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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白天与黑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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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周——蝶の物语
原来时间不会为我们停留
它带走了的不止是不老的容颜
它还带走了我们的心
在那个时候 我才知道
你和我的梦从来不曾完整
“主上,这样真的好么?”将蓂凝送回本体后,身为侍者的黑色碎发男子站在神的身侧问道。
“呵呵,小Q你不觉得我们这样的生活,有时候需要一些调剂么?”
神依旧侧躺在那长长的沙发上,一副慵懒清冷的表情。语气陡然从那种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轻声软语变成一种冷冽的腔调,“找到了么?”
“嗯,已经找到!”神的侍者轻轻地颌了下头,一板一眼地答道,仿佛刚才那对着蓂凝离去背影的担心是来自另一个不相干的人一般。
“那就好好看着,下去吧!”神一手玩弄着那头乌丝,另一手振袖一挥,从沙发上消失了。
只留下黑色碎发的侍者,单膝跪地应了个“是“后,也消失在了那个黑暗的空间里。
“你只能选择其中一个身份活下去。“
“为什么?我不能还像现在这样同时生活在两个世界么?”
蓂凝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走到那栋熟悉的公寓前,太阳早已经下山了。
天空只留下最后一片橘红色的辉煌,犹如光明在被黑暗笼罩前挣扎着的最后光彩。
取钥匙,开锁,开门,然后关上。如机械般的动作在门关上的一瞬间停滞,整个人靠着大门滑落在地上。
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和神的那番对话。
“难道你没发现,最近你的睡眠很不正常?那是你灵魂体的生命力正在慢慢消逝的症状。”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以前不都没事么?”蓂凝急急地辩着。
“因为你的两个躯体都已经开始趋近成熟态,在争夺你灵魂力的同时,也在损耗着躯体自身。”
神面无表情地答道,“你该是有感觉的吧?以前因为属于慈郎这边的躯体还不够成熟,所以你两边的记忆模糊到只会以为是一种潜意识里的梦,互相不会有所抵触,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两边的躯体都趋近成熟,尤其是你以蓂凝身份的躯体更早成熟,所以记忆会有所承接,但是即使你在这边以蓂凝身份活得更长时间,也已经无法抹煞那些属于你身为慈郎时的记忆了……”
蓂凝记得那个称自己为神的男子还说了很多,但是重点在于如果她不选择,那么两边的身份都会很快消亡,包括自己的灵魂,然而无论选择了哪一边,那么另一边的身份也将随之走向灭亡,而自己也将完全失去那些记忆,包括神。
这一定又是一场梦,是的,一定是梦!
蓂凝用力地摇了摇有点昏沉沉的脑袋,不断地在心底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这是梦,所以只要醒过来就没事了。是的,只要醒过来就没事了。
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蓂凝将自己狠狠抛在床上,既然是梦,就一定可以醒过来。那么,明天醒来的时候就可以忘掉这一切不真实的梦。
闭上眼睛的同时,切断与这个世界所有的联系。
清晨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轻拂着那张沉睡的脸颊,扫过那长长的睫毛,因为阳光带来的不适,睡梦中的人轻蹙着眉头,像是近日来的反常已成习惯,闹钟未响时,那本该继续翻身睡觉的人,用双臂撑着软软的床铺,从温暖的被窝中坐了起来。
半眯着眼睛,依旧揉了揉头发,然后眼睛猛然睁开,不敢置信地将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继而环顾四周,已然清醒的眸子中映着淡淡的忧伤,唇角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
