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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真相 ...

  •   方几并不大,靠里的位置上立着一个笔架,其中一只钩子上已空了。
      笔架下面摆着一摞纸,旁边有一只形状古朴的砚台,一只细毫毛笔,搁于其上,笔尖的墨汁业已干透。
      沈迦蓝盯着纸和笔,缓缓道:“墨,自然是丫环们磨的,这纸……”
      “也是丫环拿好了的。”璟鸾的反应倒也机敏,话音刚落便转身冲门外唤道,“挽绿?”
      “嗳!”屋门应声而开,一名绛衣婢女走进来,步伐稳健,面色如常,并无半点异样。
      璟鸾看了她一会,又看看沈迦蓝,他正盯着搁在砚台上的那只笔,仿佛已盯得出了神。她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发紧,转头对挽绿道:“没事了,你出去吧。”
      墨和纸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也就只有笔了。
      璟鸾只觉满嘴发苦,走过去道:“荷衣算准了菀儿给母妃看完病后,会来此开方子,便在笔上下了毒……我不明白,我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是菀儿?她到底做了什么让荷衣一定要她死?”
      “只是说了一句话罢了。”沈迦蓝轻轻在万俟菀身边坐下,执起她的手,去察她的脉象。
      “什么话?”
      “小柳根本就不是被恶鬼索命而死的。”
      “她跟荷衣说了这句话?”璟鸾呆了,“你既然在她旁边,为何不阻止她?”
      “我当时躲在暗处,一心只想把握这次机会,早日了结此事,所以……”沈迦蓝摇摇头,看着万俟菀毫无生气的、苍白的脸,只觉一股钻心的痛从五脏六腑深处伸展蔓延,“是我大意了,我以为今晚我是一只黄雀,谁知那只螳螂才是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璟鸾心中乍然裂开一道细小的裂缝,仿佛有什么东西跑了出来,又有什么东西灌了进去。她似有所悟,却又不敢全然相信,试探着道:“你是说,你早知道荷衣有问题,所以躲在暗处观察她?那么,你难道……难道……”
      “是。”沈迦蓝静静地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她道,“我早知道今晚王妃会出事。”
      璟鸾只觉得脑子里轰然一响,立即感到天旋地转。她挣扎地、勉强地、甚至带着点哀求地说:“你在开玩笑,是不是?沈迦蓝,你在跟我开玩笑?”
      “不是玩笑,我确实早知道了。”沈迦蓝的语气平静如旧,“更准确一点说,今晚的事,是我一手促成的。”
      “你……什么?促成?”璟鸾困难地问。
      “对。我故意建议你当众施刑,用高压手段阻止闹鬼之说大肆盛行,逼得荷衣她们不得不将采取非常手段,再一次对王妃下手。我一直在等,所以,今天上午厨房的人把膳单拿给我看过后,我就知道晚上肯定会出事。”
      “而你却一个字也没说!?”璟鸾蓦然冲他喊了起来,“你洞彻先机,你无所不能,你聪明,你厉害,我们所有人都是你手中的棋子,任由你摆布!为什么你不说?你要是告诉我们,哪怕只是让我们有所准备,菀儿也不会这样了!你行,沈迦蓝,你真行!你行到害得菀儿中了毒,躺在那儿就快死了!”
      接下来的一瞬,她看见了这一辈子再也忘不掉的痛苦眼神。
      她从来、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眼睛里能够承载那么深、那么重、那么浓的痛苦,有那么片刻,她甚至怀疑沈迦蓝是不是就要死了,一个人的身体,何能承受那么多痛苦?他下一刻便会死掉了!
      而这世上,唯一比看见一个人如此痛苦更难受的,就是看见一个曾经比山还坚毅、比铁还刚强的人被巨大的痛苦所击倒。
      她立刻就后悔了,发疯般的后悔。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迭声地说,冲过去握住他的手,眼泪一滴接一滴地落在他的手背上,“我不是有意的,请你相信我,请你、请你原谅我。”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刹那,可她的感觉却好像已过了几辈子,沈迦蓝终于有所回应。
      ——他推开了她。
      “是的,她现在这样,我要负全责。”他说,声音居然冷静得出奇,“你没说错,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谅。”
      “沈迦蓝……”
      “时间无多,在九转护心丹拿来之前,我必须把一切由始对你交代清楚。刚才我们说到哪了?”
