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天丹鬼童》酉时

38、荼蘼谷

　　问松先生见花无常不见了，忙对公子琴抚道：“只怕瞬身符也走不远，还是快些把荼蘼芳主抓回来……”
　　琴抚微微瞥了他一眼，问松立即把话吞了回去，讪讪地道：“公子，咱们来这一趟，也是为了抓了他去炼制尸傀的，总不好空手而回。”
　　琴抚上前一步，一脚踏在了竹十一的背上，不急不缓地道：“我是来带阿竹回去的。空雾弟子，怎么能流落到别家去？只可惜她不听话，不如做成个活傀，日夜陪伴我，再也不得离开。”

　　竹十一听了这话，只觉得浑身发冷。
　　活傀？
　　尸傀一向都是用死人炼制，活傀是什么？
　　不想，问松先生也吓了一跳：“活傀之术还未成熟啊。”
　　琴抚抓着竹十一的头发，指尖琴弦微动，很快将她的脖颈勒住，竹十一只觉得呼吸艰难了起来，琴抚的话像在云里头飘：
　　“旁人做成活傀不容易，她不是鬼童么……”

　　陶广在一旁快被逼疯了。
　　他扛起花无常转身，却听见琴抚说了这番话，原本打算将花无常送到阿奴身边的他，脚下硬生生转了方向，找了一处僻静地方放下了花无常，又用传信符告知了阿奴，终于不顾一切地去救竹十一。

　　竹十一觉得自己一口气被勒着，要死却死不了，想活却活不下去，不由有些后悔。早知道把花无常送出去之后，能狠下心把自己弄死也就免受这番罪了。意识就快消失时，突然一口空气呛进嗓子，竹十一抬头，看见跟琴抚战在一处的正是陶广。
　　竹十一愣了愣，突然叫道：“你不是他的对手，快走！”
　　说着又替他挡下了偷袭的问松先生与剪绒。陶广与琴抚周旋了半天，琴抚毫发无损，他却已经有些不支了。
　　竹十一很想帮他一把，然而问松先生用剪绒牵制了她。虽说崆峒蜈主聪明反被聪明误，不离契便宜了竹十一，然而她毕竟失了内丹，灵力虽说充裕，到底运转起来还是不如从前，外丹派的丹符对琴抚又没用，是以两人皆是狼狈。

　　陶广从未与琴抚交过手，却也察觉了琴抚的不对劲，似乎什么招术都对他无用一般。这不可能，若他一早如此，内丹派也不至衰落了。陶广是个实战派，想不清楚的事情，就打清楚！
　　他一刻也不肯放松，与琴抚缠斗在一处，身上竟隐隐有红色暗纹浮现。不知为何，竹十一总觉得陶广状况不妙了，于是再顾不得别的，竟舍弃了银蟒，将剪绒束缚在一棵树旁，动用了内丹派的心法过去给陶广帮忙了。

　　陶广身上的纹路很像符文上的篆字，但又看不出是什么，在他身体上连成一片——手臂，面颊，裸露出来的皮肤都爬满了这种咒文。
　　“你没事吧？”竹十一替他挡下了琴抚一击。琴抚的灵力竟强悍到她也不曾想到的境界了，竟把她逼退了两步。
　　陶广顾不上回答，红色的咒文血一样地爬满了全身，连他的瞳孔都变成了红色，琴抚笑了起来：“这真是意外之喜。”
　　问松先生的眼中闪出一分贪婪：“上等材料！荼蘼谷真是个好地方，花无常把竹十一这鬼童弄来不算，怎么连着小子也是……鬼童？”

　　最后两个字一出口，竹十一显然便惊呆了——陶广，是鬼童？
　　琴抚扬眉问：“果真是鬼童？”
　　问松道：“我瞧着比剖丹之后的十一娘资质要好些，可惜怎么流落到外丹派去了？若能捉回空雾怎么处置都是赚了。”
　　琴抚笑了，一扬手，铜铃阵阵，四面八方来的竟都是尸傀。竹十一扫视了一周，只觉得背后发冷。

