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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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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洛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哭。
初时还以为是苍蝇蚊子之类,后来发觉有大颗大颗的水滴往自己脸上砸。她不耐的睁眼,瞧见一张哭花了的脸,吓了一跳,忙合上眼。
“男儿有泪不轻弹。哭成这样,要不是软弱,要不就是娘们,你是哪样?”
“……男人不兴为自己哭,就不能为了别人哭?”
“……”这人倒是理直气壮,“我又没死……”你的眼泪还是省省吧。
她翻身就想爬起来。
“别动!”肩膀被一把按住,“你要做什么事让我去做就行,你,你现在身子虚弱,不要乱动。”
甄洛觉得他语气古怪,觉得不对劲,却一时没有发现何处不妥。瞪了一会儿眼,忽然发现:“你的手是怎么了?”
温子虞忙把双手缩到身后,“就是冷了一点,发红。嗯,你要不要吃鱼?我抓到鱼了。”
“鱼?”甄洛愕然看着他,竟然还会抓鱼,以前还真是小看他了。
趁他转身拿鱼的时候打量四周,山壁下面凹进去的一小块,聊遮头顶,风裹着雪还是不住涌进来的。身旁生了堆火,点火的是枯竹枝树叶,火头是暗暗弱弱的,但好歹还没有熄灭的倾向。
再一次小小惊讶了一把,那个家伙竟然会生火,不过……她伸手在自己身上摸了一阵,没错,用的是自己身上的火石。
子虞拿了鱼过来,看见甄洛脸色不大好,惭愧的说:“这鱼是小了点儿,我也不会弄,不过好歹胜过没有,你先吃着,回头我再去抓。这里可有个湖呢。”
甄洛瞧着他手里用竹叶子包着的一条巴掌长的焦黑小鱼,眼神落在他胡萝卜一样的手指上,手一抬,竹叶连鱼都打翻掉在地上了。
子虞哎哟一声,嘴里叫道:“怎么这么浪费呢!”一面弯身就去捡鱼,手腕一紧,已被甄洛一把抓住。
“你这手到底是怎么回事?”甄洛厉声问道。
子虞一双手发红透亮,十指肿的像红萝卜,上面还裂着几道血口,咋一看真是吓人。
子虞讪讪道:“就是抓鱼嘛,嗯,鱼很难抓嘛。弄鱼的时候不小心把手割了,用不惯你的剑……你别生气啊,我都把它擦好了。”
甄洛放开他的手,准备站起来,“湖在哪里,带我去。”
“哎,别!”子虞阻止不及,脸色煞白,跟着一红。
甄洛觉得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的动作往下掉,低头一看,脸颊顿时烘的热熟了。
子虞的脸也在滋滋作响,头也不敢抬,从身上摸出一包东西,放在甄洛身旁,顺便把她身上掉下的东西给捡走了。
甄洛眼睁睁看着他把那染血的布片给捡走了,垂着头红着脸做贼一般倒退了开去,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留下的那包东西是另外一些布片,原本是柔软细密质地良好的白棉布,撕成手帕大小的方块,有点皱,有点潮,带着烟味。
湖面结着冰,原本敲破的窟窿这会儿又冻上了,不过冰比较薄,扒开上面薄薄一层雪,就看到冰层下隐隐的绿。
子虞把那层冰弄破了,将手里布片浸下去,再捞在手里揉着。这次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没有小鱼惊跳起来。手指上裂开的口子碰到冰水,好像又被割了几刀。
他耳朵听到脚步声,偷偷回头一望,甄洛就站在后面,他忙道:“快帮我把外衣脱下来,刚才忘了脱,现下衣袖都弄湿了。”
“把袖子挽上去就是了。”
“可是我很热啊。”他运起内力,逼出两颗汗珠,脸本来就是红着的,倒不用装。
甄洛过来,“让我自己来洗。”
他一缩手,把布片握在手里,站起来把外衣脱了,递给她。
“帮我拿着吧。”
“我不冷。”她不接。
他自顾把外衣撑开,披她肩上,略微整理下衣襟,打量一下,笑了起来。
甄洛听见他低声说:“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呢……”
“发现什么?”
“没,你穿我的衣服,嗯,很好看。”他笑开了,眼里流溢着朦胧的光彩,憔悴的脸上竟是真实的喜悦。
甄洛看着他,发觉自己在发呆的时候便惊着了。
这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温子虞吗?确定他不是由其他人假扮的,而是那个差点死在火里的傻瓜?
她忍不住摇了摇头:“手不冷吗?”
“不冷……”他傻傻的看着手里握着这块已经变硬的布片,稍微一动,指缝间簌簌的抖落恰恰凝结的冰渣,“冷是有点啦,不过不要紧。”
甄洛伸手便夺布片,子虞紧抓着不松手,“烘干了再给你。”
“我自己可以料理了。”她倔强的说。
“我听说女子这个时候不能碰冷水,不然以后会牙疼,筋骨痛。”他想起自己的乳娘,母妃待她很好,每天固定的日子放她的假,让她不用碰到冷水,还着人送红枣鸡蛋茶给她。
红枣鸡蛋……可是这里只有鱼……
“一直都是我自己料理的,不用你。”她坚持。
“一直都是?这么冷的天气?”他觉得不对,话已经溜出口了。
“嗯,也有比这更冷的,连流泉都会冻住。”她是真的觉得没有什么,“有些时候能找到水已经很了不起了,还能计较是冷水热水?”
“小洛……”心中一紧,声音都打颤了。
“有何指教?”
“……”为什么你还能一脸平静若无其事?
“如果你真的要自己洗,我帮你烧开水。”
“……怎么烧?”这个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竹筒。”
“……”甄洛走到湖畔,拔剑撬落几块冰来。“你喜欢洗就慢慢洗吧。”
子虞看见她用力将冰块击入湖中,应声激起一串水箭,洒落冰面,滋滋有声。
她接连将冰块掷入湖中,水箭连绵,湖水互击,冰层下波涛暗涌,忽地“哗啦”一声,一尾银鳞跃出水面,掉落冰面“啪嗒啪嗒”的直跳。
这鱼可比刚才那条小鱼大得多了。
甄洛不发一言,提了鱼便走。
子虞洗了布片返回山壁,甄洛已将那鱼烤好了,用剑一剖为二。接了他手中的湿布片搭在竹枝上凑到火堆上烤,一面将细竹枝编的竹盘推过来,他看见盘上那鱼头尾俱全,只是身子少了一侧,分明是那人照顾。
“我吃不了那么多……”忽然觉得喉咙哽住。
甄洛不理,丢给他一个小盒子,上次他见过,里面装着碧绿的药膏,对烧伤有效,却不知道原来治冻伤也行。
“还有这个。”甄洛丢过来一个竹叶裹成的小包,打开来是乳白色的膏体,一股腥味。
“是鱼油,药膏涂伤口,这个整只手都要涂。”
“……”
“明天,我们去砍些竹子来吧。”
“明天……”他着意的只是“我们”两字,砍的是竹子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嗯,这洞壁太浅,风一大就会把火堆灭了。得去拿竹子修个屏挡。”看看手里捧着鱼,怀里端着药膏和鱼油的那个人,眼睛水雾雾的已经听得痴了,心里叹了口气,不是被吓傻了吧?后半句只得咽回肚子里。
这样尴尬的事情怎么也不能发生第二次了。这里除了这处洞壁便无处容身,我不好意思往外赶你,但多少都得用竹子做个屏风隔挡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