居然是真的,原来这一切真的不是梦呵。
我又回到这个世界了,在这个世界上,我不再是寒蓂凝,我有另一个名字,芥川慈郎。
人总是在平淡中渴求着一种不平凡和刺激,然而只有站在浪尖的人才知道,有时候,人如果可以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无忧无虑地生活,也是一种幸福。
这种幸福,慈郎曾经这么想过的,蓂凝曾经这么想过的,所以即使在不同的世界里,不同的人却秉持着相同的信念,相同的人生哲学。
曾经以为,只是一种相似,毕竟一个女生,一个男生,一个已然双十年华,一个还在花季雨季,生命再怎么相似,也不过是梦中相遇,也不过是彼此梦里的过客。
然而,命运却向他们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不同的人却拥有了同一个灵魂。
单手支着下巴,蓂凝,呃,现在该称之为慈郎了,慈郎淡淡地扫了一眼还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老师,兀自将视线定格在窗外的那朵白云上。
阳光点点地洒在慈郎黄色的发丝上,洒在那白色的衬衣上,再加上那双略带忧郁的眼眸,那一刻的慈郎让迹部在多年之后想起,总是喃喃自语地念着少年维特的烦恼是不是也应是此景。
以前,无论是慈郎还是蓂凝从来都不会烦恼,因为他们总是可以轻易地躲避麻烦缠身。
即使是慈郎的网球,亦或者是蓂凝的读研,他们都依旧是轻松自如地活着,同时信奉着再平淡的生活总还是需要有些调剂的他们,从来都不知道这一切却逃不过命运开的玩笑。
在慈郎的世界,也同样有爱他的父母,即使他们也许不若蓂凝父母所给予的温柔,却有一种不需要用言语可以表达的爱,那是对家人独有的一种关爱,不加干涉的自由的飞翔。
慈郎记得父亲曾经望着天空,轻抚着他的脑袋,低下温柔的眼眸对上他的,说了这样一番话:“慈郎啊,你要像鹰自由地飞啊,这里不会是你落脚的终点,只会是你偶尔休憩的地方,慈郎,一定要自由地飞啊!”
那个时候,天很蓝很蓝,慈郎眯着惺忪的睡眼只看到阳光在父亲的肩上跳舞。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头一次,慈郎不再需要他们的叫唤就收拾好了书包离开教室,甚至不再等他们。即使当初他躲着自己的日子里,也不曾如此。然而,今天的慈郎很奇怪,不,总感觉有一种淡淡的哀伤笼罩在他身上。
他今天甚至破天荒地向神教练请假,以前的慈郎向来是想来就来,想走也未必有人留得住,哪怕是神教练也拿他常常没辙。
拦住即将离场的忍足,迹部的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自从听说了手冢回国的消息,他就一直感到不安,一开始是不安慈郎竟然会喜欢手冢,甚至偷偷摸摸地跟踪他们两个的约会,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却依旧隐隐感到不安,后来才想起迹部在听到同样消息后的反常。
直到昨天听到迹部和不二分手的消息,他才惊觉冰帝网球部的王者果然是深藏不露,连自己这个天才都差点被他骗了过去。当自己赶到慈郎公寓时,看见迹部送慈郎回家时两人在一起的画面是那样的和谐,心中的妒火竟迷了自己的眼。
“迹部,你管得太多了。”忍足侑士很难得地摘下眼镜轻轻擦拭着,淡淡地落下话语。
“哼,真是不华丽的表情,啊嗯?本大爷可不许你伤害他。”
挑了挑眉,迹部神情倨傲地看着被自己拦住的忍足说道,然后从忍足的身侧走过,留下一个华丽的背影。
坐进加长的凯迪拉克,迹部眉头轻蹙,继而将端在手里的那杯红酒一口饮尽,芥川慈郎,你到底怎么了?
第二天,慈郎没有来上学。
第三天,听说慈郎请假了。
连续两天网球部一直持续着低气压,所有人都尽量远离那仿若依然故我地做着该做的事的忍足侑士和迹部景吾。
忍足连续两天放学后在慈郎公寓前站到晚上8点,然后失望而归。是的,失望而归,芥川慈郎家的灯没亮过,电话没人接,打回神奈川本家也毫无消息。
芥川慈郎失踪了。
芥川慈郎失踪的第四天,忍足也请假了。
前一天听隔壁班刚从神奈川奔丧回来的女生说似乎在神奈川的海边看到慈郎的样子,于是带上神奈川地图独自一人搭上到神奈川的电车。
海给人的感觉总是神秘的,神奈川的海总可以在不同的时间用不同的面貌展示在世人面前。斜阳下那片宁静的海,夹带着些许咸湿味道的海风,将少年白色的衬衣吹得鼓鼓的,凌乱的发丝随着海风肆意地飞扬着。
夕阳下,那少年赤着脚,就立在那片湿地里,看着那橘红的光被海一点一滴吞噬着。
爸爸,我还能像鹰一样自由地飞么?