      璟鸾说不出话。
      她对他讲了那么过分的话,可他,只一心想把真相告诉她。因为,这是菀儿的希望吧?他只是在完成菀儿要他做的事,除了菀儿,他在任何人面前都永远竖着一面心墙。
      她忽然又有了那种感觉,那种硬生生喝下一口冷茶的感觉,恍惚间,一颗心儿凉透。
      终究是不能比的……她知道。
      也好,她是位公主,注定不可能,现在这样早早地断绝了念头,也好。
      她慢慢转过身,手扶着桌子坐了下去,吸口气,再呼出去,将那副沉重的、庄严高贵的面具重新挂在脸上。
      “刚才我们说到其实你早知道今晚会出事。”她说,声音已恢复到和平常一个样,“为什么你把我们大家全瞒在鼓里?”
      “因为我不认为你们知道了实情,会同意让王妃冒险。”沈迦蓝直言不讳,“王妃第一次出事是在上个月,时间太久了,足以让荷衣她们毁灭一切证据,我必须刺激荷衣她们再一次动手,这样才能找到突破点。”
      “比如?”
      “比如从一开始我就知道王妃屋里的几个婢女中,肯定至少有一个有问题,但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可现在,我知道了。”
      “等等,你怎么知道母妃的婢女有问题?”
      “还记得那天在万俟家大堂上,王妃跟我们描述她初次遇鬼的经过,是怎么说的么?她说‘昨晚我歇得比平常迟,近三更才睡下……’请问公主,王妃平日的饮食起居是否很有规律?”
      “当然。”
      “那她那晚为何会何到了三更才歇下?”
      “这……”璟鸾一怔,“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知道。进府的第二天,我便在替王妃针灸时问过她了,她说是因为晚膳多进了些,怕食物絮在胃里不消化,是以特意晚睡。我又问她,想是厨子做了什么您爱吃的菜了?她说,别的倒也没什么,唯有一道清炒滑菇,清清淡淡的很是爽口,便多动了几筷子。”
      璟鸾完全不知他说这些话用意何在,正一头雾水,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沓纸,递过来道:“看第一张和最后一张就行了。”
      璟鸾低头看去,却是一张张膳单。第一张很明显是从簿子上撕下来的,其他的就不是了。她把第一张和最后一张拿在手上,匆匆浏览一遍——都是菜名。她再看一遍,还是没有发现……然而当她看到第三遍时,终于被她看出了些许端倪。
      ——“这两张膳单上,都有用蘑菇做的菜。”
      “公主再看看日期。”
      日期一张是十一月二十四,一张是十二月十三。
      十二月十三,不就是今天么?而十一月二十四,是……是……璟鸾努力回想一番,蓦然失声惊呼道:“那是母妃第一次出事的日子!她一共出过两次事,两次的晚膳里都有蘑菇,难道那些蘑菇有问题?”
      “对。”沈迦蓝颔首,“就是那些蘑菇,令王妃产生了幻觉。”
      “幻觉?”璟鸾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你是说,母妃那晚所见的侏儒,以及今晚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这怎么可能?”
      “这世上只有人们不知道的事,没有不可能。”沈迦蓝淡淡地说。
      “可是,母妃每日所用之膳食均有专人查验,每道菜必经人试尝之后方会上桌,如果那些蘑菇果真能致幻,为何那些试尝的人一点异状也没有?”
