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一夜》倾佩

8、·绝魂（三）

　　四周一片寂静，岳舞在黑暗中沉睡，耳边是有若无的水流声让他睡得更安稳。一夜……一夜……岳舞的意识稍微清醒一些的时候，口中喃喃地叫着一夜的名字，充满眷恋。头好痛……岳舞可怜兮兮的抱着自己的头醒来，他记得自己在街角等着一夜的，已经看到一夜无奈又心痛的表情了，怎么会突然换了地方呢？
　　这里很空旷，看得出是一座不错的建筑，市体育馆吗？窗外的天已经黑了，而且没有丝毫的灯光，当然，室内也没有。
　　岳舞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向前走，似乎是想找出口，才走了几步就遭到阻止。
　　“你再走两步试试？你不怕吗？”声音从角落传来，有点嘲笑的味道。
　　岳舞闻言站住了脚，不解的看向传出声音的方向。
　　“你倒是挺灵敏的，这么快就能找到我的位置。”听到轻微的按钮声，室内的灯亮了……
　　水！
　　岳舞看见自己离水池边只有几步了，要是再往前走一定会栽进水里的，可是这水……这该是个游泳场馆吧？这水为什么没有漂白粉的味道？透过淡蓝色的液体，岳舞看到水池底好像……有些小小的黑点……岳舞揉揉眼睛，自己是睡迷糊了吗？怎么老是觉得那些黑点在移动？是水流关系吗？看起来毛毛的。
　　“看出什么了吗？”为什么这个人一点都不怕？！站在角落处的人看着岳舞揉眼睛的小动作充满了孩子气，却一直没有等到他的尖叫声。
　　岳舞再次听到那人声音，很柔和，他抬头看他，四目相对。这实在是一个很儒雅的人，要是在古时候定是一位文人雅士，岳舞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用古人的眼光来看人，自己明明是现代人的说……不过判判老是喜欢穿着古装跑来跑去，自己是被他荼毒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人岳舞又想哭的冲动，心里依稀感到一种熟悉感。
　　“你……是谁？”岳舞问他。
　　那个人从角落“飘”出来，停在游泳池上空，“我找不到他。”他说，像是对岳舞说，也像是对他自己说，“我找不到他，他是魂飞魄散了吗？我想……我做了坏事，阴间会派使者来抓我吧？那我是不是可以知道他在哪儿了？”
　　岳舞终于有点明白常慕的心情了，当年常慕为了找到因魂魄残缺而变成弱儿的许点，在许点每一世结束后都去阎王庙求签，让判判告诉他许点的下落，自从阎王庙拆尽了以后，他再也无法问得许点的消息，只好去医院当妇产科医生。看来，这人是选择了一条偏激的路来寻人。
　　“你……很爱他吗？”
　　那人愣住了，良久，他才缓缓的开口，“我是爱他的麽？我是爱他的麽？我只知道我们的家人都反对我们，千方百计，我累了，他也累了，我们相约去爬山，去看日出，我到了山顶，他却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他的家人都说我害死了他，我不明白！我一点都不明白！我甚至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到了后面，他的声音开始变得凄厉，听得岳舞心慌，这是人到绝望时的呐喊，这是一个绝望的灵魂。
　　岳舞突然想起冥河边的彼岸花灵，冥河边的彼岸花，除了自己修炼成灵体，更多的是不愿投胎的鬼魂心甘情愿化成彼岸花灵，在冥河边，静静地招摇，只为看心念之人一眼。
　　叹了口气，“你把这些东西都收回去吧，我带你去找他。”指着水中的小东西，岳舞觉得很无力，他对这种感情问题最最无力了。
　　“不是因为怕你的威胁，而是不想这么温柔的你变得凶残。”
　　不想温柔的你变得凶残。游泳池上的人突然颤抖了一下，温柔……很想念……他的温柔……
　　岳舞又叹了一口气，走到游泳池边，把早已放在那里的漂白粉全数倾倒在池水里。要是能狠下心，他为什么又要在这里准备这些东西呢？游泳池的水循环系统很快就把被漂白粉刺激得缩成一团的小东西冲走了，池水回复一片纯净的湛蓝。
　　“一起走？”岳舞向半空中的人伸出手，带着难以抗拒的温柔。

　　带他去看日出，是想让他看到希望，家人的阻挠算得了什么，只要能陪着他、守护他，无论什么事情他都会去做，无不犹豫。
　　可是，摔下山崖的那一刹，他知道，他再也无法停留在他的身边了，他的笑容、他的声音，都只能留在回忆里。他不甘心，所以他选择成为彼岸花灵。因为，他会经过这里，他可以带着他们共同的回忆看他路过。可是，等了好久，他都没有等到他……
　　直到一天，温婉的文判官牵着他朝思暮想的身影来到他面前，一双温暖的手捧着他的花骨朵，微微的颤抖，小心翼翼的碰触着他的花。晶莹的泪珠滴落在他的花上，没入层层花瓣间，灼烧着他的心、他的灵魂……
　　“对不起……我来迟了……”
　　哽咽的声音，自己盼了多少年……再听到这个声音。
　　“以后，这里的花都交给你了，算是让你补偿自己犯下的罪孽，当你的花修炼成人形时，你的罪孽就算是清了。”文判官如是说。
　　不解的看着心爱的他，他犯下了什么罪？没有自己在他身边果然是不行吗？彼岸花想摇头，却只能抖抖叶子。
　　“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的，再也……不要分开了……”他虔诚的把唇印在花朵上……

　　一旁，岳舞轻手轻脚的离开，站在奈何桥上，他看着远处的身影，那人正蹲在那株彼岸花旁说着话，眼里的深情怎么也掩饰不住……又叹了口气，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