在蓂凝的世界里,蓂凝其实是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即使她一贯地保持着低调哲学,从来不曾让父母真正地骄傲过,但依旧深受家人的呵护与宠爱。
蓂凝的父亲曾经将蓂凝扛在肩头,站在那高高的山顶,然后很温柔地告诉她:“小凝啊,只要你过得自在就可以了,不要顾忌什么,爸爸会一直扛着你的。”
那个时候,太阳刚刚从地平线整个跳跃了出来,蓂凝低头望进那抹温润的瞳中,蓂凝看到了父亲眼中的阳光是自己的影子。
爸爸,我还能无所顾忌地活么?
教我如何割舍得下,教我如何选择……
少年轻轻叹气,望着那片被夕阳染红的神奈川海,眼神忧郁而深邃。
在蓂凝那边我也许不用负担什么,但依旧有爱我的父母,依旧有围在身边保护我的朋友。
在慈郎这边我也依旧有我爱和爱我的人,还有那个不知何时进驻心底的身影。
文太很开心慈郎来找他,可是文太同时也不开心,因为来找自己的慈郎,眼底有一抹浓得化不开的忧伤。
文太不懂,文太很错愕地发现自己居然再也读不懂慈郎,是不是因为自己对慈郎的放弃,是不是因为自己终于遇到了自己的幸福,所以自己很不小心地忽略了自己的青梅竹马这段时间的反常。
应该不是和部长有关吧?
文太歪着脑袋想,手里举着两杯冰淇淋,那是给自己和慈郎买的。
想起当初自己误会慈郎和部长在一起时,慈郎的捧腹大笑似乎已经在掩饰着他眼底的那抹似有若无的愁绪。头一次觉得自己真的好笨,为什么都没好好注意到慈郎最近的异常呢?
越想越生气,文太瞪着手里的冰淇淋,一边踢着细软的沙子,在沙滩上缓缓前行。
当文太回到目的地时,手上的冰淇淋已经化得差不多了,然而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心思去管冰淇淋了。
他吃惊地看着前方那一幕,慈郎静静地依偎在那个深蓝碎发的男子怀里,睡得很安稳,身上披着的是冰帝网球部醒目的灰蓝外套。
而那名有点微长的深蓝色碎发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冰帝学园的忍足侑士。
那样温柔的表情,文太不会看错的,因为他同样在另一个人看着自己的时候看到过,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呵护。
原来真正可以让慈郎安心睡下的人是他呵。
不远处,一抹黄色的身影伫立在那,看着躺在忍足怀里的慈郎,柔和的脸庞带着一丝苦笑,那么,慈郎你一定要幸福呐!
转身,紫色的发逆着风扬起。
忍足抱起已然入睡的慈郎,在文太的引领下,来到两个半大不小的家伙合租在海边的小木屋里。
停靠在远离沙滩上的宾士车里,有一个人看着那一幕,薄唇轻轻吐出话语:“哼,真不华丽呐,居然闹失踪……”
哼,忍足侑士,如果你不能给他幸福,本大爷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走吧,回东京。”
芥川慈郎,如果这是你的选择,那么你一定要幸福给本大爷看。轻抚眼角下的泪痣,银灰色发丝在夕阳的印染下,带着主人独有的华丽。
闭上眼,再次睁开,然后闭上,再睁开。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眼底尽映着无奈和无法驱除的哀愁。
回来了,果然是如此呵,只要一边醒着,另一边就保持睡觉的状态呵。
蓂凝苦笑着起身,走近书桌,桌上放着导师写的推荐表和法国巴黎高等商业学院(HEC)的介绍说明。随即拨了通电话,“李导,我决定好了!”
那如果我就是都不选呢?蓂凝脑袋中一闪而过了这个想法。
“那就两个都会消失!”神抢在蓂凝提问前,冷冷地公布了答案。
后面还有一些话,蓂凝听得恍惚。只有神的最后一句话一直在脑海里回荡,“记住,你只有一年的时间考虑……”
只有一年的时间考虑……
也许,离开是我选择的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