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生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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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如漆墨般的天际中点缀着点点星辰，黑暗中的城市却是灯火通明，徐徐晚风将海岸边浪潮击打礁石的声音带向城市各处，听在耳中，格外清晰。
四下里静谧，却又很快被打破。
教室里的气氛有些昏沉，只能听见笔尖与粗糙的纸张摩擦发出的声音，还有老师单调乏味的讲课声。
“政府准备与周边亚洲国家建立新的关系，首先于1871年与在江户时代只有贸易关系的清缔结对等条约……”
唯低着头认真记着笔记，不时仰首朝讲台上正长篇大论的老师撇去，鬓角柔顺的米黄色卷长发从肩胛滑落至胸前。
老师浑然不觉底下的人都已经昏昏欲睡。
他还在滔滔不绝地照着书本上的内容念着，有时稍微一激动，就可以看见在空中飞舞着的唾沫星子。
青木曜一开始还规规矩矩地坐在座位上听老师讲课，不一会儿她的热情就有些消散，兴致缺缺地抬头盯着老师讲课时的神态，又转过头暼了眼身旁的唯，恰巧唯也正好偏过头看向曜。
四目相对。
她突然发觉，她们的距离是这样近。
近到她只要一倾身，就可以细细数出她面颊上的绒毛，感受她因呼吸从而吐出的气体。
曜感觉自己的脸颊上像是有一团炙热的火苗在燃烧，火势正旺，她似缴枪投降一般移开了眸子，双颊绯红，曜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重新转向课堂。心脏还在胸膛中怦怦地跳着，有力的撞击，一下又一下，像要冲破肋骨，穿透皮肉，破势而出。
唯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的脸上是有什么吗？
疑问并没有得到解决，老师像是带着警告意味在讲台上用力地敲桌子，他清了清嗓子，又开始讲新的知识点。
唯赶紧低下头，拾起笔。
指尖稍稍一动，娟秀的字迹就从笔尖下流露到纸张上。垂下的眼睑边缘长着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将灿若星辰的眸子遮掩住。
曜则将葱白的指尖交叠在一起，撑着下巴，一对眸子波光流转。
老师推推眼镜。枯瘦细长的手指夹着教科书，用书脊拍了拍黑板。
天边的暗色渐渐褪去，泛起了鱼肚白。
掩藏于层层云雾下的太阳从云间的缝隙中透出些许晨光。待它的周身都逃离了云的遮蔽后，它将自身的光与热量散发到每个旮旯儿，城市便迎来了一个温暖的晨。
空中漂浮的尘埃粒子经阳光一照，倒是镶上了一轮金边，在空气中悠然浮动，不时折射出亮眼的金光。
米发少女披着霞光，宝石般的双眼半睁半阖，睫毛映成了半透明的色彩，在皮肤上投下小片阴影，发丝也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光，那模样，倒真有几分像是悄悄从天上跑到人间的仙女。阳光虔诚地，小心翼翼地带着敬意亲吻着她的肌肤。
叶蓓蓓一回头，看见此时的美景不由得呆了去。她的面颊轮廓柔和在一片耀眼的光晕中，温柔万千。
眉目如画。
她既有着诱人的甜美，又有着令人沉沦的青涩。
这世上所有美好的词语都像是为她量身订造。
眼眸微微一动，暼见青木曜此时的模样，叶蓓蓓不由得哑然失笑。
曜正闭着眼，头微微低着，滑到面颊前的卷发将原本就小巧的脸蛋遮去了一大半。
她的头慢慢地向下滑，在猛然间失去重心的时候吓得一惊，意识也从睡梦的泥沼中险险探出身子，只清醒了一瞬，又重新陷了下去，消失的地方又被周围的泥沼快速补上，若不是泥泞表面还残留着一圈圈涟漪，在它被湮没的地方冒出一个个小泡泡，甚至都不敢确定那里曾经出现过某种物体。
叶蓓蓓挑了挑眉，突然诡谲一笑。
那个叫青木曜的姑娘好像对唯有些别样的心思呢，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百合吗？
光是想一想她们以后在一起的画面她就好兴奋，一定……要将她俩凑合起来！
叶蓓蓓转过头默默地捂住脸。
不过在这之前她可是不介意看一看戏的，这么想着她又向青木曜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嘴唇勾起微小的弧度。
“1876年政府看到朝鲜缓和了攘夷政策，立即采取强硬的态度逼近，缔结了日朝修好条规……”
下课铃一响，老师像是有些委屈地住了口，收拾好教具，大步地走出了教室。
青木曜勉强睁开眼看了看教室四周，见是下课后，她像是卸下了心中的重担，一下子便瘫在桌子上，沉沉地睡去。
等唯将桌上的教材全都规规整整地清到背包内后，她偏过头瞥了瞥还伏在桌面上的曜。
“青木桑，现在已经放学了呐。”
“唯，一起走吗？”
