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死病中惊坐起》士卜

6、章·伍

　　出了车站，站在比“格尔木”还要繁华的“宝鸡”街头，他现在已经可以很淡定的观察这个城市，毕竟之前路过“西宁”“兰州”和“西安”的这几天已经一路看了太多。

　　况且，目的地已近在咫尺，比起看陌生人族的生活，他更愿意眺望东方，那个从到了西部，几乎没机会再好好看看的他们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家。

　　鸟类总是很恋旧，配偶也好，巢也好，迁徙路上的每个落脚点也好，他们都会小心的放在心上。

　　'不远了，这里的山势开始变得眼熟，如果是飞过来，肯定已经可以看到树冠……'

　　“姑娘，住宿20一晚包早餐，我家的羊肉汤绝对地道，馍馍也筋道瓷实，好吃又顶饿，要不要去看看。”大概是站了太久，一个热情的大娘上前搭话。

　　“……”

　　“姑娘是来旅游的吧，大冬天的还自己出来，你看这天都快黑了，去哪玩也先歇歇。来吃碗热腾腾的泡馍驱驱寒，睡一觉，明天就能看元旦表演，有扭秧歌和舞狮……”

　　“……请问，您知道岐山怎么走吗。”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开口，汽车太方便，他刚刚看过，这个地名竟然没变，可去那里的车要等到明天下午，似乎就是因为眼前人族口中的“元旦”，所有人都要“放假”去庆祝节日。

　　他现在不能飞，在脑子正常的情况下，没有哪只鸟会真的愿意用脚迁徙，而他已经体验到了汽车的便利，况且他从这里徒步过去的话，用时也不会和等车后到达差太多。虽然等一天也没什么，但如果能更早一点，开口似乎也不会要了他的命……

　　“……”

　　看着大娘被他哪怕拼命放柔也依旧粗厉的声音吓了一个哆嗦，他决定收回前言，失去羽毛可以化形后穿上人的衣服以做遮掩，失去声音还说什么话，当自己完全哑了不好吗……不对没有靓丽的羽毛和动听的嗓音他还活着干嘛，这种丢人的样子果然还是就地去世……

　　“诶姑娘你是说要去岐山县吧，别走别走，就是着急去现在也没车的，最早也得等明早六点的火车，看你这嗓子哑的，出远门怎么水也不带，先去大娘那里喝口水吃点东西，歇一晚明早正好坐车，大娘家店就在前面街火车站后面，喏，你看那边火车站，看见了吧，店就几步远，可方便着。”大娘眼看他要走，□□的回过神，一边心里感慨这么漂亮的姑娘可惜了，一边尽量热情招呼。这一看就是个出来玩的大学生，今晚肯定要找地方住，这些小孩子又都不怎么会还价，这个看起来还不太会照顾自己，有钱赚又能帮助人，何乐而不为呢。

　　……

　　躺在这张柔软的床上，铺盖和在医院里一样，区别只在医院里的都没有花纹的素白色，但都是细腻的棉织物。

　　'竟然连普通人家都不用麻了啊'虽然在汽车上已经见识过了另一种结实的织物，它们套在汽车的座位上，见过的人族穿着各样但其实他们的衣服大多是毛线或毛毡一样的质地，真正确认这些都不是贵族用品还是需要他花一点时间——软枕上绣了惟妙惟肖的花和蝴蝶，饱满的色彩和突出的绒线让它们看起来鲜亮又立体，被里的棉布是这个时代似乎很常见的格子花，他在很多人的衣服上见过差不多的花样，被外是连他都要惊叹其艳丽的亮绿色，其间用暗线绣纹了鸳鸯戏水，打眼看不很清楚，但在灯下一照，每一条暗纹都闪闪发亮。

　　如此华丽的装饰出现在普通民众待客的屋子里，即使已经和人族接触了十几天，他之前也是从未想过的。

　　听着不时传来的火车的“哐当”和汽笛音，他继续回忆今天接触的新事物——
　　装热水的“陶瓷缸”他在医院见过差不多的，桌和椅同样，肉汤和面饼是“地方特色”，别处吃不到，和他这些天尝试的其他食物一样，是熟食，味道也不错。

　　吃完后大娘又带他去“火车站”，说今天买好票，明天早上就不用着急了，知道他不愿意多说话，还特意帮他和窗里的人说明去处。

　　然后售票员要去了他的身份证。

　　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份证上拜黑拉的照片，一边操作“电脑”一边小声嘀咕：“什么时候证件照可以拍的像本人一点啊，这么漂亮的脸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拍成这样啧啧……”

　　他猜对了，不止小李，所有人的照片都不太像本人。

　　'看来“照相”的唯一优点，就是比画师一张张的画更快一些了吧'他等在窗口前一边观察四周一边想些有的没的。

　　拿着那张粉红色的宝鸡→岐山“车票”，他有点惊奇，刚刚的售票员没有拿笔，这张纸上的字是旁边的一个机器写出来的。

　　他还看到了一列火车，和之前想的不一样，车上并没有火。

　　等确认完神树的情况，其余先不管，反正有什么事也有了大概几百上千年，不差这一会儿，先继续看看这些人族的知识吧。

　　不再继续思考，他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

　　走下车，环顾一周，面无表情的脸和淡然的气质很好的掩藏了他内心的懵逼。

　　我家树呢……

　　四周能看见的高处，只有那些连绵起伏的山峰。

　　当年圣地传来的消息实在模糊，有参考价值的只有一句“那群畜生丧心病狂的毁了神树”。

　　难道是被巨石压折后掩埋了？

　　不对，龙族历来好大喜功，夺取一界神树这种大功绩，他们一定会尽可能保留下来，然后日日观赏回味，每次与他人谈天喝酒时，就拿来事无巨细的吹嘘一遍。

　　但从当时的消息来看，他们确实对树做了些什么，在后来的大撤退中，战损的族人涅槃之后也确实无法立刻恢复。

　　他有必要做好去山岩下挖残枝断木的准备。

　　镇守圣地的族人在全部死的魂飞魄散之前，绝不可能让任何一个有鳞有角的家伙有机会近距离看到神树，他也确实没接到回援圣地的消息，从得知开战，西部加强警戒，到圣地失守，开始撤退，中间并没有战线崩溃的消息，这只能说明事情发生的太快，且毫无转圜余地。

　　而他们这些两族的新生代，哪怕地位尴尬，但在这种数量稀少到快要灭族的时候，每一个有生力量都很宝贵，要是为了减损而用最快的速度摧毁神树，这么大的山石劈头砸下，确实没人能在瞬间做出有效防御。

　　'山脉走势基本没有变化，但是树……'皱眉看着那个方向，没有记忆里遮天蔽日的树，只有隐在云雾间看不真切的山峰。

　　'那山看起来比树矮太多了'仔细估量，山的高度根本拢不住树，所以他的推测大概是正确的。

　　'无论如何，必须去看看'没心思再找什么汽车，他开始往那座山的方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