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olution》天山童猫

6、A-6.淘汰恶战

　　进入地下二层的第二天，保护区里的角角落落都在散布同一个消息：排名末席的崔正安和新人陆北饮的位阶战将在五天后进行，地点是10楼东面的雷神擂台。

　　雷神擂台，三年不曾开启，只有第二高阶的等级比赛才在这里举行，这次仅仅是个菜鸟和个废柴，保护区里所有的人都跃跃欲试起来，期待着比赛会给他们带来不一样的刺激。

　　午夜刚过，10楼擂台厅出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他对着紧锁的大门摸索了着，“咔哒”一声轻响，他成功摸了进去。大约过了30分钟，黑影才从门内钻出来，小心翼翼地锁上门，猫着腰跑了出去。

　　五天后，位阶战如期举行。雷神擂台呈圆形，看台悬在半空中，朝向擂台向外伸出，虽然高度足够，可还是阻止不了一些兴奋过度的人跳下看台显摆身手。

　　对初来乍到的陆北饮来说，这栋建筑物诡异得大，他婉拒了管家机器人带路的好意，拿着它画好的地图自己找地方。不得不说，设定了程序的玩意儿就是精准，标记的距离连一步都不差，可陆北饮还是绕着10楼兜了整整两圈，直到自己把这片儿的路线记下来，才找到正确的入口。

　　和观众的出入口不同，陆北饮进的是选手专用通道，通道半道上有一间房，似乎是供选手休息用的。陆北饮推门进去就听见两个人的对话声，不过不清晰，他推门而入，意外看见以撒也站在里面。崔正安霍得站起来，局促不安地拨弄着手指，以撒冲陆北饮扬了扬手，“哟，一会儿好好表现，我等着看。”

　　陆北饮朝他点点头，又看向崔正安，那人正专注地玩着自己的手指，无视自己的存在。

　　“你们好好准备吧，我先走了。这里是不许外人来的。”耸耸肩，以撒神色轻松地走了出去，思量着他那句话的含义，背后的崔正安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我以为你会放弃的。”

　　“我也没有办法，有人告诉我，如果放弃的话，我就是死路一条。”

　　“死路一条？你听谁说的，是秩序官吗？他好像……很青睐你。”崔正安不冷不热地说，“不过我不会手下留情的，就让我们公平地战一场吧。”他朝陆北饮伸出了手，以示友好。望着那只手，陆北饮撇了撇嘴，公平么……

　　他和他双手交握，很用力。

　　早上十点刚过，选手从南北入场，场子里的气氛热了起来，可终究不够热烈，毕竟站在左右两方的对手不是什么异常厉害的人物，纵然有资格在雷神擂台对战，这比赛过程估计也精彩不到哪儿去。

　　陆北饮和崔正安同时跳上高约一米的擂台，负责裁判的机器人从门洞里钻了出来，眼睛一闪一闪地说：“位阶战崔正安VS陆北饮，马上就要开始了，请两位上前选择武器。”

　　原来还可以选武器……

　　陆北饮嗫嚅了阵，朝崔正安做了个请的姿势。崔正安也不客气，先行走到机器人面前，按下机器人胸前的一排按钮，挑选了会儿才回来，机器人并没有报道他选择的是什么，轮到陆北饮了。

　　从来没接触过这个系统的陆北饮花的时间比崔正安短，因为他直接选择了系统推荐武器，反正对他来说，拿到什么都没差别。

　　“两名人员选择武器完毕，现在送上武器，比赛五分钟后开始。”

　　擂台左右的地面上打开两个机关，升降机托着两人所选择的武器出现在众人眼中。崔正安选的是拳刺，这确实适合肉搏，而系统推荐的武器是九节鞭，陆北饮掂了掂分量，默默地将这东西绕在手臂上，权当防护也好，谁叫他根本耍不来。

　　到底哪里合适了……抱着这个疑问，陆北饮听见了裁判机器人喊开始的哨音。

　　崔正安迫不及待地冲了过来，双拳从左右两翼拼命朝陆北饮挥来，不时再来个扫堂腿。眼前，拳刺的银光蛰得人睁不开眼，所幸九节鞭绑在了手臂上，扛住了崔正安的正面攻击，下盘则跟崔正安拼起了速度，看谁出腿更快。