唯看着向自己缓缓走来的女孩，与记忆中如出一辙的温润微笑，柔和而沉静的面容，以及在询问对方时习惯性的偏头，看起来仿佛真的没有什么变化。
但是总觉得哪个地方……有些怪异啊。
唯愣怔了几秒后，将眸中的疑虑沉到了眼底，手指似无意识一般绕了绕腮颊边的头发。
“嗯，好的。不过青木桑……”
唯说着又低头瞅了眼此刻依然伏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的女孩，在阳光的照射下不难看出她眼圈泛着略显疲惫的青色。
怎么看起来像是几天都没有休息好的模样呢？
叶蓓蓓看着唯此时满是担忧的神情，不由得扬起眉毛。
“这种事情，我来就行了。”她说着向唯眨了眨眼，随即微笑着俯下身，在曜的耳边絮絮低语，稍顷，唯便惊异地看着曜一下子弹起来。
然后，她就冷不丁地被抱住了。
不像是朋友之间温情流溢的拥抱。
而是带着一直狠狠压抑的情感和浓厚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占有欲。
环住她的身体很凉，就算此时正值夏末，也让她全身的肌肤不由得一麻。唯有些费劲地眨眨眼睛，迫使自己还有些停滞的大脑重新运转起来。
只是显然，曜的动作让唯感到一丝困扰。
她下意识地有些抗拒曜的怀抱，双手微微使劲，就打算这样从女孩的禁锢中逃脱开来，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这是第一次，自曜遇见她以来做出的最亲密的动作。
心头一直暗暗期盼了很久的事情终于成了现实，她怎么舍得放开呢。
只想要更用力地把她圈在怀里，一辈子都不松手，那样就好了。
曜一边想着，一边将头搁在唯的肩头。
唯没有再抗拒。
女孩的怀抱不厚实，不温暖。但却有种感觉让唯忽而从心底油然而生——
安心。
那种感觉，就像是若全世界都战火纷飞，或是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她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这方，向她摊开双手。
她的怀抱宛如最温暖，最安全的避风港。
一旦去了，便再也不愿意离开了。
唯对自己突然萌生的感慨吓了一跳，绕是她平时再如何沉静，此时也有些慌了心神。
她一低头，鼻尖就擦过薄却坚实的校服，神经末梢处传来的柔软感觉让她的脸噌地一下就红了，就是莹润的耳垂也染上淡淡的粉色，那模样，倒是可爱得很。
“我说，你们俩打算抱到什么时候？”
见青木曜并没有松手的意味，而唯又是颇为矛盾地被桎梏在她的手臂中，仿佛只要她们有足够的时间去挥霍的话，这样一直下去也没什么要紧的。一直旁观的叶蓓蓓不由得慢悠悠地开口，话间隐隐夹着戏谑之意。
曜哼了声，手刚一松开就瞅见唯慌不择路地奔出去，心头有些失落。
负面情绪像一浪又一浪狠狠袭来的潮水，咆哮着，扭曲着，狂傲地将她吞噬，浑身上下一片深入骨髓的冰凉漫开。
不过她又怎么会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人呢。
藏匿在黑暗深处的人，看见了此生照亮深邃黑夜的第一束光芒，就算这光亮不明亮，不耀眼，只有淡薄的暖意，却也足够吸引他们了。
尽管仰望是他们靠近阳光的唯一方式，但是总会有人，不顾一切地想要去触碰亮光，哪怕为此付出生命，也死而无憾。
何况她的阳光，还是那样的耀眼。
青木曜坐在收银台的高椅上，百无聊赖地转动着手中的圆珠笔——由于此时是上午，咖啡馆内并没有多少人。
小森唯，小森唯。
她看着账簿上空白的地方都被自己写满了这个名字，不由得哑然失笑。
一旁忙活着的清水茶见青木曜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地走过去，敲敲她的头。
“小曜，我敢说你这样子要是被老板看见了，绝对当即就会被解雇的。”
她说着，突然把话锋一转，神秘兮兮地凑近她的脸颊：“你啊，自几天前就魂不守舍的，还常一个人自顾自地坐在收银台傻笑。是不是有心上人了，不介意的话可以说来听听吗？而且姐姐我可是情场高手，说不定可以帮到你喔。”
说完，她一脸调谑地朝青木曜眨眨眼。
青木曜看向清水茶，灰色眸子里满满都是不容置疑的认真与坚定。
“我喜欢她，我就绝对不会放弃。”
笔尖一不经意间在光滑的白纸上留下道清晰的墨痕，倒像是在无声地宣告着什么。
清水茶笑起来，她用力拍了拍青木曜的肩膀。
“好孩子，要的就是这把劲，加油吧！”
玻璃门被推开，挂在门把手上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是岁月里最悠扬的曲子。
女孩就这样一袭白衣，噙着笑闯进她的视野。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生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