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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试丹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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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丹会的事,花无常本是不在意的,但阿奴听羊道长说了内丹派要闹事,便留心了起来。
而此时第一场已经开始了,试丹会的第一天都是个人混战,只要报名了,内丹派按照有无内丹来分,外丹派则没那么多讲究,统一编排,简单粗暴。个人之间的比试是淘汰式的,剩下的精英,便会在第二天轮番比较。
相比之下第一天的比试水平就良莠不齐了,多是些小打小闹,阿奴看了眼,觉得没什么出奇的,便观察起远近高台座次来了。
从座次位置来看,如羊道长所说,今年确有不同。虽说仍打着“天下玄同”的旗号,内丹外丹混着坐,几家有名气的,如白羽山庄,千秋岭等,都是挨着东主崆峒的人,空雾山人数虽少,位置却仍在中心,显然十分受重视。
荼蘼谷则被安排在了一座华丽的高台,看上去十分重视,却总有被疏远的感觉。像荼蘼谷这次来的都是年轻弟子,这种安排看似重视,实则是被架空了一样。
阿奴皱着眉扫视了一圈,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正想过去告诉花无常一声,却见花无常已经不见了。
他从高台上跳下去,正蹲在一个小圈里跟人家说话。阿奴嘴角抽了抽,只得也下去把他拉回来。
别怪羊道长这老要饭的也要说两句“外丹派的泥腿子”,这不,说出去叫人闻风丧胆的荼蘼芳主,正跟一群穿着粗布短打的外丹小派的人闲聊呢。这群人,说好听点是外丹小门派出身,实际上有的门派就那么三五个人,或者干脆就是一家老小,家乡闹邪祟了,听说隔壁山头有人会治,过去学两招就自己回来弄,也敢叫自己是外丹派。基本上什么人都有,不像内丹派还讲究个谱系。
背地里不少人都说外丹派不讲究,这种货色也敢收到麾下。
花无常是不在意的,丹符术法,谁学了谁用,他是从来不管的,也觉得没什么好管。而这些看惯了内丹派冷眼的底层修士,对荼蘼谷也是颇为亲近,见到花无常来了,还要弄两壶药酒送给他。
花无常倒还不大好意思要穷苦人家的东西,得知他们中有人住在这附近,便跟他们打听了些崆峒的事,看看有没有关于龙角的细微末节的线索。
众人所知的崆峒,都是修道者眼中的崆峒,数百年的大门派,虽说曾遭遇鬼童重创,架子却还是在的。
其中一个道:“崆峒山可不是个好接近的地方哩。”
另一个咂咂嘴,叹道:“门槛儿高着呢,当然不好接近。”
先说话那个人却解释道:“说是可不是这个,我家侄儿在崆峒一带放羊,有一回,眼看着有几头进了个洞洞,就再也没出来过,我那侄儿说,洞口冒着黑气呢。”
“这有什么?可能是些猛兽罢了。”
两个人争执起来,皆不相让,花无常听得也是无趣,觉得自己多余一问了。
他回头一看,阿奴已经绷着脸过来了,低声道:“芳主与他们说什么呢?”
花无常笑着指着远处,崆峒蜈主宝座旁悬挂的大旗,道:“天下玄同嘛。”
阿奴只得与他们也点头打了个招呼,才低声把羊道长那番说辞告诉了他。花无常听了果然皱了皱眉,道:“他们心眼儿还挺多。阿广是什么时候上阵?”
阿奴道:“他上次成绩斐然,给直接排到明日了。”
“……嗯,他那个性子容易出事,你多多照顾他几分。”
阿奴道:“阿广对芳主十分尊敬,芳主何不……”
花无常叹了口气:“他什么都好,就是太张狂了些。荼蘼谷的担子早晚有一日要交给他,到时候我不在了,他如何能自立?”
阿奴对陶广也很了解,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花无常也转移了话题道:“哎,今年头一个上场的都是谁家的孩子啊?这也太水了!”
他声音不小,旁边一圈儿外丹派的泥腿子都跟着笑了起来,有认识的便答道:“是内丹一系,太无峰和云水陆家。”
两家水平都不怎么样,倒是缠斗了一会儿才下场,谁赢谁输也没人在意。
过了没多久,第二场就开打了。
这回倒是引起了小规模的轰动:“这小子不错。”
“他就是杨振?”
“对对。”
花无常便问:“杨振是谁?”
“哎呀,也是我们小门小派的孩子,您哪儿能知道。他呀,是云湖人,家中也是穷苦,想投个门派学些术法也没有门派肯收,便跟着我们这些闲散道士混,本事倒是很能看的!芳主您给指点指点?”
花无常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杨振的对手是内丹派千秋岭的小姑娘,他颇有些束手束脚的,一开始被小姑娘逼得略有些狼狈,不想后来越打越稳,打到最后竟一举逆转了局势——他赢了。
周围顿时一圈叫好声。
千秋岭的小姑娘含恨下场了,杨振还有些不好意思,领了他进阶的牌子,也下来了。
花无常道:“打得太拘束了。”
周围人一听,都有些怯怯的,方才一直夸杨振的那个老道士抠了抠手指,讪笑着道:“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花无常却笑了:“不,我不是说他打得不好。他打得拘束,怕是没跟姑娘动过手。你没发现吗?他从头到尾,一张符也没贴到人家姑娘的身上,全都是借助外力控制而已。他这么拘束着打,都能赢了千秋岭的人,不是俗物。”
一众老道面面相觑,面上皆有喜色。
正说话间,荼蘼谷这边就有了动静,陶广的小师弟,花无常的小徒弟元敬,像个狂奔的兔子一样冲下来,往擂台方向就跑。
“下一场是小圆子?”花无常愕然。
阿奴也愣了:“不是,他还早着呢。”说着一把揪住了元敬:“元敬,你要去哪儿?”