　　两人你来我往不停过招，陆北饮的身手不弱，可九节鞭好巧不巧从手臂上滑了下来，他硬用手臂扛下了崔正安的一拳，拳刺扎进皮肉，拔开就是五个血窟窿，陆北饮捂住伤口，面不改色地看着得意洋洋的崔正安。

　　“你输定了。”崔正安扬了扬下巴。

　　“那天你，没有使出全力吧。”呢喃着，陆北饮抓起九节鞭一头，猛的甩了出去。崔正安有了提防，腾的起跳，落地时又来了记扫堂腿，陆北饮硬抗了下来，脸色微白，只听那人冷漠地说：“你知道了啊，可惜，太晚了。”

　　“那我也告诉你，”陆北饮吐了口气，“那天的我，也没使出全力。”

　　崔正安微微发怔，九节鞭从他的视觉死角猛地抽打过来，脸一撇，崔正安鼻子里飙出血来，迅速收回九节鞭，陆北饮绕身又送出手去，银龙似的鞭子呼啸着缠上崔正安的脖子，收紧。崔正安扑腾一声跪倒在地，双拳紧紧戳在地上，陆北饮手上的力气没有放松半分，他收紧九节鞭，一点点靠近崔正安，幽幽地说：“谢谢你教会我，防人之心不可无。”

　　崔正安呲牙露出血红的牙龈，忽然，他狠狞一笑，从裤兜里摸出一截自动注射器，陆北饮一愣，立即跳开，谁料那人把针扎进了自己的手臂里。

　　怎么回事？陆北饮弄不清状况，只听崔正安一声爆喝，“砰”的一声挣开了九节鞭。九节鞭断成两截，陆北饮朝后一仰，差点跌到地上。抬头再看崔正安，一双眼睛血红得吓人。崔正安挥出了拳头，陆北饮下意识拉起了半截九节鞭格挡，压倒性的力量让他不由自主飞了出去。重重摔在擂台边，咳出口血，陆北饮觉得自己刚养好的肋骨又断了。

　　场子里的气氛忽然高涨，好像这才是真正的开场，刚才只是在预热。

　　陆北饮勉力从地上站起来，神色古怪的崔正安微张着嘴冲了过来，暴戾的拳头砸向陆北饮的脸，不敢硬接，陆北饮侧滚到一旁躲了开来，脸上还是被拳刺划出几道口子，淌下血来。

　　这样下去可不行，得封锁他的行动能力。

　　陆北饮甩了下鞭子，主动站了起来，他猛地朝崔正安冲了过去，崔正安蹲下马步大喝地收起肌肉，挥拳而出的同时，陆北饮一矮身，甩出手里的鞭子缠住挣断的鞭尾，一下击中崔正安的后脑勺，崔正安晃了两晃，不知痛楚似的踹了陆北饮一脚。

　　陆北饮吃痛，蜷缩着滑到了一边，他紧紧抓住九节鞭，看着崔正安步步逼近，他奋力挥出鞭子缠住崔正安的双腿，趔趄下，崔正安跪到地上，却不知疲倦地朝陆北饮挥出了拳头，沾着血的拳刺逼近眼帘，陆北饮顺手截住他拳头，借力反折他的手臂，不知收敛的拳头直直打在了崔正安自己的脸上，血光喷溅，陆北饮没敢闭眼，血雾挂上他眼帘，崔正安的脸血肉模糊，哀嚎着倒了下去，陆北饮抓起甩在地上的鞭尾，缠住了他的脖子。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耳旁都是煽动他动手的声音，他喘着气，大脑一片空白，唯有手收的越来越紧，崔正安抽搐着四肢，慢慢翻了白眼。呆在独立观看平台的容平双唇抿得死紧，情不自禁喊出声：“住手……”

　　“轰——”一声爆炸出乎所有人意料，剧烈的震动让看台上的观众都心有余悸，当他们有胆子重新往下看时，擂台已经被黑灰色的浓烟覆盖，完全看不清状况。

　　容平的脸沉得更厉害，没等他说话，一旁的赵真就捏了捏他手，轻声说了句：“没事的，有人下去打探情况了。”容平敛了敛神，悠悠道：“他不能死。”

　　而另一边的看台上，众人议论纷纷，“靠，刚才是怎么回事？”

