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端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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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艺进行到此，妙弋楼上下已是全都看呆了。
楚秦站在后台，静静的看着舞台中央那光芒万丈的女子，不禁想起了前几日的情景。
“你真想好了？”楚秦躺在一把贵妃椅上，一边看着丫鬟把鲜红的豆蔻涂满自己的指甲，一边说道。
“是。”一道娇柔却不失大气的声音回答道。
而那声音的主人赫然便是那日被楚秦救回来的那名绝色女子。
楚秦扬起自己涂满豆蔻的指甲，用嘴轻轻吹了吹气，却不看那女子。
然后轻声笑道，“我记得姬姑娘之前对青楼并没什么好感，如今怎么突然要留下来？这可真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了。”
那女子一时有些尴尬，但很快就调整过来，说道，“我之前的确对青楼没什么好感，但是住在这里几日，我觉得这里与我之前的听闻有些不一样。我如今孤身一人，不求如以前一般生活，只求有个栖身之所罢了。之前的冒犯，还请妈妈不要放在心上。在此我给妈妈赔礼道歉了。”
说着，便躬下身去对楚秦行了一个大礼。
楚秦倒也不是什么记仇的性子，既然人家小姑娘知错了，她也没道理端着架子了。
如此想着，她便不再摆弄自己的指甲，而是转向那女子说道，“既然你自愿留下来，我心中当然欢喜。不过有一点，我妙弋楼从不收来历不明之人。你若想留下，就要将你的身世明明白白的说出来。
那女子觉得楚秦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便点了点头答道，“我全名唤作姬陶，湖州安献人。家里是做古董生意的，有爹娘兄妹四人。后来家乡遭了瘟疫，家里只活了我一人下来。”
很好，与之前派人调查的并无差异。
楚秦满意的点点头，道，“我这楼里你也知道，除了当姑娘，就是那些端茶倒水还有在后院做工的粗使丫头了。你要做什么告诉我，我自会帮你安排。只是......”
最后这句话，楚秦并没有说完，而是略有深意的看着那姬陶。
姬陶一双杏眸对上楚秦的目光，然后幽幽的叹了口气，摸着自己的脸颊道，“我知道......”
她低下头去，像是做了极大的决定般，轻声道，“我愿当姑娘。不过，”她顿了一下，抬头看向楚秦，目光炯炯，“我要当花魁。”
老实说，楚秦倒是丝毫不惊讶她这个决定。不管是她要留下来，还是大言不惭的说要当花魁。
一个孤身在外还穿得破烂不堪饿得晕倒在路边的女子，不管她以前家世再显赫脾性再清高，落在如今这种地步，唯一所求的，便是生存。
她楼里的姑娘，有太多太多的这般经历。
至于花魁，楚秦早在她沐浴干净的那一刻，心中便自然而然的将她与花魁绑在了一起。
如此姿色，世间少有。花魁的第一关她是过了。只是这才艺......
楚秦看着她，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说道，“不知你可有什么擅长的？”
姬陶微一颔首，轻声道，“家父曾请了先生来家中教导。姬陶不才，琴棋书画礼仪舞蹈都略有所成。”
楚秦闻言不禁拍了拍手道，“既如此，那你下去准备吧。月圆之夜便是花魁首秀。”
姬陶福身谢过，就随着丫鬟们退了下去。
而一直候在楚秦身旁没出声的李四此刻再也忍不住，“妈妈，你不用试试她吗？就这样让她直接上台？”
楚秦悠悠然抬起自己保养得极好的双手，看着鲜红的指甲媚然一笑道，“我相信她。”
事实证明，楚秦的决定无疑是极其正确的。
楚秦又看了台上的女子一会儿，终于转身挪了地方。旁边的李四赶忙将手中掀起的帘幕放了下来，走到楚秦身边。
“阿云派过去了？”楚秦问道。
“回妈妈，按您的吩咐已经派过去了。她是楼里的老人了，知道怎么做，妈妈不用担心。”李四恭敬地答道。
楚秦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看着李四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想说什么就说，你知道我最讨厌扭捏不决的人了。”
李四闻言赶紧道，“我就是觉得，那位爷看起来身份尊贵，妈妈却只派一个婢子过去会不会有些不妥？”
楚秦听完摇了摇头道，“那是他的意思。”
她倒是想再派几个姑娘过去，可人家不要啊。人家说既然是来捧花魁的场，有别的姑娘在旁边作陪，那就是对花魁姑娘大大的不敬。
人家是客人，又如此懂得怜香惜玉，她怎么好意思硬塞呢。
楚秦又站了一会儿，便转身出了后台。
后院。
一个身穿麻衣的粗使丫头正费力的从一口水井中提出一桶满满的水。
就在她刚刚放下那个装满水的木桶，准备擦一擦额上冒出的汗珠时，一阵急切的女声传了过来。
“阿长、阿长、阿长快过来。”
那丫头顺着声音望去，却见不远处石桌那里，一个上等丫鬟服饰的女子正扶着那石桌向她招手。
见状，她赶忙停下正欲擦汗的手，飞快的跑了过去。
“阿云姐，你这是怎么了？你等着，我去叫人来。”她急切的看着她，又有些不敢上前的说道。
平日里她是跟阿云这种上等丫鬟说不上话的。
人家是伺候姑娘的贴身丫鬟，又是楼里的老人。而她不过是后院厨房里的一个再下等不过的粗使丫头罢了。
