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如娘（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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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子的痛哭求饶让如娘停止了吟唱，她迷茫的看着王公子有些出神，“对啊，我和我的父亲都是希望你光宗耀祖的啊，我怎么能怪你呢？”
苏弥从如娘话里确定了这就是王生，想要施法惩治王生的时候，月光洒在了王生的脸上，这个王生虽也是相貌堂堂，却不是如娘回忆里王生的样子， “如娘，这人和你记忆里的王生长得不一样，你是不是认错人呢？”
如娘正眼都没看王公子一眼，“我怎么会认错人呢？那是我日思夜想的良人啊！我怎么会认错啊！”
如娘的这种莫名的自信让苏弥头疼， “如娘，你抬头再仔细看看......”
“不用了。”如娘扯下头上的花冠扔进江里，“王生的声音每天都在我脑海里盘旋，这个公子一开口我就知道他不是王生。”如娘的话在喉头转了几转后，闭上眼睛，低下头来， “不过，这个公子所说的应该也是王生所想的吧，我不过是一个与他私定终身的乡野村妇，是他的绊脚石，这样的我怎么配的上他？”
“你不要胡说，他怎么说和王生怎么想是两回事！”苏弥心疼如娘，即使她也觉得王生就是这么想的，也极力去否认如娘这个想法。
“小姐，你说世上怎么有那么巧的事，都姓王，都是丞相千金，都抛弃青梅......这不就是老天爷怜我，想我知难而退。”如娘蜷起身子，用手环住膝盖，目光坚定的看着苏弥， “这京城，奴家还是不去了。”
“为什么？”苏弥惊讶的睁大眼睛，她不明白如娘为什么突然变卦，像如娘想的，王生和王公子是一类人，如娘更应该去京城给王生一个教训。
“王生好不容易光耀王家了，我这么去一闹腾，他以后怎么在朝堂立足啊......小姐你看那王公子这么狼狈的样子，多么滑稽，多么可笑啊......王生是我爱恋多年的人，我怎么忍心让他看见我后变得这么不堪......虽然说他已经不再爱我了，可他始终是我从生到死最爱的那个人，他曾给我欢喜、愉悦，我不想亲眼目睹他像这个公子一样的反应，那样和凌迟我的心有什么区别？”如娘扶着船沿站起来，纷飞的红嫁衣让如娘看起来就像随时都要飞走的红蝴蝶。
即便到这个时候，如娘还是善良的，江修无看着岸上的人再看看船上的鬼，心中感叹万千。
“真的不去见王生了吗？”苏弥避开如娘的话茬，望着京城的方向出声询问
“不去了，我心已死，小姐就把奴家的魂魄拿去吧。”如娘释然的看着苏弥。
“如娘，你坚强一点好吗？你已经被你的猜测耽搁了你的一生了，死了做鬼都不能明明白白，现在你还要稀里糊涂的把魂魄给我。照我说王生就算被吓的屁滚尿流，那也是他活该！”苏弥看着依旧懦弱的如娘，说不上来是生气还是痛心。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他违背誓言，不念旧情，那就算了吧！”如娘平静的看着远方，叹了一口气，喃喃问道，“小姐，你爱过人吗？”
这话倒是问住了苏弥，她见过不少人世间的痴情怨女，听过不少或喜或悲的爱情，不过说到爱人，她倒不知是什么滋味。
如娘本就没想过听到苏弥的回答，笑了笑接着说，“小姐可知爱人的滋味，就算他有百般不好，奴家也不愿他在同窗同僚中那么狼狈。我和他阴阳相隔，缘分已尽，我这样苦苦纠缠除了伤害他，伤害自己也得不到其他什么结果。再说王公子口里说出那些话我就承受不了了，我不忍心我心中的伤口还未愈合又亲耳听王生说一次，那样，真的太残忍了。小姐忍心吗？”
向来伶牙俐齿的苏弥被问住了。
“王生是我爱的人，我很庆幸我是从别人的经历中知道了这些，若是王生亲口和我说，我怕我会发狂变成恶鬼去伤害他。我怎么舍得伤害他呢？伤在他身，疼在我心啊......小姐，你答应奴家，这件事以奴家给你魂魄做终结罢。不过，好遗憾不能再见到王生一面啊，好遗憾不能告诉他我一直在等他，好遗憾不能告诉他我有多爱他，好希望下辈子还能再遇见他.......”突然刮起的大风吹乱了如娘梳得一丝不苟的秀发，莹白通亮的圆月映照在她蜿蜒的泪水上，她释怀的笑着，朝苏弥伸出手，就像苏弥第一次朝她伸手一样。
苏弥不明白如娘那种卑微的爱，可她也改变不了如娘，她只把如娘的这一切举动统称为懦弱，她无奈的上前牵起如娘的手，就如江修无第一次见她吸收白衣少女魂魄那样吸收了如娘的魂魄。
江修无突然有股冲动，想打落如娘的手，想带着如娘一起去找王生，想亲口问问王生是否觉得愧疚......最终他还是忍住了，毕竟，那种做法不符合他道士的身份，违背了师父十几年的教导。
光辉散净，摇船的夫妇吓得缩在船尾瑟瑟发抖，惊恐的看着苏弥和江修无，吓得说不出话来，苏弥也懒得解释，朝着他们扔下一锭金子，带着江修无飞上空中。
