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劫》柳含初

43、第七章 甜蜜意

　　吃着吃着，我不由想起了方才与外公谈话的一幕，本欲舀粥的手，不由停住。沉想片刻，喟然长叹道，“哥哥，我是个自私而冷漠的人，对吗？”

　　哥哥蓦地抬眸，满目惊异地望着我，“为何这样说？出了什么事？”

　　我摇了摇头，略理理思路，言简意赅地将刚才外公对我讲述的身世，与哥哥说了一遍。说至最后不由将自己的想法一齐道出，“娘的一生，终是不幸的。若非因生我而亡，她或许还有缓转的余地。可……”说至此，深叹一息，方继续道，“按理，身为女儿的我，当哀痛、悲伤才是，可我，总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局外人。她的经历，于我仅是一个凄伤的故事。而答应外公调查此事，为娘，其实也是为自己。如此看来，我难道不是一个自私而冷漠的人吗？”说至最后，愧疚和羞耻，已如浪潮，激涌心田。

　　为此，我是真得非常难过。可我也不想隐匿自己的真实想法，而强做悲伤。

　　哥哥长叹一息，双手抚住我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道，“雪儿，别如此自责，这怨不得你！”说着，他将我手中尚拨弄的、已近见底的碗和勺，放到桌上，轻轻拥着我，继续道，“雪儿若是一个自私、冷漠的人，又怎会身陷险境，引开敌人，救师傅他们呢？雪儿，若是个冷漠、自私的人，又怎会救凌杰呢？”

　　救凌杰？

　　狐疑地抬头，望向哥哥。

　　哥哥轻叹一息，低声说道，“凌杰方才都告诉我了。”说至此，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背，继续道，“爹娘，赋予了你生命，却并未养育你。不论什么原因。故而，你如今的感受，是极正常的，并无什么可责备的。”

　　哥哥轻语软慰，抚熨着我的心，方才因之而起的褶皱，渐渐消逝。

　　举眸望着哥哥，轻声问道，“哥哥，可以谈谈你娘吗？”

　　哥哥那本静如镜湖的碧眸，犹如微风拂过，顿时泛起波波涟漪。

　　深叹一息，哥哥缓缓摇首道，“记忆中，我的身边，就只有爹。大部分时间，爹带着我四处奔走，寻觅着玄羽剑，偶尔空闲，便教我武功。”说至此，哥哥不禁苦涩至极地一笑，“儿时的记忆，于我而言，是艰涩而辛酸的。”

　　讳没深深的过去，能启口道与我，说明了我在哥哥心中，已不再仅是疼惜的雪儿，更是他心中的知己！不过，因此而触痛了哥哥心底的伤疤，却让我有些……

　　想着，不由愧疚地对哥哥说道，“抱歉，哥哥，我……”

　　哥哥淡然一笑，“没什么。”说着，他轻轻抚了抚我的头，继续道，“我没有道与你，非因不愿，只是我一直以为你还小，不想因为这些晦涩之事影响你。我希望自己能给你一份快乐的生活。可如今，我发觉自己错了。我的雪儿，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任性、顽皮的小女孩。她，变得坚强、聪慧，她面临的艰险和晦暗，甚而远过于我。”

　　这是我第一次听哥哥一口气说那么多话，也是第一次听到他道出自己的心声。

　　深深地凝望，试图将他的话，他的人，全都纳入自己的眼，自己的心。

　　目光相触，柔情如潮汐而起，又似无数丝线，交织成了千千结。

　　“哥哥，一直陪着我，直到永远，好吗？”话语，不似从我口中道出，却如同自心底跃出般，未经思虑，只是情之所致。

　　哥哥重重地点点头，“会的，直至有朝一日，你不再需要我！”说着，哥哥的眸子，越发暗沉，如碧潭，似夜宇，滚滚暗潮，丝丝心绪，漫涌其间。

　　哥哥沉绵而深情的话语，似把利刃，刺穿了我的心，淋漓鲜血，流淌不止。

　　我不假思索，立即斩钉截铁地否定道，“不会！永远不会！”说话间，已经一头扎入了哥哥的怀中，紧紧搂住了哥哥的腰。

　　那紧密地拥揽，似溺水之人，抱着一块浮木，又似坠落悬崖之人，拽着了一根垂空之绳般。

　　前境之艰险，是勿庸置疑的，但我以为只要有哥哥在我身旁，就是刀山火海，我也不会有丝微恐惧之心。

　　好半晌，哥哥沉凝的话语，悠悠响起，打破了一室的静谧，“雪儿，进京后，我便不能在你身旁，你自己得多加小心！”

　　我点点头，正欲启口做答，却蓦地想起了此番去修罗门，路遇劫匪之事。

　　凝想一时，不由对哥哥说道，“哥哥，你也得多加小心。”

　　“嗯？”哥哥似有所察觉，他疑惑地望着我，期待我为之释疑。

　　思忖片刻，便将此次前往修罗门所遇之全部事情，一一向哥哥道出，包括凌紫萱之事。

　　哥哥听罢，沉默良久，思虑好一阵，方启口道，“既是官府中人，却扮作劫匪，又意非杀人，那么当如你猜想，是夺物了。不过，不知这些人与你上次遇到那外域人，可有关系？如果那样，事情便更为复杂了。”

　　我点点头，侧首问道，“哥哥可知玄羽剑，有何妙处？难道真与那预言有关？”

　　哥哥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但我想，师傅和你外公当知它有何玄机！”

　　深叹一息，不由憾然而道，“他们，就算知道，自然也不会告知我们，除非他们以为当说之时。”

　　“唉！那是自然！”哥哥沉叹一息，继续道，“我会多加小心，你也要注意。”

