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olution》天山童猫

25、B-12

　　洛克斯坐在副驾驶座上，车里放着他最喜欢的音乐night wish，他瞄看后视镜里坐着的凡因，一双妙目让他拔不开眼，真好看，为了不辜负这双眼睛，他什么都愿意干。

　　“老大，前面有辆车子停下来了，把我们的路拦住了。”

　　车子缓缓停下，洛克斯不耐烦地看过去，只见一辆跟他们型号相同的越野车横在了路中间，看到从车上走下来的人，洛克斯的脑子当机了很久，那人怒气冲冲地朝自己车子这边走来，脸好熟悉，是谁……他怎么想不起来？

　　“洛克斯，你在这里干嘛？我不是叫你待在基地的吗？”那人扒在自己窗口冲自己大吼，额头上的青筋突起，看得很清楚。洛克斯茫然了会儿，好像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他该待在基地的，保护基地，防止被一个实验体入侵，那个实验体是……谁？

　　“他是谁？难道你——”

　　洛克斯发觉他的目光落到了凡因的身上，他不自觉拔出手枪扣下了扳机。

　　“你——洛克斯……”那人不可思议地睁圆了眼睛，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洛克斯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他探身出窗外指挥道：“快去个人把车开走，继续前进！”

　　吼完这一声，前一辆车下来个人启动了车子，转了个弯跟在车队后面继续前进，洛克斯坐回位置，瞥了眼后视镜里的人，心乱如麻。明明不是第一次杀人，却好像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你为什么要杀他？”凡因眨巴着眼睛问。

　　“他要伤害你。”洛克斯脱口而出。

　　“没人会伤害我，他只会喜欢上我。”凡因笃定地说。

　　“那更不行，他不能喜欢上你。”洛克斯笑呵呵地说，凡因喃喃自语，“又一个……”

　　车子停在了Z和通道衔接处，原本横亘在中间的保护层消失了。洛克斯走下车，手里还端着轻型武器，他抹了把脸，看了眼Z，有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个地方，当他回头看见凡因跳下车时，他茅塞顿开。

　　对了，他是带凡因过来的，因为凡因要过来，为什么要帮他？洛克斯还真忘了，为什么要带武器？他也不记得了，大概只是出于习惯。

　　凡因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他看着如同珍珠一般的建筑物心底感慨：原来廖莫念就住在这里，从今往后，我也要陪他住在这儿了，真的好紧张。他捂了捂砰砰乱跳的心脏，招呼洛克斯和他的同僚往前走，忘了前方就是研究员的禁地，洛克斯满口答应地在前开路。

　　走出通道没多久，一排机器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正在铺设电网，工作才进行到三分之二，没想到这时候就已经有人过来了。

　　“这里是实验体自治区域，LGS工作人员禁止入内。”代表眼珠子的灯泡闪烁了两下，机器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洛克斯不想跟他们废话，直接举起了枪。凡因赶忙拦住他，温和地开口：“等一下，我是实验体，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让我进去吧。”

　　“请伸出手让我们检查ID。”一个机器人凑上前去，凡因大方地摊出手，很快，机器人读取了他的ID，但回答却是：“对不起，你的ID属于欧洲基地，不属于这里，请离开。”

　　凡因愣住了，忍不住摆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拜托，我真的很想进去，让我进去好不好？”

　　“对不起，非亚洲实验体不得进入自治区域，请离开，否则我们将动用强制手段。”机器人面无表情地回答。

　　“我不走！我好不容易来到这里，说什么我也不会走的！”凡因委屈地挤出两滴眼泪，洛克斯看到这幕热血沸腾起来，比当年入伍时还要激动，他端起枪打响了第一枪。

　　两车包括司机在内的七人一起拿枪扫射，机器人启动防御系统，缩成桶状立在地上，双手的关节替换，放出烟雾弹，很快，半片林子都被浓烟笼罩，呛人的烟味让凡因不停咳嗽，洛克斯塞给他一个防毒面具，“戴好了，我们冲进去。”

　　凡因把面具套在头上，视线大半被遮住了，洛克斯拉着他向前冲，几个人借着烟雾蒙混过关，快要接近Z的时候，一声闷响穿透耳膜，“砰——”烟雾中一个黑色的影子倒了下来，洛克斯神经一凛，把凡因护在身后，慢慢朝黑影靠近，走进才发现，倒下的是他一名部下，头部中弹，眉心有个窟窿，弹孔直接穿透了他的头颅，当场死亡。