　　那些都不是一般的尸傀——秀水林的陶夫人，白羽山庄的白鹤清，甚至还有个年轻姑娘，正是在白羽山庄闹事后跑掉了的千秋岭越子湘！这些人皆被制成尸傀，死死盯着竹十一跟陶广两人，铜铃声突然停了。琴抚一挥手，他们便一齐扑了上来。
　　银蟒还困着剪绒，竹十一赤手空拳招架这些已经变成尸傀的高手，对陶广怒吼道：“你快走！这些人不是你能对付的！”
　　陶广却像听不见了似的，在灵符中灌注了许多灵力，整张符都呈现出幽蓝色来，打出去，白鹤清就被他困在了原地。
　　竹十一周身都是被尸傀抓伤划伤的口子，陶广回头瞥了她一眼：“你走吧。这里是荼蘼谷，我不能走。”

　　竹十一咬牙，这里对尸傀略有些了解的也只有她了，实在没办法抛下陶广不管，只好一指公子琴抚，对陶广道：“我对付尸傀，你去终止他施术。”
　　陶广没再犹豫，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多谢你。”
　　竹十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觉得眼前的光景倏忽一闪，整个人竟被瞬移至了别处。
　　这是哪里？

　　地上紧闭双目的是花无常，远处狂奔而来的是阿奴，还有许多荼蘼谷的人，她的肩膀上还留有陶广拍过的温热，是一张瞬身符。

　　阿奴跑过来，却见竹十一转身就走，阿奴连忙一把拉住她：“竹姑娘？”
　　“快去救陶广！”话刚说完，她就觉得头重脚轻，一头栽倒在地上。
　　耳边是药叟的声音：“被尸傀抓伤之处太多，需救治……”
　　她便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耳边响起的是炭火灼烧的声音，药炉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断了一臂的药叟身边围了一圈的药炉，虽然面容憔悴却十分镇定，带着医者的冷静，递给她一碗药：“丹药解了毒性，但你还有些虚弱。”
　　“……陶广呢？”竹十一刚开口，就发现自己嗓音沙哑。
　　一旁的阿奴答道：“我们赶过去的时候，空雾山的人已经走了，什么都没留下。”
　　竹十一接过药碗，听了这个答案却喝不下去了。

　　药叟叹道：“荼蘼谷烧毁了大半，只怕要封起来了。”
　　竹十一却反复想着琴抚与问松的对话，他们来是为了抓回自己炼制活傀吗？想到这，她突然问阿奴：“陶广是鬼童？”
　　阿奴也一愣：“鬼童？”
　　竹十一将问松的话告诉了阿奴，阿奴想了想，自言自语道：“难道瑶娘为他封住的，竟是他天成的内丹？”
　　竹十一不懂他说什么，一口气喝干了药碗，心里都是对陶广的歉意：“得快些救他。空雾山我熟悉，我得去救人。”
　　阿奴还没说话，竹十一便被一只手按住了。

　　她回头看见这只苍白的手的主人，嘴唇半点儿血色都没有的花无常笑道：“你一个人可不行。”
　　竹十一昨夜根本来不及检查花无常的情况，这一看才吓了一跳：“你怎么——”
　　花无常拼命地咳嗽起来，血很快染红了他的衣衫，他却只胡乱擦了擦：“琴抚与从前大不相同了，你回去，不过是多一个尸傀罢了。”
　　阿奴等人一见花无常醒来，都围了过来，束手站着：“芳主！”
　　花无常摆摆手：“我不妨事。荼蘼谷遭难，该处置的事情不少，阿奴，你叫人知会外丹诸派。”他又点了几个弟子，“白术去崆峒告知瑶娘，陆防去千秋岭找文珠，其他内丹派虽与咱们不对付，可此事关系重大，还是要送信说明。如今荼蘼谷烧成这样，也没什么好守着的了，还能行动的弟子，与我同去空雾山。”

　　花无常发下指令，众人听话离开后，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竹十一惊讶地发现，之前颓靡的荼蘼谷弟子，都打起了精神，神色也生动了不少，但她却无法那么轻松。她一直盯着花无常，似乎他恢复得不是很好。花无常见她盯着自己看，不由笑了笑，说了句让她更无法放心的话：
　　“没事，我一时还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