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olution》天山童猫

43、C-2

　　压低声音的哭泣变成了抽噎，陆北饮的伤口早就不流血了。他和廖莫念交换了下眼神，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挪了出去，而廖莫念干脆图方便，利用MC瞬间转移到了那个躺尸的人身边。

　　“喂，你还活着吗？”

　　抽噎戛然而止，那人猛的转过头朝向廖莫念，看到少年精致的脸庞，他也愣住了，“你是谁？实验体？！”青年拼命想爬起来，突然又被一巴掌按了下去，脱臼的胳膊发出错位的呻吟，他疼得喊不出声，手指死死地抠在地上。

　　“别动，你手臂脱臼了，不知道肋骨有没有断。”

　　沉稳内敛的声音让青年吃了一惊，这里不止一个人？他回头看去，一张典型的东方人面孔映入眼帘，黑亮的头发相当柔顺，服帖地垂在胸前，一双眼睛锐不可当，是个很具观赏性的家伙。

　　陆北饮也在打量青年，青年的长相算的上优异，看特征有明显的高加索人血统，如果没有那些淤青干扰视线，算是相当俊俏的青年。

　　廖莫念打破了沉寂，“雇佣兵先生，怎么称呼？”

　　青年从迟钝中回过神，口气硬朗起来，“你们是谁？想干什么？你——你怎么穿着雇佣兵的衣服？”青年指着陆北饮的装扮，惊呼道。

　　“我们是从岛上逃出来的人。”陆北饮直截了当地说，“你们在岛上做了什么，不会忘了吧？”

　　艾瑞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羞愧的反应一点不像当雇佣兵的人。“我很抱歉，”他咬牙说，“但那是工作，我不能违抗命令。”

　　廖莫念和陆北饮对视了眼，不约而同地认为这个雇佣兵可以利用，他太有良心了。很快，廖莫念摆出示弱的姿态，小心翼翼地问：“雇佣兵先生，我们只是想获得自由，你能帮我们一把吗？”

　　艾瑞皱了皱眉，心想已经抓了那么多实验体了不差一个两个，遂点了点头，“好说，你们藏在这里的事我是不会说出去的，不过……如果过两天还有人来找我麻烦，你们记得躲好，别被发现了。”

　　“谢谢你，雇佣兵先生，对了，你怎么称呼？”廖莫念客气地问。

　　“艾瑞克，叫我艾瑞。”艾瑞爬起来靠坐在摆放器械的盒子边，陆北饮不声不响地抓起他脱臼的手臂，咔哒一声替他掰上了正位，艾瑞吃痛惊呼了声，过了会儿就能安然无恙地甩动胳膊了, “谢谢，你们叫什么？”

　　“我是廖，他是陆，我是实验体，他是研究员。”廖莫念给出了半真半假的答案，艾瑞点点头，显然接受了这个说法。廖莫念问：“艾瑞，刚才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一起的吗，怎么会打起来？”

　　“这个说来话长，”艾瑞揉了揉抽痛的脑袋说，“舰上的人心并不齐，因为来自三个不同的地方，船长、大副、二副还有水手是一伙的，他们只负责航行，而佣兵来自两个不同的兵团，我来自沙狐兵团，这次负责登陆，另外一半是暴君兵团，他们负责空中支援，刚才揍我的人是暴君上任没多久的首领，他叫布鲁克。”

　　“知道雇主是谁吗？”

　　“我不能说。”艾瑞皱眉回答。

　　廖莫念没强求他，继续问，“那……你和其他佣兵团的人因为什么事打起来的？”

　　“我的首领柯德失踪了，我回来之后一直没他的消息，原本想求暴君兵团的人在空中搜查一下，结果被拒绝了。”艾瑞恨恨地说，“我跟他们吵了起来，可见鬼的是他们收买了我们的人！我根本无能为力——”

　　艾瑞懊恼地捶着地面，陆北饮看了眼摆在角落的制服一眼，决定找个机会扔掉那件衣服，那上面的名字赫赫然显示的是柯德。

　　“希望你的首领没事。”廖莫念宽慰了句，其实他心里也清楚，那家伙多半是死了，而且是死在他们手上。

　　“但愿……”艾瑞苦笑了下，他自己也知道柯德可能凶多吉少。

　　“你知道这艘舰艇会在哪里靠岸吗？”许久没说话的陆北饮发问道。

　　“会在A1区的漂移港口香港暂作休整，增加补给，然后继续航行，目的地是欧洲的瓦斯琪。”

　　“漂移城市瓦斯琪？”陆北饮脱口而出。

　　“你知道那个地方？”艾瑞笑了笑，“那里风景不错，不过晚上走夜路的时候要非常小心，一不当心就会跌到海里去了。”

　　陆北饮附和地点了点头，“我只在旅游介绍上看过相关的报道，瓦斯琪不算最有名的，最著名的还属瓦斯琪海底的那座城吧。”

　　“海底城托尔雷克，那里可是黄赌毒俱全。”艾瑞笑了笑，打趣着说，“我以前曾经给一位政要当过保镖，跟他到托尔雷克里面逛过一圈，里面的风光真是……沿路你都能看到脱衣舞女郎，不过都是要小费的，一条街走到底少说也能碰到个几十个，伸手付钱荷包都空了，唉，打工的伤不起。”

　　“为什么去那儿？”陆北饮又问，“是雇主的要求吗？”