身份差的，完全不是一级两级。
再加上她生性软弱，所以此时难免有些怯懦了。
只见阿云捂着自己的肚子，强忍着疼痛道，“不用了，我就是有些拉肚子而已。”
然后顿了顿，指着石桌上放着的盘子道，“阿长，你快将这壶碧螺春送到雅字二号房。记住，送完就出来，千万不要多说话。”
“啊，这怎么行？我只会做这些杂活。端茶倒水伺候人的我做不好啊。”阿长苦着脸道。
阿云也颇感无奈，她也没想着自己此时怎么就拉起了肚子，偏偏那伺候的主儿是万万怠慢不得的。
她知道阿长这丫头平时只做些粗重的活儿。可是没办法啊，后院此时没有别人，只有她俩。
不管了，只是送个茶水，放下就出来应该不会有什么的。
“你只管去，放下就出来，不会出什么事的。实在不行，你进楼里找个伺候人的丫鬟送去也行。”说完，也不等阿长说话，阿云便十万火急的跑向了茅厕。
阿长没办法，只得端起石桌上那盘子朝楼内走去。
她本想依着阿云的说法，找个伺候人的丫鬟端去。谁想今日楼里太过热闹，丫鬟小厮们全都各司其职，一个个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空闲的时间去干别的事。
阿长无奈，只得暗暗给自己打了气，然后硬着头皮上了楼。
雅字一号房。
颜如舒端坐在软垫上一边颇为赞赏的的望着舞台，一边惬意地饮着茶。
而莫勋此刻早已激动的站了起来，扶在门外的栏杆上摩拳擦掌神情亢奋的喊着：“花魁姐姐，仙女姐姐，花魁姐姐，仙女姐姐，花魁姐姐......”
喊得久了，口难免有些渴。莫勋又喊了一句“仙女姐姐”之后，就退回来端起一杯茶就喝。
一饮而尽。
就这样连喝了几杯之后，终于放下了茶杯。
颜如舒笑道，“幸亏我早前开了壶盖，将热茶放温了。不然你这般急，要是烫得满嘴起泡，到时候可就喊不了你的‘仙女姐姐’了。”
莫勋大声笑了笑，道，“所以我才带你来啊，有你这个贴心小棉袄在身边，我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说完忽地拉起颜如舒的胳膊，眼睛里发着满满的光芒，“怎么样怎么样，花魁姐姐美吧？简直就是天上下凡的仙子。唉，如今见到花魁姐姐，我才猛然惊觉自己这么多年真是白活了。”
颜如舒一时被他满脸迷醉的样子逗得好笑，只轻轻笑了几声，并未接话。
莫勋顿觉无趣，道，“就知道你这种人不懂得欣赏美女。算了，不跟你讲了。我要去看我的仙女姐姐了。”
说着撒了自己的手，又颠颠儿的跑去栏杆那里呐喊助威了。
阿长很快就走到了雅字二号房的门前。
她停住脚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攥起拳头轻轻敲了敲刷着棕色漆的雕花木门。
开门的是一位俊秀的少年。
阿长没料到里面开门的速度这么快，她不过才敲了一声。
她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举着的拳头还高高的留在空中。
那少年有些不屑的哼了一声，瞧了瞧盘子里那壶碧螺春，侧身让开了一条路。
阿长这才反应过来，然后飞快的低下头去，脸涨得通红。
她很是小心的绕过那少年，如履薄冰的走进了房内。
她走至那张矮桌前，然后轻轻弯下腰，小心翼翼的将盘子搁到桌上，取了那壶碧螺春下来，拿起盘子便要退下。
至始至终，她都没敢抬头去看矮桌旁那位男子一眼。
“等等。”很有磁性的声音，听起来极为舒服。
阿长此刻却完全没有心思去想这声音有多好听，她只想着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惹恼了客人。
她慌乱的跪了下来，头垂得更低了。
那声音却丝毫没有她想象中要责罚的意思，而是轻笑了几声，道，“小丫头，我有那么可怕吗？吓得你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阿长闻言，这才如释重负的把高悬的心放回了肚子。
不是做错什么事情就好，不是做错了就好......
就在她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双修长白皙的手突然出现在了她眼前。
“起来吧，地上凉，姑娘家跪着对身子不好。”那声音轻声说着，带着一股淡淡的笑意。
阿长也不知怎么了，听着那声音竟鬼使神差的抬起手臂，将自己瘦小的手放在了眼前那双手上。
那手掌散发着阵阵暖意，将阿长的手完全的包裹在里面。稍一用力，便拉了阿长起来，让她顺势坐在了另一张软垫上。
阿长这才回过神来，顿时羞红了脸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她急急的想从那垫子上起来，却见那手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声音带着浅浅的笑，“这垫子又不是吃人的野兽，你怕什么？”
不知为何，阿长听到这声音总是莫名的感到心安，竟又呆了一般，身子不听使唤的坐了下来。
然后便听到那声音颇为开心的笑了起来。
真好听。
阿长这样想着，有些好奇又有些怯怯的稍稍抬起了头。
面如美玉，举世无双。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端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