　　“那个新人死了吧？”有些在议论台上人的生死。

　　“刚才爆炸点就在擂台上吧，啧啧，这下可好，不死也残了。”

　　“真可惜，这小子还是蛮有本事的。”

　　A1区的无一例外都在碎碎念，投向A2和A3圈子的目光也越来越苛刻，A2和A3的人同仇敌忾，嚣张地挤了上来，头一个强出头的就是尼格兰。他仗着自己庞大的身躯挥开光会动嘴皮子的A1区人，吼道：“你们这群孙子唧唧歪歪说什么呢！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件事情是我们干的？！”

　　“不是你们干的，难道还是我们干的？摆明了刚才那小子就要赢了，这时候却爆炸了，我们会白痴到自己炸死自己人吗？”

　　“哼，你们A1区心不齐早就是这里公认的事实，保不齐这个小子得罪了你们的谁，然后被杀人灭口了呢。”尼格兰嗤之以鼻地说，“再说了，刚才那小子已经杀红了眼，眼看就要掐死崔正安了，这时候爆炸，得益的只会是他吧！“

　　“你含血喷人！”

　　“是你们这群混蛋先胡说八道的！”

　　两拨人越吵越凶，眼瞅着就要上演全武行的趋势，可就是没人下去看看，那两个被抛弃的主角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陆北饮没死，可离死也差不了多少，爆炸就在他身边发生，要不是那个当口崔正安失心疯地扑了过来，替他挡住了爆炸的冲击波，他也不会保持清醒。他半条身子压在炸开的废墟下，动弹不得，再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

　　“啧，你说，为什么我老是看到你惨兮兮的样子？”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出现在耳畔，陆北饮费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个漂亮至极的小男孩儿，陆北饮吐了口气，胸口一阵针扎得疼，“你是？”

　　“廖莫游，你的救命恩人，这是第二次了。”说着，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子轻而易举地把压在他身上的石块切成了碎片，抓起他的手臂把人扛了起来，“能站稳吗？”

　　点点头，陆北饮尽量让那两条棉花似的腿变得有用些，可全身的重量还是大半压在了廖莫游的身上，更悲催的是，他很想睡觉。

　　“放心，医疗队马上就会到了。”廖莫游嘴里嚼着口香糖，“呼——”地吹出个粉白色的泡泡，“啪——”口香糖粘住了他大半张脸，等他把眼睛鼻子从泡泡糖底下抠出来来时，眼跟前赫然多出几条人影来。

　　尼格兰不知什么时候跳了下来，气势汹汹地看着廖莫游，叱了声，“切，怎么又是你？”

　　“我也想说呢，怎么又是你这条狗。”廖莫游鄙夷地说。

　　“你——刚才的爆炸是不是你搞得鬼？”

　　“我？”廖莫游冷笑了声，“这玩意儿是谁的专长，你还不知道？搞笑。”

　　尼格兰正要发作，后脑勺被人狠狠拍了记，他愤怒地回过头，忽然蔫了。

　　“老，老大……”

　　以撒举着Crystal3.0不嫌心疼地狠狠砸了尼格兰脑袋几下，板下脸说：“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给我退回去。”尼格兰委屈地不行，可被以撒一瞪，什么要辩驳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以撒转向廖莫游，缓了口气说：“莫游，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恩，可惜是两边的，我们划桨的方向是反的。”廖莫游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事儿怎么处理你自己考虑清楚，就算你把我推出去当替罪羊，也要看容平是不是连脑子也废了。”

　　以撒笑了笑，“哪里的话，这件事跟你绝对没关系，是我没有管束好自己的手下。”

　　“老大……”尼格兰不服气地提高嗓门，以撒一肘子把人撂倒在地，尼格兰难以置信地看着以撒，不吭气了。

　　廖莫游盯着他看了会儿，也笑开了，“呵呵，No.5有自己的打算就好……啊，医疗队来了。”正说着，两队医疗机器人联合管家机器人跑进擂台，管家机器人大呼小叫着计算着损失，而医疗机器人，一队把陆北饮放到担架上抬了出去，另一队则在搜索崔正安的影子。