“你这是要去哪里？”江修无瞧着飞行的方向有些奇怪，好疑惑的问道。
“当然是京城。”苏弥头也不回的说。
江修无一把拉住苏弥，“你忘了你吸食如娘魂魄的时候答应过她什么？”
“什么？”苏弥像是不知道江修无要说什么，神态无辜的看着他。
“如娘不是说这件事情以你吸食了她的魂魄为终，意思就是所有事情都结束了，你还去找王生干嘛？”江修无可不会让苏弥装糊涂蒙混过关。
“你几时听我答应呢？我可没有答应。”苏弥疑惑的看着江修无，好像是江修无理解错了。
“可是你已经吸食了如娘的魂魄了！”江修无被苏弥这样混淆重点气得咬牙切齿的说道。
“好吧，退一步说，就算我答应了那又怎么样？站在看客的角度，我就是觉得王生该受到惩罚，所以我要上京城去收拾他！我从没说我要代表如娘去收拾他！”苏弥理直气的说完，瞟了江修无一眼，“哎，你去不去啊？”
“你......!”融入骨子里的是非观让江修无忍不住指责苏弥，又不知道从哪里入手，只好赌气的说，“不去！”
其实，江修无心里是想去的，他认可苏弥的观点——王生是应该受到惩罚。只是这些都与他多年来学到的东西相悖，而且，他堂堂一个道士怎么可以和妖怪的想法一样！
看到江修无负气的把头转到一边，苏弥围着他转一圈，“真不去啊？”突然凑近他的脸，歪着头天真的说，“那最好了，大人我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我可先说清楚，我是为了防止你作恶才跟着你的。”江修无虽是说给苏弥听的，其实也是给自己想去找个借口。
苏弥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这小道士真是可爱，一用激将法就上钩。
来到京城后，二人来到茶馆附近，咂巴着嘴往茶馆里面走去，“你说，要是咱们一早就不理如娘的愿望飞过来，是不是这会儿早让她就见着王生呢？”
江修无哑言，最终，在苏弥看不见的角度轻轻点了点头，如娘这么善良的女子，真是可惜了。
二人随便找了个座位坐定后，掏出一锭银子往桌上一扔，“小二，上壶好茶！”
“来叻！”小二高昂的声音扬起。
江修无看着潇洒的坐在椅子上随兴打量着来往客人的苏弥，压抑不住内心的疑问，“你不是说要去去找王生的么？现在又是嘴馋了么？哪有妖怪像你这么好吃的？”说完皱起眉头，语气颇为不耐烦。
苏弥觉得江修无的火气有点莫名其妙，是谁一开始表现出一副打死也不想去京城的样子，被她用激将法逼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来了京城，这会儿怎么比她还要着急去找王生。她抽出筷子戳了戳他，故意逗他，“哎~哪有道士像你这样催促一个妖怪去作恶的啊？到底谁是妖怪啊？”
江修无被这样一问哽得面红耳赤，低下头来不作声，想来是很后悔说出那些话，更气自己居然如此急着为如娘伸张正义。说到底，如娘是一个死了的鬼，王生是一个活人，茅山一派自古以来都是不允许鬼怪破坏人世间秩序，如今，他却为如娘不平想破坏人间安定。
苏弥见江修无面色难堪，心知这小道士怕是心里又不好受了，连忙转移话题，“茶肆酒楼一向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你说我们总得知道王生那个背信弃义的孬种有什么软肋，在哪里能找到他，也好一击即中吧？”
江修无的内心正在他觉得的正义和茅山的正义之间浮沉挣扎，或是没有听到苏弥的话，或是听到了却不想回应。
如娘也不去和他计较，自顾自的打量起四周。
热情的店小二提着一壶上等碧螺春上来，茶斟好后，苏弥葱白的指尖捏起青花瓷盏掀开，在鼻尖闻了一下，“好茶！”掏出一锭银子打赏给小二。
小二笑的红光满面，点头哈腰的接过银，奉承了苏弥几句，待他说完苏弥开口打听，“我一个兄长来京城许久了，一直没有音信，我怕他有什么意外，特意来京城找他，劳烦小二哥给打听打听，那人叫王生。”说完，又从兜里拿出一锭银子塞给小二。
这次这银子小二不接了。
苏弥用水汪汪楚楚可怜的眼神充满疑惑的盯着小二。
“姑娘说的王生可是金科状元？”小二上下打量苏弥后，神色严肃的问。
“是的了，小二哥可知他的下落？”苏弥瞧着小二这般作态，就知道他一定知道许多事情。
哪知小二突然态度一转，没了之前的世故和阿谀，“小人自知人微言轻，话说的也不讨喜，却不得不说，姑娘，我劝你您还是回去吧，不要再拖累了王生，就让王生当您已经死了吧！”这架势俨然是把苏弥当成了如娘。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如娘（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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