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一诺》玖元

2、初见

　　九年后
　　君心这几日很是担忧。
　　三月前，秦伯回青州老家祭拜家人，却至今未归，君心难免有些担心。秦伯已近六十，虽有自己为他调理身体，但毕竟年事已高，很多事都无可奈何。想着离开这去寻他，又怕秦伯传信回来无人通知。这沚留湖只有自己和秦伯两个人，真真是太不方便了。
　　君心越想越烦，索性任它去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自己又要一人生活罢了。从白毛口中抢来几条鱼，君心一手拎着鱼一手提着裙摆往竹屋走去。今日的晚霞格外的鲜艳，想来明日定是个好天气，这么想着君心感觉心情也好多了。
　　离竹屋尚有距离便看到有人站在门口。莫不是秦伯回来了？太好了，看来自己是白担心了。君心快步向竹屋走去：“秦伯，你终于回来啦！你不知道我好担……心你？”欣喜的话语和脚步因看清来人而停止。站在那的并不是秦伯，而是一位年轻公子。
　　这个男子大约二十多岁，着一身蓝衣，除腰带处挂了块玉坠外，全身并无半点点缀。男子听闻声响立刻转向君心，目光于惊艳中闪过一丝锐利。当然，这些君心并没有注意到，她只看到面前的这个男子，令她蓦然的想到一个词：公子如玉。日落时分，君心迎着如血的残阳看着容貌俊郎，英姿挺拔的人，一阵恍惚。
　　可惜秦伯的声音传了过来:“君姑娘？你去哪了？我们等你好半天了”。
　　秦伯的声音令君心蓦然回神，略为惋惜的将目光移向秦伯。
　　看着常伴自己的老人，君心总是很温柔:“没去哪，就捉了几条鱼。这位是？”听到询问，秦伯似才反应过来急忙介绍:“这位公子是…”
　　“在下莫轩，此次前来是为求见尹辰前辈，若方便，还望姑娘可以引见。”莫轩有些急切地打断了秦伯的话，不仅介绍了自己，同时也说明了来意。
　　尹辰？我怎么从不知道这沚留湖还有个叫尹辰的人？君心疑惑的看向秦伯。秦伯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对君心耳语：“姑娘忘了？小牧啊？”挑了挑眉，君心恍然大悟！
　　“可是陈牧叫你来此的？”
　　“姑娘认识陈牧？太好了！看来在下并没有找错地方。”莫轩听得此话，整个人都似放松了下来，唇边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可君心听后却若有所思，垂眸不语。秦伯看了看有些尴尬的场面，也只能苦笑着让两人进屋。
　　待坐好上茶之后，君心才端着茶，漫不经心的问道:“不知公子为何要寻尹辰，又是如何来到这沚留湖的？”
　　莫轩听到询问，忙放下茶杯回道:“在下贸然前来求见尹前辈，只是因家妹病重，陈太医说若天下还有人能救她，就只有他的师傅尹辰一人了！至于怎么来到这的，若非秦伯带路，恐怕在下永远也找不到。”说完莫轩感激的朝着秦伯点了点头。
　　秦伯？秦伯素知沚留湖禁止外人进入，为何单单为他引路？君心疑惑的看向秦伯。见此秦伯笑着解释：“说来还要感谢莫公子的救命之恩。姑娘不知，我回来时路遇劫匪，若非莫公子正好路过救下，恐怕老夫就回不来啦！”
　　“劫匪？那秦伯可有受伤？”
　　“姑娘莫担心，我并未受伤。莫公子救下我后，得知他在寻找沚留湖我就擅自带他过来了，还请姑娘莫怪。”秦伯说完起身向君心作揖道歉。
　　君心淡笑着放下未动的茶杯：“无需道歉。秦伯，这些年也多亏了你一直陪着我。”说完转向莫轩：“多谢公子救了秦伯，君心感激不尽。只是，家师已故去多年，恐怕公子是白来了。”
　　莫轩听了这话，猛然站起，慌乱中打翻了桌上的热茶也毫无感觉，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与心痛：“尹前辈已故去？怎么可能？那依儿怎么办？”虽是问句，却不知是在问君心还是在问自己，语音已然出现颤抖。