      “他们只是试尝,吃得不够多,当然没事。”沈迦蓝语气笃定,“大自然无奇不有,有的东西叫人一碰即死,有的却需要进食到一定的分量,才会产生作用。尤其是蘑菇这种蕈类植物,多数是带毒的。比如滇边深山丛林里便生有几种蕈子,毒性极强,但因其味道格外鲜美,很多当地人还是会冒险采食,如果吃法不当,比如说没有洗净,特别是翻炒时间不够,蕈毒去除不尽,人吃了便会感觉不适,轻者发热呕吐,重者则会产生极可怕的幻觉,当地人称之为‘闹着’。一旦被‘闹着’,必须及时就医,否则因此丢了性命,也是常有的。”
      他所背负的影子身份,本就要求他对毒物相当了解,况他涉猎广泛,那些古本秘籍,这么多年来不知看了多少,说起这些事情来,自然如数家珍。
      但实际上,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这些事都是闻所未闻的。
      在滇边,一个巫师仅仅是因为偶尔掌握了某种毒蕈的致幻性,便可以令当地山民将他奉若神明,其神秘性可想而知。
      璟鸾虽然身份尊贵,书也读得不少,但是这种异事,却还是头一次听说。
      对于自己闻所未闻的事,接受起来总是需要一点时间的。幸好沈迦蓝说话条理分明、思路清晰,所以,几乎是他话音刚落,璟鸾便明白了,接过话茬道:“也就是说,倘若母妃吃的蘑菇真是某种毒蕈,而那些蕈子又炒得不够熟,那么母妃只要稍微多吃一点,便有可能中毒产生幻觉?”
      “是这样的。”沈迦蓝道,“此外,我曾见一本古籍里记载,有种俗名‘见手青’的毒蕈,食用不当的话便会使人凭空产生看见矮人或小动物的幻觉,仿佛误入小人国,这一点和王妃说的情况很吻合;其次,一般食蕈致幻,发作时间在进食后的三到十二个时辰内,从时间上看,也是吻合的。”
      “如此说来,竟真的是那些蘑菇在作怪了。”璟鸾呼出一口气,转念一想,又觉不对,皱着眉道:“方才你说,食蕈致幻是一种中毒症状,如不及时救治,会有性命之忧。可是,那晚母妃被侏儒吓晕后,次日清晨醒来时,身体却无任何不适,这是什么原因?”
      沈迦蓝反问道:“今晚这顿饭里也有蘑菇,而且你跟三小姐也都吃了,为什么最后却只有王妃又出事了?”
      璟鸾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地道:“对啊,为什么呢?”
      “因为你们吃的这种毒蕈,毒素进入人体后,不会主动发作。”

      其实这一点,刚开始时他也没想到,他一直以为荷衣他们给定南王妃所吃的,就是那种普通的、只要吃得够多、毒性便会自动发作的毒蕈,所以刚才看见万俟菀与定南王妃一起用餐时,他会那么不安,生怕她会食蕈中毒,遭受恐怖幻觉的折磨,谁知她蕈毒倒是没中,却因为吃得太多而引起奔豚腹痛,令他生平初次干出那样没分寸的事,把自己拉入那般危险的境地:那雪白的亵衣,那隐隐的肉色,那娇柔的柳腰,那凝冰的素骨……分明只是一个多时辰前发生的事,此刻想来,怎么却像是隔了千年万年,遥远得再难触及?
      到底还是走到这一步……这退无可退、无可挽回的一步。
      从知道此番的对手非常善于用毒起,他就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这一刻的降临,他那么小心翼翼,那么谨慎警觉,可,还是抵不住命运的残酷。
      他知道自己已万劫不复,但他义无反顾。

      “毒性不会主动发作?什么意思?”
      耳中传来璟鸾询问的声音,沈迦蓝怵然惊觉,强行把思绪从回忆中拉回,收敛心神道:“意思就是,这种毒蕈的毒性需要用另外一种物质去催发,就像……嗯,就像药引。”
      他顿住,从怀里取出一块包起的帕子,递给璟鸾道:“这里面的东西可以证明。”
      璟鸾接过,打开,却是一堆香灰。她凑过去轻轻一嗅,道:“是安神香。”
      “混合了某种药物的安神香。”沈迦蓝更正,“如果估计无误,晚间王妃歇下后,荷衣便在内寝室点燃了这种特制的安神香,别人闻了没事,但对体内含有蕈毒的人而言,此香便是噩梦的开始。王妃在睡梦中嗅到这种香味,体内蕈毒被催发,所以突然发了狂,让别人以为她是被鬼附身。事发后,荷衣很谨慎,特意端走了整座香炉,最后被我在山洞里发现她倒掉的这些香灰,明天公主可以人检验一下,里头绝对有问题。”
      “怪不得我和菀儿都没事,因为我们没闻到这种香。”
      “对。”沈迦蓝点点头。
      这就是刚才在王妃寝室门外,他为什么会拦住万俟菀不让她立刻进入、并且一掌打破门窗透气的原因,当时那傻丫头还骂他“吃拧了”,真是不识好人心呐。
      他脸上不觉浮起浅笑,然而转瞬便消逝了,接着说道:“同样的理由,也可以解释你刚才提出的疑问——王妃第一次中毒那天,之所以醒来后会毫发无损,就是因为荷衣趁她晕厥时为她解了毒。”
      “也就是说,那天在菀儿家里,你听完母妃的叙述,就已经确定她房里有内奸了?”