　　我宛尔一笑，轻语嗔道，“哥哥如今，怎么似老婆婆，如此罗嗦？”

　　哥哥一听，瞪大双眼，故作气恼状，用力地刮了刮我的鼻子，“小雪儿，竞嘲笑起哥哥来！”

　　我冲他拌个鬼脸，一笑置之。

　　斯时，哥哥似突然忆起了什么，他冷不丁地问道，“那回京之后，你如何安排凌杰？”

　　我偎依在哥哥怀里，慢慢说道，“我已经告知外公，让他引荐凌杰入军。”

　　“入军？”哥哥心底之疑惑，彰显于话音。

　　转而，他眸子一亮，似明悟了什么般。稍适，他方条理明晰地分析道，“你这么做，一来，可以为你外公添置一良将，以备后继，二来，可以因此看住凌杰，以挟制凌紫萱。”说着，他微微紧了紧揽着我的手，轻声问道，“是这样吗？”

　　哥哥真是了解我，无需明言，只要一点，他便能完全明白我的心思。只是，他所说的第二点，方才连我自己都不肯承认，但，承认与否，无关紧要，关键是在我心底的确有这样的想法，虽然我对外公提及凌杰时，一再保证他绝对可以信任。不过，对凌杰信任，不代表对凌紫萱信任。

　　凌紫萱，才干不输于我，心机，也与我不相伯仲，要想牢牢控制她，必得死死抓住她的软肋，否则后患无穷。而凌杰，正是她唯一的，也是致命的软肋。

　　软肋？

　　我想，其实自己的软肋较之更多，只是我比她幸运罢了。

　　想着，不由颔首认可，“确实如此。”

　　哥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默片时，启口问道，“雪儿，那你准备如何查撤你娘之冤屈？”

　　我摇了摇头，“现在，一筹莫展。不过，外公已粗略地向我道出了目下宫中的形势。”接着，我便将外公道与我的那些个公主、皇子、后妃以及其后的背景，全向哥哥叙说一遍。

　　哥哥听罢，颔首深叹，“真是错综复杂！不过，……”说着，哥哥紧了紧搂着我的手臂，“雪儿，如有需要，就来师傅那里找我！”

　　我冲哥哥温婉地一笑，“那是自然！”说话间，轻轻轩眉，柔语娇声道，“那无事，是否便不欢迎雪儿了？”

　　“胡说！”哥哥故作生气状，轻轻叱责。

　　转眼，他已将我整个人环入怀中，深静地凝望着我，似有万千话语，却又不知当如何启口般。那本舒展的眉宇，不觉间，微微皱起，那清亮的乌眸，忧色暗涌，似烟霞密笼的碧湖。

　　深知哥哥个性的我，料知其必是想起了那劳什子公主身份，不由敛了方才的笑意，温言抚慰道，“哥哥，在你面前，我永远只是你的雪儿！”说着，第一次主动吻上了哥哥的面颊。

　　轻柔若春日细雨，纷纷扬扬，落到了哥哥的脸上，虽然不乏生涩，却满含我的似海浓情。

　　不觉间，我已悄然吻到了哥哥的耳际，“哥哥，可愿等我？”

　　呢喃低语，夹杂着我的气息，一同喷洒到哥哥的耳畔。

　　哥哥深吸几口气，方微微颔首。转眼，他那温热的双唇，若夏日骤雨般，密集地落到了我的面上。

　　那灼热的气息，夹含着哥哥那特有的清雅，浓浓地喷到我的脸上，让我的心“突突突”跳个不停。

　　眨眼间，哥哥那已渐滚烫的唇瓣，覆上了我的。

　　时轻时重地含吮，好似在品尝什么美味般。稍适，他探出舌，轻描慢画着我的唇线，柔柔地舔舐，如春风，如柳枝。

　　扬着头，迎合着哥哥，虽然时值隆冬，我却有些发热之感，那浓烈炙热，灼烧着我的心，我的人。

　　斯时，哥哥已悄然撬开了我的唇，将舌探入了我的口中。

　　用力地吸允，津液甘甜，似清泉般，湿滑而柔腻的灵舌，交缠舞动，掀起一波波的浪花，将我抛至峰颠，随之起伏。

　　脑子，渐渐混沌起来，唯有心中的火焰，在浓烈燃烧，……

　　良久，我和哥哥方恋恋不舍地分开。

　　静静凝望，情意万千。

　　相视稍许，哥哥方缓缓说道，“雪儿，以后你最好改口，……”说着，他不由有些迟疑，沉吟几许，方道，“我怕……”

　　言未尽，意已明。虽然有些不情愿，可是不得不承认哥哥的话，是对的。

　　寒冥谷中，只有师傅和含月姐姐他们，且那时年幼，如何称呼，都无关紧要。而今，我们将入京，而我也要认那高高在上的皇上为父皇，若再以“哥哥”称呼师兄，难免引来非议，甚而于我们的将来，造成无可挽回的严重影响。

　　沉默片时，我终于满心不愿地点头答应，“好。入京之后，我便唤你‘斐哥哥’，如何？”

　　哥哥含笑颔首，但那乌黑、莹亮的眸子，却依旧萦绕着一丝难隐难释的淡淡忧色，如轻烟，如薄云。

　　看在眼里，却疼在我心里。

　　沉吟一会，我宛尔一笑，“哥哥，我娘的事完了后，咱们和师傅还回到这里，还象过去般，可好？”

　　世间名利，于我而言，不过红尘外物，唯有哥哥，才是我心中最珍惜的。

　　哥哥依旧凝笑点首，但眼中那缕忧色，却已在不觉中，越发深邃，越发凝重，似铅云，似浓烟，弥久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