　　这个兄长对自己的妹妹可真是尽心。君心边为莫轩重新斟茶，边胡思乱想着，自然没有发现震惊的可不止莫轩一个。秦伯靠近君心，悄声问道：“姑娘在说什么？尹辰不就……”未完的话不言而喻。
　　君心仍是带着一抹浅笑，从容优雅：“秦伯莫急，我这么说自由我的缘由。”话落看到莫轩情绪已略有稳定：“莫公子，家师虽已不在，但君心蒙师傅教会，对医术也略知一二。若公子不嫌弃，可否容我前去为您的妹妹看看？”一席话，让在场的两个人心情迥异。莫轩自然欢喜不已，连忙道谢：“君姑娘愿出手相救？太好了，姑娘既师承尹前辈，看来家妹有救了。莫轩感激不尽！”君心只点了点头。秦伯虽然惊讶，也只是低头不语。
　　三人在竹屋居住一晚，第二天一早秦伯便收拾东西准备启程。莫轩打点好自己后只看到秦伯一人，行礼问道：“秦伯，怎不见君姑娘？”
　　秦伯急忙转身回礼：“君姑娘怕是在桃林那，公子不妨去寻看看，出门左转便到了。”
　　莫轩谢过后便前往桃林。
　　边走边想，到了上元节，自己就满二十岁了。父亲与大哥都忙于政务，所以只要不闯祸，他们一般也不会约束自己。因此从十三岁就开始独自外出，这几年也算看遍了大江南北。即便如此，莫轩依然对眼前所见惊讶不已。
　　大梁疆土广阔，当今圣上又是贤君，国内每处都有官员打理，可这沚留湖自己却从来没有听过。随秦伯乘扁舟进来时莫轩便为湖上的景色折服，没想到岸上的风景是更胜一筹。莫轩从京都来时天气已微微转凉，现下应该已经入秋，可不知为何这沚留湖的风景依旧停留在早春时分。湖边的垂柳似已过百年，树干刻满沧桑但依旧坚实，脚下踩着的是柔软温和的青草，还有风中传来的虽淡却无处不在的花香。莫轩就循着花香，找到了君心。
　　人们常喜欢给自己的地方取个文雅的名字，所以当听到秦伯说桃林时，莫轩想到的不过是几棵桃树，几片桃花，直至现在亲眼看见。桃林可不是几棵树，绵延不绝的桃花覆盖了整片天空。莫轩想起一个朋友曾对他说：天下景色莫过江南，绵绵细雨，丝丝凉意。今日一比，江南的婉转凄切是怎么也比不过这的清新明媚的。
　　林外的人醉心于风景，林内的人却早已看到这位不速之客。在君心看来，这位莫公子虽然身形偏瘦，但谈吐与步法之间却气息沉稳，定然也是身手不凡的。且他剑眉星目，五官深刻干净，看着你时很容易使人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此人不可深交，君心为自己的注视作了总结。
　　“莫公子。”林外的人一直没有动作，君姑娘也只能出声提醒。听到声音，莫轩才反应过来。
　　沚留湖的主人穿着一身粉衣，款式虽简洁清丽，但宽大的袖摆和衣襟处的刺绣表明了它的做工精制，略长的裙摆随风摆动。京都的小姐们都喜爱各种发饰，就连素爱淡雅的依儿每日都会带上几株别样的发簪。但这位姑娘发上只戴了一个翠色的玉质发簪。隔着纷落的桃花，莫轩看着这位立于花雨中的美丽姑娘，觉着君姑娘合该配着粉色，而不是昨日似遥不可及的仙子般的白色。
　　“君姑娘，打扰了。”回神，作揖。
　　君心只点了点头。“即将离开，我来和它们告别。”说这话时，君心并没有看着莫轩，而是对着四周的桃树。“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莫轩好笑的看着对着树低语的君心，“姑娘怎知你很快就会回来？”
　　“无关何时，只是......”满是认真的目光说到这忽然变得非常温柔“我总归会回来的。”
　　莫轩担忧三妹，所以待秦伯收好行李后三人就急忙上路了。马车内，秦伯到底还是问了出来：“姑娘，这次您怎么如此轻易就答应来京都了呢？还有尹辰的事？”君心看看秦伯，有些好笑，也难为他忍了这么久才问：“秦伯不是说莫公子救了您一命吗？既是救命之恩，当然要报答。更重要的是……”“更重要的是？”只见君心对着秦伯眨眨眼，调皮的笑道：“咱们也好久没有吃到京都的凤凰酥了。正好趁此机会再去尝尝，可好？”闻言秦伯只能摇头大笑，“姑娘这贪吃的性子真是这么多年了也没有改掉啊！”君心挑了挑眉，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