁穆恩啃咬的力道,以及,舔拭的小心翼翼。她用受傷的無名指來回撫觸,不自覺濕了眼、熱了臉。她急忙拿起洗手台邊,沾有冷水的毛巾覆蓋於面龐。

      當晚,長久失眠的她,一夜無夢。

      (十六)

      初升的太陽於樓房之間若隱若現。它打亮了建築物的邊緣,於折角抹上稀薄的燦金。每一根朝日不再負責照明的路燈,成為街頭巷尾的地影。

      余蒔清背著書包,跟隨人流前行。無需思考,唯有邁步。悲哀的慣性。

      百無聊賴,卻也做不了其他事。低頭讀書怕發生危險,左顧右盼又易招來白眼。她僅能抬首仰望,那蒼穹被四面八方的水泥大廈包圍,裁切為破碎無章的矩形。

      徒步十多分鐘,她來到平時搭乘公車的站牌。那站牌的位置,碰巧在馬路中央的分隔島,另類的前不巴村,後不著店。兩旁難得皆為低矮的舊屋,其中幾戶人家似乎還有費心思整理庭院,而今年春天來得恰如其分,百花爭妍。

      「蒔清,早安。」

      有人喚了她的名字。然而,在尚未弄清對方是誰之前,她就已先反射性的轉頭查看。

      「蕭然學長,你早。」她禮貌的朝他微笑。

      「妳通常比我早到校呢。」他站到她身旁,「今晨會在這兒遇上,是妳不小心睡遲了嗎?」

      「唔、挺奇怪呢。」她看向錶面下的分針,「我跟以往同樣時間出門。」

      「這樣也很好。」他稍微伸個懶腰,順道活動筋骨,並調整略側滑的書包背帶。「可以和妳一起上學。」

      她與蕭然並肩而立時,恰好瞥見他某幾撮褐色細毛,正以微妙的方式捲翹著。她估計大抵是他昨夜睡姿不良,壓到了部分頭髮。

      一位正經八百的男孩,不經意間,展現了傻氣的一面。這讓余蒔清努力噙住笑意,伸手替他撫平不安分的髮尾。

      「怎、怎麼了嗎?」

      她主動的觸摸,使他緊張的連舌頭都有點兒打結。

      「頭髮翹起來了。」

      蕭然聽出她的口吻泰然自若,沒有異狀。——她的確只當他是朋友

      不久,公車抵達站牌。他讓她先上車,自己走在後方。

      車廂裡已載滿臨近幾所學校的學生們,錯落成群。相互認識的,就湊個零散的小團體。至於形單影隻者,有人塞著耳機聽音樂,亦有人埋頭背誦英文單字。她和蕭然在人潮推擠下,來到中間段接近側門的位置。他自己握著橫桿,擋住通向側門的樓梯口,將她護在靠車內的走道,以防緊急剎車時,她可能摔落。

      「蕭然學長,你另一手要抓著我嗎?」

      他舉手投足間的用心,余蒔清全看在眼裡。他佇足的地方很不安全,她希望多少能盡一分力,減少風險。因此,她指著自己握住吊環的手臂。

      「我的重量很沉,那樣妳會不舒服的」他婉拒她的好意。

      「沒關係。」她拉過他的手,「來吧。」

      以制服衣料相隔,蕭然幾乎無法探得她的體溫,但這卻令他追溯起,初逢她的夏季。——那微涼肌膚,柔軟而難忘的美好觸感。他端詳她毫不知他內心風起雲湧,仍保持可掬笑容的小臉,深覺老喜歡胡思亂想的自己,真是罪孽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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