　　“好厉害的枪法，这里还藏了个狙击手不成。”洛克斯喃喃自语着，耳畔又接连传来几声闷响，“砰砰砰”，烟雾中的阴影接连倒地，还手之力都没有。

　　“该死的！”洛克斯小心护好凡因，低语道：“躲在我后面，无论什么情况都别出来！”

　　凡因紧张地点点头，洛克斯刚吼完这句话，脑子里的那根弦就断了，凡因慌张地张大了嘴，指着他的头。血从眉心中央流了下来，恍惚的视野里看见了黑红的影子。

　　连我也中招了？怎么可能……我可是身经百战的人啊……洛克斯歪了歪嘴角，直直倒了下去，他忽然想起那个被他击毙的人的名字，容骏，他怎么能忘，他最好的战友……

　　凡因眼疾手快地爬到另外一边这才没被压死，他匍匐在地不敢动弹，直到烟雾散尽，他才敢抬头偷瞄周遭。平坦的草坪上横着七具尸体，除了他全部身亡，无一例外都是头部中弹，弹孔的位置都不差分毫，位于眉心的正中。

　　凡因的心跳得很快，他眺望近在咫尺的Z，瞥见一点异样的红光，他眨了眨眼睛，那嗜血的颜色就消失了，回过神，拦住他去路的机器人再次出现，他站起来凄惨地笑了下，“你们还要阻拦我吗？”

　　“秩序官同意你入内。”

　　“真的吗？谢谢！”凡因由衷地感谢，机器人转过身，凡因抛下为他卖命的七个人，步履轻松地走进了Z，殊不知自己的行踪已经全然在监视中。东莱看着Immedia上的监视画面，头也不抬地问：“廖莫游准备好了吗？”

　　“是的，他在-4F已经准备就绪……让陆北饮也呆在里面，好吗？”容平不确定地问。

　　东莱撇了撇嘴角，笑容有分诡异，“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然怎么会有用呢……”他点了下屏幕，画面切出二分之一显出廖莫游准备的情况。

　　穿着廖莫念的衣服，莫游很不习惯，苦着脸看着陆北饮，陆北饮的脸色也怪怪的，倒不是怕被凡因看出名堂，而是因为他俩实在是……太像了。

　　“你干嘛摆着副苦瓜脸？”廖莫游瞪他。

　　“一会儿你别逞强，感觉不对就打暗号，我会立即过来的。”陆北饮如是说。

　　“怎么连你也看扁我？”廖莫游不悦地问。

　　“不是看扁，而是……”不放心。陆北饮无法言明心底的忐忑，他总觉得这个计划纰漏百出，廖莫游根本就不是喜欢按常理出牌的人，越命令他越会激起他反抗，东莱这个人精不可能不知道，可他还是让廖莫游来扮演这个角色，感觉……就像是故意的。

　　“好了，我不会有事的！不就露个背说几句话么，没问题的！”廖莫游信誓旦旦地说。

　　陆北饮不好意思继续说什么，摸摸他的头说：“那你自己小心，我先走了。”廖莫游还来不及点头，冷不丁听见门“吱嘎”响了声，两人应声回头，看见机器人领着那个传说中的实验体进来了！陆北饮心“哐当”一响，怎么会这么快，不是说好等他离开再把人弄进来的吗？

　　就是这个短暂的间隙，两人和凡因的视线撞了个正着，烟灰色的瞳孔颜色让陆北饮吃了一惊，仿佛看见了莫念和莫游的翻版，厌恶和包容两种截然相反的感情在他心底碰撞，强烈的冲击让他觉得心脏有些负荷不住，呼吸变得吃力。

　　反观廖莫游，他没有对那双眸子表现出多少惊讶，直接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等陆北饮注意到他的异样时为时已晚。

　　“你不是莫念。”凡因失望地看着廖莫游，他太大意了，透过监视屏看到他们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廖莫游的身高和脸型，完全被那双眸子骗了，现在站在真人面前，他才察觉出问题。他伤心不已，自怨自艾的时候发觉陆北饮把廖莫游挡到了身后，他蹙眉打量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小点的少年，干净坚定的眼神他头一遭见，不由惊异地咦了声。

　　“你又是谁？”

　　“你没必要知道我的名字。”陆北饮如是说，“不过我们可以聊聊，别伤害我的朋友。”