　　“这个……算是吧。具体的我就不能多做说明了，那是秘密。”艾瑞严肃地说。

　　陆北饮点点头没继续问，艾瑞很克制地没说出雇主的要求，但陆北饮基本已经猜出去那儿的原因了。怪就怪托尔雷克足够张狂，在全世界投放的旅游宣传片里都大肆宣扬会在当地举办的黑市拍卖会，伊利布拍卖会。

　　伊利布拍卖会每三年举行一次，是由各个□□头目商讨后决定举办的，最初的目的是为了销赃和洗钱，混迹其中的名流富绅无数，加之托尔雷克深在海底，属于法律无法管辖状态，拍卖会越办越红火，甚至成为托尔雷克一块响亮的招牌。

　　带着一船正常社会并不知情的实验体，最好的方法果然还是拍卖换成钞票。不过究竟是谁发现了实验体的拍卖价值？能知道实验体所在的八成还是LGS内部的人吧？

　　陆北饮脑中做着详实的规划，他对这个能搅得F岛天翻地覆的人很感兴趣，但看这人如此藏头露尾的行径，他倒是没抱多大的希望。能利用的话……最好不过了。

　　“你们打算从哪儿下船？”艾瑞活跃了气氛，问。

　　“可能在亚联就走，我们没必要去瓦斯琪。”陆北饮这么说着，看了眼廖莫念。廖莫念回以微笑，“我没意见。”

　　“那就还有一个礼拜……如果到那时候我还没死的话，我帮你们。”艾瑞信誓旦旦地说。

　　这个人还真是个好人。陆北饮心里想，也问了出来，“你当雇佣兵多久了？”

　　“快两年了，怎么了？”艾瑞皱着眉问。

　　“你还真不像个佣兵。”

　　“什么意思？”

　　“你很善良，不是见钱眼开的那种人，因为这样你才显得很难得，但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不识时务。难怪你会被人揍，多半是没把握好局势动向吧，如果一个礼拜以后你还活着，我只能说你命很硬。”

　　开头的赞美到了后面完全变了样，艾瑞的笑容摇摇欲坠，表情完全僵住了，可他并没有暴走，反而臊红了脸喃喃自语，“柯德跟你说过同样的话……他八百年前就劝我转行，他说我不适合，我一直跟他对着干……如果没我这个累赘，柯德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也许吧。”陆北饮没告诉他，有没有你都无所谓，柯德是赶巧死期到了。

　　艾瑞完全没听到他的弦外之音，呆滞地坐在原处，估计这会儿他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廖莫念收起“同情”的表情，凑到陆北饮耳边说：“我知道实验体关在哪儿了，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人。”

　　陆北饮略点了下头，廖莫念闪身躲到了杂乱的器械后面，一阵微风掠过，陆北饮的脸上一阵黏腻，他摸了摸脸，手指上沾下蓝色的鳞粉。等到艾瑞回过神来的时候，廖莫念已经悄无声息地逛了一圈。

　　行驶在海上的舰艇挂着亚联A2区的区旗，还有舰艇自己的旗帜，旗帜上纹绘阿拉伯文字，是古兰经里的先知名字易卜拉欣。这是艘年代久远的船，但保养极好尚能执行远航任务，船体甲板共有15层，下层还有若干水密横隔壁和轻隔壁，仓库紧挨着动力室，一个放置器械，另一个则关押着从F岛上劫掠来的实验体。

　　被注射麻醉剂的实验体统统被扔到了这里，经过数个小时的昏睡慢慢苏醒，他们发觉自己被独立关在牢笼里，每排之间只留下半米左右的窄道，牢笼一米见方，全封闭的防弹玻璃，只有顶端有出气孔，笼子后面配了个凸起的小盒，专供实验体小解，每天会定时更换。每天两餐，餐餐都是鱼，连续一个礼拜，嘴里都是腥味。

　　七地被关在靠后的地方，他的缅钢刀被收走了，没有武器的他好像被折了双翼的鹰，但依旧能从他眼中看到昔日的锋芒。连日来他都在观察送餐来的人，可每次都是不同的水手，有的冷漠有的骄傲，有的神经不太正常。

　　他记得有个家伙推着餐车走进这里以后并不着急分派食物，而是走过一个个笼子，嘴里振振有词：“E，C，D，D……”走到自己面前时他听见了一个A，然后那人像蜥蜴一样贴在了玻璃上，舌头恶心地在上面舔来舔去，七地神色不动，一脚踹在玻璃上，振动弹开了那人，过了会儿发出桀桀怪笑，“好带劲儿的小宝贝儿，我会来找你的……”

　　后来证实那家伙是混进来的，被拖走后再也没见到，不过七地有预感，那家伙会出现的。他靠在玻璃上，反复思索岛上那天自己的失误，如果他能再耐心一点，再冷静一点，今天他就不会被关在这里了。

　　洛西……想起自己枉死的同伴，七地的信念又坚定起来，还没找到以撒，还没给洛西报仇，他怎么能放弃？！看了眼腥味十足的鱼肉饭，他憋了口气，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突然，背后被什么玩意儿撞了一下，他朝前一送，赶紧撑在玻璃上才没摔下去，回眸一瞧，愣住了。印象里久居黑暗在之中的廖莫念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面前，素来一丝不苟的人今天相当邋遢，像刚从地穴里钻出来一样。

　　“你怎么在这儿？你也被抓了？”

　　廖莫念正了正身，气度倒一如既往得好，“我来看你。”

　　“有事？”七地语气微妙地问。

　　“我们合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