      “是。”沈迦蓝抬眼看向她,坦然自若。“我必须设局引这个内奸再度出手,而王妃,就是最好的诱饵。”
      璟鸾咬起唇,咬了半天,忽然叹了口气,道:“算了,所幸母妃她并无大碍,可我不懂,荷衣既然想害母妃,为何又替她解毒?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想干的事只有一件,这是她的目的,也是她的任务——让王府变成一座鬼宅。鬼宅里必须有鬼,所以小柳的死就成了必然。”
      “你是说,她们害死小柳,只是为了让闹鬼之说更加可信?”
      “这是原因之一,最主要的是她们必须让蒋二获得那个送菜的工作,以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毒蕈运进府里。”
      “不错……如此一来,所有事件便都串起来了。”璟鸾连连点头,旋即横眉倒竖,“那个蒋二,居然因为这种理由而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害死自己的妻子,简直不是人!”
      “既然荷衣可以十几岁便进府潜伏于王妃身边,那么蒋二也有可能是出于某种目的才会娶小柳为妻,也许他就是想娶一名在王府做工的女人,然后杀了他……这是一个周密的计划,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任务,完成不了的话,不但自己要死,还会连累家人,所以蒋二的行为,根本不足为奇。事实上,我怀疑这几个被挑选来完成此次行动的人,彼此之间极有可能本就存在着血缘关系。”
      “什么?”璟鸾了吃了一惊,“是一家人?”
      “也许是远亲。”沈迦蓝返身坐回炕边,再度执起万俟菀的手腕。“刚才我跟踪荷衣,听见她与同伙的对话……哦,就是那个厨子:冯远。王妃两次中蕈毒,都是吃了他做的菜。此人三年前进府时,自称是河北人,家中已无任何亲人,可他说了谎。”
      璟鸾刚想问他怎么会对冯远的情况如此了解,一段对话却鬼使神差地浮响于耳畔——

      “我倒没那么大的瘾,陪张五哥凑个手罢了。”
      “张五哥?你说的……莫非是厨房的张怀生?”
      “公主真是好记性,连家中副庖长的名字都记得。”

      彼时她和万俟菀还都感到万分诧异,因谁也想不到他竟会去和一个厨子交朋友,而现在,原因已不言而喻。
      原来他早已将一切都规划好了,何时该走哪一步棋,他算得准准的,决不会早一步,也决不会晚一分。
      唯一的一次意外,却偏偏发生在他最关心的人身上。
      璟鸾瞥了眼人事不知的万俟菀,勉强压下一声叹息,问道:“他说了什么谎?”
      沈迦蓝放下万俟菀的手,神色似乎略微有些发忡,过了一会才道:“他管荷衣叫娘。”
      “娘?”璟鸾怔住,“荷衣今年只有十八岁,怎么会有他那么大的儿子,是玩笑吧?”
      “不是玩笑。”沈迦蓝摇摇头,“但也不是真的。”
      “那是……?”
      “习俗。”沈迦蓝坚定地回答,“滇边个别地方有种习俗,称父亲为‘爹’,母亲为‘嫫’,称父方长者为‘大爹’,称母方长辈则为‘娘’或‘老太’,所以在所谓的云南十八怪里有一条就叫做‘姑娘被叫做老太’,说的就是这个。”
      “居然有这种事?称自己的姨娘为娘?”
      沈迦蓝颔首,“所以,冯远不是河北人,而且与荷衣是亲戚关系。此案中的毒蕈,以及我在小柳体内发现的阿脱卜骨利扬,均为滇边特有,如果没有猜错,荷衣和冯远,还有蒋二,应该都是被那个主使者从滇边某个偏远山区带到京城的,因为让有血缘关系的几个人去办同一件事,不但可以使其齐心合力,而且更有利于控制他们。”
      “不错,不错……”璟鸾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太可怕了,那个幕后主使人,实在太可怕了!他究竟是谁?”