　　廖莫游老神在在地守在担架旁，右手戏谑地和陆北饮握在一道，没成想被对方牢牢攥住，十指交缠，格外亲密的握法。廖莫游这辈子没被人这样牵过手，小脸噌地窜得通红。

　　以撒收敛了笑意，眼底生出几许讥诮。尼格兰不甘心，“老大……”

　　“我叫你闭嘴，听不懂吗？”以撒横眼瞪去，阴冷的口气把尼格兰吓了大跳，生生打起抖来。他不死心地说，“炸弹的事真的不关我们的事……”

　　“我知道，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闭上嘴乖乖把这场戏看完就行了。”

　　话音刚落，要求秩序官宣布结果的呼声越来越高，容平从独立看台上露了露脸，赵真背手站在他身侧，冷冷扫了他们一眼，四下顿时鸦雀无声。容平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说：“这次位阶战，胜者是，陆北饮。”

　　“凭什么啊？刚才那小子说不定已经掐死崔正安了，他违背了东莱守则好不好？！”

　　“啊呸，你哪只眼睛看到那个小子死了，就算是真的死了，也是被爆炸轰死的！”

　　两方人还要继续争吵，赵真突然朝天鸣枪，三声巨响让人胆颤，互相指责的声音变成了碎碎念，没人敢明着叫嚣了。这时，容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此次比赛的胜者是陆北饮，败者是崔正安，崔正安即刻接受治疗，伤愈后送往LGS，这就是我的裁决，不容置疑。”

　　A1区的人得意洋洋，而A2和A3的不满却无从发泄，以撒摸着指节默默关注事态的发展，他知道，事情还没完。

　　“另外，关于刚才擂台上发生的爆炸……”容平的声音顿了顿，“我相信是有人恶意为之，为了维护保护区内的安定，我会将犯人揪出来，按照东莱守则处罚，所以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参赛者，都有嫌疑。”

　　“有什么好查的，能搞出这么大动静的，只有桑拉尔吧。”

　　“就是就是，那个神经病。”

　　“你们有完没完？！又不是只有桑拉尔一个人会制造炸药！如果你们在含血喷人我就不客气了！”一个嗲嗲的声音冒了出来，语气出奇尖刻，旁人见到他都不免打寒颤。

　　容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粉红色蓬蓬裙，镶嵌蕾丝边的可爱萝莉在几人的簇拥下出现在左侧看台，身后正缩着神经质的桑拉尔，他脸黑像碳，驼背，头发耷拉住一只眼睛，只用另一只硕大滚圆的眼睛死死盯着人。

　　“No.6洛西……他怎么出来了？”尼格兰没头脑地咕哝。

　　“洛西最护短，说他手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简直像扒光他的衣服让他承认自己是男儿身一样。”以撒抚着嘴角一抹笑意，幽幽地说，“他出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尼格兰不懂以撒所说的好办多了是什么意思，他的这个老大，想要摸透他的心思简直比登天还难。

　　“洛西，我知道你不愿冤枉自己手下的人，但是，如果事情真的是他干的，我不会姑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容平掷地有声地说。

　　洛西脸色变了变，阴阳怪气地说：“我知道了，秩序官。”

　　“今天的事件到此为止，后续事宜我会亲自处理，你们可以走了。”

　　“靠，搞什么，这就散场了。”

　　“容平是不是撑不下去了？他那个半残身子……”

　　“嘘，小心你的嘴，赵真一枪就能崩了你。”

　　碎碎念的声音少了许多，胆小怕事的都脚底抹油先溜了，受伤的两个主角也被送下了三楼治疗，赵真推着容平的轮椅离开看台，那时候，唯有以撒和洛西两派人还留着，一高一低，隔空喊话。

　　“唷，洛西，这次你好像吃亏了，需要我跟No.4说吗？”以撒彬彬有礼地问。

　　“闭上你的嘴！”洛西狠狠地瞪了他眼，甩了下栗色的鬈发，喝道：“我们走！”

　　含胸驼背的身影跟着洛西走了，以撒目送他们离开，始终笑容不坠，尼格兰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呆呆地问：“老大，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尼格兰，我要你一会儿去向秩序官认罪，说炸弹是你放的。”

　　“为……为什么啊，老大？！”尼格兰瞪大了眼睛。

　　“扛着吧，我得让他欠我这个人情。”以撒若有所思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