元敬被揪着领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回头看见是阿奴,立即缩了缩脖子:“阿奴师傅……”又看见了在地上蹲着的花无常,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师尊师尊!我去看看阿振!他打赢啦!”
花无常便问:“你们认识?哦,你家也是云湖人。”
说罢就叫阿奴松了手。
花无常等元敬跑远了,也不随阿奴回去,而是继续与那群老道闲聊起来,话里话外地把杨振祖宗十八代都快查清了。
阿奴在一旁默不作声,也明白了花无常的意思。
元敬性格单纯,这么个小徒弟,又是荼蘼芳主的弟子,阿奴也怕他会被人利用了。杨振的师父们以为花无常是要栽培他,竟十分热心,事无巨细地都说了。花无常觉得也没什么问题,便放下心来,与阿奴一道回到荼蘼谷的观战台去了。
杨振也很识大体,没有让元敬带他与荼蘼谷攀什么关系,阿奴知道了这件事,对他才高看了一眼。
荼蘼谷的弟子来了三十二人,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真的被内丹派暗箱操作过了,他们遇到的都是些泛泛之辈,一路顺畅地打到了第二阶。阿奴特地打听了,杨振的场次与元敬排的很近,便也不拦着元敬与他多亲近了。
不想杨振的第二场比试中,竟出了意外。
杨振也是运气坏,这次的对手竟是白羽山庄的白炼,此人在白羽山庄也是数的出来的,杨振遇到他,不知会是个什么结果。
因为白羽山庄的灵力特殊,是以他们携带灵隼是被允许的,杨振也颇有些紧张,还是元敬在旁边悄悄地鼓励他:“没事,小心那个鸟就好。我师尊说过,白家上下就靠鸟混日子呢。”
杨振噗嗤笑了出来,也轻松了些许。
交起手来,杨振才感受到了空中的压力。
虽然白炼只带了一只灵隼,却是他最凶狠的一只,专门绕背俯冲着袭击杨振。杨振又要防着白炼的术法,背后又没有生了眼睛,便被那只隼啄了好几口,肩膊上淋漓地淌着血,连皮带肉都被鸟喙啄开了。
陶广等人跟小师弟元敬关系好,多少也知道杨振这么个人,看的时候心中就有些偏向,见杨振吃亏,也多少有些不高兴。
花无常却歪过身子问竹十一:“若是你可有什么对策?”
竹十一正要说话,却听众人惊呼一声,杨振反击了!
他像是琢磨透了灵隼的套路,悄悄在背后藏了一张符,那灵隼俯冲下来,便被束身符给捕捉了,扑棱着翅膀飞不起来。
杨振捉着鸟翅膀,把鸟扔还给了白炼。
白羽山庄,正如花无常所说,就靠一只鸟混饭吃呢,术法都基于这只鸟,武器被夺了,杨振再收拾他就不难了。
陶广拍手笑道:“这小子不赖呀,一下子就捉住了根本。”
这时就听一个声音道:“……可惜。”
陶广颇为诧异,回头看见竹十一正在跟花无常说话:“前头那几下挨了啄,看着好疼。”
花无常大笑起来:“这么怕疼啊?”
陶广一见师尊跟那小不点儿有说有笑的,就有些不喜,哼了一声道:“总要先摸清人家的套路,疼两下算什么?”
竹十一本来不是与他说话,被他插了嘴,才抬头看了他一眼:“摸清套路,也不一定要挨打。”
花无常便问她:“你有什么主意?”
“术法的根本还是人。先前在客栈里,白羽山庄的人躲在暗处就是怕暴露了身形。如今看这个人,”竹十一指着白炼道,“他控制灵隼的术法就摆在眼前,只要切断术法,或者一击卸了他的手臂,灵隼自然失去了控制,便是能飞能跳,也是俗物一个,没什么威胁。”
花无常虽没说话,嘴角却禁不住笑了起来,釜底抽薪,最直接的方法。
陶广听了却变了脸色:“你,懂内丹派的心法?”
竹十一看了他一眼:“……略知一二。”
陶广立即怀疑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向花无常:“师尊,她她,真的是竹……”
“怎么回事?!”突然有人叫道。
他们也回头去看,杨振身形不稳,被白炼狠狠击倒,竟一丝抵抗力也无,就这么打下擂台去了。
台下的元敬发了疯似的,扶起重伤的杨振,一脸的惊慌。
花无常几人在闲聊,也没太注意,还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便问阿奴:“什么变故这么突然?”
阿奴也很惊异:“很是奇怪,白炼碰了杨振一下,他便倒下了。内丹派可有什么术法……”
“……剪绒!”
“什么?”
竹十一脸色惨白,神色复杂地盯着花无常:“剪绒当初也是这样倒下的。”
一群人都想着内丹派有什么术法有这个本事,却都没想到是枯骨丸,但仔细一想,枯骨丸阻滞经脉,只要强行催动,轻者行动受阻,重者就会当场丧失战力甚至丧命。这个轻重,看的是被下了枯骨丸的人本事如何了。杨振虽有些灵气,到底还是个孩子,十五六岁的年纪,当场倒地也是难免。
花无常也震惊了:“……白炼是内丹派的。枯骨丸我不许他们再拿到云泥观去卖了,他们不可能有。”
阿奴忙道:“叫人去看看吧,若真是枯骨丸,就要快些救治了。”
花无常再不犹豫,亲自过去找元敬。
一回头,竹十一也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