      “不知道。”沈迦蓝回得干脆。
      璟鸾怔住。
      从他开始揭露真相至今,他一直是有问必答的,而且对手所走的每一步,他都清晰明了得犹如亲眼目睹,可这个问题,这个最最重要的幕后主使人之身份的问题,他居然说他不知道!
      大概是她此刻的表情太过滑稽,沈迦蓝笑了笑,然而那笑容就像雨夜的闪电,一闪即逝,“知道了他的目的,便能了解他的动机,知道了动机,他的身份还不呼之欲出?”
      “那么,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就是让我们家宅不宁?那样的话,最多不过是迫使我们搬家而已……”
      “那‘二龙戏珠’呢?”沈迦蓝打断了她,“此山双龙形状浑然天成,确实祥瑞非凡,我听说每年春节皇上都会亲自前来观瞻祭拜,你打算如何跟他解释,今年来不了了?”
      “其实这件事我在刚才决定迁居别苑前就已想好了,皇上问起来,就说园子正在修葺,先搪塞过去再说。”
      “嗯,搪塞过去……”沈迦蓝慢吞吞地点点头,“然后,你这边刚刚搪塞了皇上,那边就有一个良心发现的家奴告发你父王在‘双龙戏珠’的山腹里藏有龙袍王冠,不知皇上会作何感想。”
      他说到“告发”时,璟鸾的脸色已变了,说到“龙袍王冠”时,她的脸色已苍白如纸,而等他把话说完,她已连站都站不稳了。
      龙,对于炎黄子孙而言,不仅是图腾崇拜,更是忌讳。在“双龙戏珠”里私藏龙袍,其含义远比在自家密室里布置出一个金銮宝殿更敏感,也更罪无可恕。
      这是死罪,是株连九族的莫大死罪!
      如果此等消息真的传出,就算皇上并没有在“双龙戏珠”里发现什么逾制之物,可是联系前面所说的“园子正在修葺”的搪塞之语,定南王一族,也从此休想再近龙颜一步了。

      “那个人……那个人,他这是想毁我全家啊!”璟鸾颤抖着道,“让我想想,我得好好想想……是九叔?还是翟大人?还是安阳王?是谁!到底会是谁呢!”
      “不管是谁,他的阴谋都不会得逞了,公主暂且放宽心罢。”
      “不不不,此人心机毒辣,恨不得灭我九族,这次失败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必须知道他是谁!”
      沈迦蓝看着她忧心忡忡的脸,仿佛叹了口气,道:“既如此,公主可派人不分昼夜监视一个人,查清楚近些年来此人每一笔数额过万的进账,谁给他的钱最多,谁就是那个幕后主使人……若嫌这样麻烦,还有个简单的法子,只是有点风险——雇佣杀手去刺杀他,但千万莫要真的下杀手,只拿言语相激,到时候他嘴里大骂之人,必是那幕后主使人无疑。”
      璟鸾听得双眼大亮,差点拍案叫绝:“谁?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是谁建议你迁居别苑?”沈迦蓝反问,“又是谁把看管菜园、送菜进府的工作派给了蒋二?”
      “方总管?”璟鸾满面喜色顿时全部消失,“他十三岁就跟了我父王啊……”
      “这唯一能说明的,就是他是几人中唯一一个后来才被收买的。”沈迦蓝轻轻呼出一口气,“好了,我已将此案的来龙去脉全部说明,剩下的事情,全看公主如何作决定了。相识一场,我有一个建议,公主你……”
      “你说,你说。”璟鸾忙道。
      “这种事,防得了一次两次,防不了三次四次,只要王爷在朝一日,争斗就永无止休,不如献出双龙,归隐田园,方得一世平安……”他说着声音便变淡变低了,“对有些人来说,这已是永世难以企及的奢望……”
      璟鸾清楚地看见,在他的脸上,有一抹凄凉一闪而过。心酸难言,她刚想说点什么,一名婢女捧着个锦盒走进房来,裣衽道:“公主,您要的九转护心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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