　　“伤害？不，我的体质测验是负分，我不会伤害他，只不过他刚才看到我的眼睛，他会喜欢上我。”

　　“喜欢？”陆北饮皱起眉头，“怎么个喜欢法？”

　　“他有喜欢的人吧？他多喜欢那个人就会多喜欢我，他看到我的眼睛后会自动将我放到他最喜欢的人的位置上，他对那人多好，就会对我多好。”

　　“那他真正喜欢的人会怎么样？”

　　“这个……我挤占了别人的位置，如果感情不深可能他俩就会沦为路人，但如果感情很深让他无法忘却，潜意识里就会自动带入另一种强烈的感情，恨。”凡因歪着头极其耐心地解释着自己的能力。

　　陆北饮沉默不言，他搜刮肚肠猜想廖莫游可能喜欢的人是谁，可廖莫游平时都跟自己在一起，总不见得是自己吧？陆北饮还在想，凡因一展笑颜和他商量起来，“我一直在找像你这样的人，如果你愿意，能不能跟我在一起？这样我就——小心！！”

　　凡因忽然大喊了声，陆北饮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就那么一瞬，疼痛从脊背右半边蔓延开来，肺泡好像都被戳破了，血水灌了进去，他哑然张了张嘴，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不，怎么会这样——”凡因绝望地捂住了脸，又一阵剧痛袭来，陆北饮听见物体从自己伤口拔出的声音，他艰难地扭过脖子，看见莫游滴血的金属指套，鹰勾下淌下红色的液体，分外刺眼，那是他的血。

　　莫游最在乎的人是自己，至少原本是这样。陆北饮弯了弯嘴角，苦涩随着痉挛和疼痛在肺部扩张，他从来不知道氧气是什么味道，现在他好想尝个明白。

　　“不，不能这样……”凡因慌了神，蹲下身手足无措地站在陆北饮身边，眼泪吧嗒吧嗒地流下来，“你是第一个愿意听我说话的人，老天爷，你不能把他夺走，你不要死，不要死……”

　　他这是怎么了？因为自己不受控制的能力害了人而内疚吗？陆北饮看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像极了当年孤独无助的廖莫游，他本能想要安慰，刚抬起手就被另一个人踩在了脚底下。他闷哼了声，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

　　“不！别这样！快住手！”凡因冲着施暴的人大喊道。

　　“他想碰你，他个垃圾。”廖莫游居高临下地看着陆北饮，眼底寒霜聚积，这是他寻常对待廖莫念的态度，不，比对待廖莫念还阴狠，现在全部招呼到他的身上了。

　　“你有没有事？”廖莫游踩着他的手，温柔地问凡因，凡因死命摇着头，闭着眼睛说：“我没事！我什么都没有！你放了他！快点放了他！”

　　廖莫游皱了下眉，看着陆北饮好像看着自己的杀父仇人，“放了他？好吧，但是得保证他不能随便动手才行。”说着他扯出鹰勾里的缅钢丝，凌空直直地在陆北饮的脖子上比划。

　　莫游要杀我？陆北饮的脑袋当了机，万万没想到自己能享受到这种极端待遇。凡因扑到他的身上挡在前面，他受够了，他被自己这种受诅咒的能力给逼疯了，一个人，他只是需要一个人陪在他身边，为什么这么简单的愿望这么难实现？

　　廖莫游的动作停住了，还没劝凡因离开，只见地面上的血泊停止扩张，转而吸进了陆北饮的身下，没等他回过神，一条黑色缝隙一拉而开，像豆荚一般头尖肚圆，一眨眼的功夫，陆北饮和凡因一同跌进了黑色深渊，廖莫游大吼了声掷进钢丝，黑色缝隙戛然闭合，钢丝应声断裂，连着鹰勾的头和一截钢丝全然消失了。

　　廖莫游脸色阴沉地盯着那晃晃悠悠的钢丝，咬牙切齿地挤出三个字：“廖莫念——”

　　混蛋！竟敢阻止我！他收起钢丝气势汹汹地往外走，冷不丁的，他脑中飘出一个疑问：他怎么会有个比廖莫念还想要杀掉的人？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异样的幽冷从背脊上的伤口灌进来，陆北饮驮着凡因一个劲地往下掉，一道白光从自己背后扯出一条缝隙，越来越明亮，凡因不由闭上了眼睛，死死抱着他一头扎进了白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