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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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旻敏懒洋洋地靠在顾江声的办公桌边跟着笑。
窗外是绵延的蝉声鸟鸣，头顶是中央空调送风口飘荡的红布条。
这就是科研生活吗，有点娴静。
“苏旻敏。”
一声轻唤打断了苏旻敏的遐思。
“怎么了？”她问。
顾江声没有立即回话。
只一对深棕色的眸子带着认真、探究和一些她不太能解读出来的情绪。
精致透亮的眼镜，像是在酝酿一场来自学霸的降维打击。
苏旻敏倏地认真起来，整个人挺身站直，严阵以待。
“你是认真的吗，这个实验。”
顾江声的问题仿佛过了很久很久才问出来，问的时候视线移开，朝向别处。
苏旻敏点头，悄悄放松，“嗯。”
随即郑重声明，“认真，我当然是认真的。”
她好像触及到顾江声不对劲的原因了。
具体怎么回事她不清楚，但非要形容的话，有点类似她临时担任合唱团钢伴的时候同学投来的眼神。那天找她确定的人来了一轮又一轮，虽然最后果然还是出了点小状况，但其实无伤大雅。
好吧，归根结底，是她不靠谱，而且给人的印象也是不怎么靠谱，她非常明白的。
“顾师兄是不是没有安全感啊，”苏旻敏问，看到顾江声眉峰挑动，慌忙再次声明，“我真的是认真的，谈恋爱可是关系到一辈子的重要大事，怎么可能不认真，虽然我们是恋爱实验，但不认真做实验以后说不定要吃大亏。”
顾江声对她的保证没有发表意见，他另开了一个话题，“你有没有考虑过网恋，或者，一些类似的……服务。”
“没有！”苏旻敏否认，然后呼一口气，“好吧，其实想过，但只是刷到短视频的时候觉得有点意思，看网友做的那些剪辑，说话要么腻歪要么很油，我只想笑好吧，根本没有恋爱的感觉，而且网恋虚拟男友什么的太虚幻了，没有真实感。”
感觉顾江声叫停的意愿并不强烈，苏旻敏缓一口气，又开始在雷区的边缘试探。
她单手撑着腰，“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也是被人追过的，被喜欢是什么感觉我知道，但师兄你就不同了，我感觉不到你喜欢我，但是你很认真，那种做实验的认真，一点都不敷衍。我们这个实验要的就是认真，不是真心。真心会很麻烦的，很有压力，而且真心一般很难碰到吧。”
苏旻敏越说越放松，“说回网恋，我之前想过网恋是觉得网恋可以避免一些麻烦，但看了太多网友吐槽的经历就觉得网恋多数还是诈骗，网上坏人那么多，谁知道网线那边的人图的是钱还是别的什么，看不到摸不着的也太没实感了，更重要的是，我这人看脸，看不到脸我没办法想象，看到喜欢的脸我也会忍不住怀疑那边是网……”骗。
还没说完，猛然对上顾江声望过来的视线，苏旻敏不由地卡了一下，头皮发紧，心脏骤缩，思路也跟着乱了，“啊我不是说脸，我是说，在网上重新认识一个人太麻烦了，不对，我是说我更喜欢纸片人，对，纸片人，纸片人比三次元好看多了，但纸片人我也看画风的，像JOJO那种虽然很火但画风太劝退我就没有尝试过，欸不是，我不是光看表面的，我也看内核，乙女游戏虽然美型，但在我看来就缺少灵魂……”
啊……
她都说了些什么啊。
好想穿越回五分钟前把胡说八道的自己摇醒。
苏旻敏干脆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头顶空调呼呼地吹，苏旻敏觉得自己肯定凉了。
静谧的空气中泛起一丝丝尴尬，但奇怪地，心脏却渐渐平静下来。
苏旻敏悄悄眯出一条缝，想要偷偷捕捉判断顾江声的态度。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一个清亮的男声。
“黄师姐，你站在门口干啥呢？没带门卡吗？”
“带了带了，我刚找到。”
“嘀嘀。”
门禁确认成功的电子音随即响起，办公室门跟着弹开。
黄荷提着一个透明塑料袋进来了，“我上来给你们送雪糕，X宝买菜刚送过来的老冰棍，再不吃化了。”
苏旻敏迅速逃离顾江声的办公桌，跑到门口接袋子，顺势打量黄荷的表情。
只有半秒不到的对视，她没办法判断黄荷听到了多少。
但应该不多吧，她只有一开始提到了恋爱，后半段没说什么，全是在胡扯。
“你们讨论的怎么样了？”黄荷举着一个拆开的冰棍走到顾江声身旁。
苏旻敏悄悄松一口气。
看来是没听到了。
但马上，她全身上下懊恼起来，叫苦：她的计划啊！还没吓到顾江声就要被黄师姐叫破了。
果然。
“师妹昨天跟我讨论了一下毕业论文的事，说整理好了拿给你看，都没发一份给我，唉，白指导了。”
“我……”苏旻敏站在远处有些无措。
黄荷收了被辜负的失意表情，笑道：“没事儿，我就开个玩笑，我懂的，你们一起出过野外的感情都深，我现在看看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黄哥随便看。”
苏旻敏跟着走过去，站在顾江声的背后，一起看向电脑显示屏。
“实验计划做得不错啊，参考文献都标上了。”
苏旻敏谦虚道：“实验室待了这么多天，总听你们说这个。”
“那也要悟性好，好多人不强调听不到的。”
鼠标滑动，word慢慢展开，之后就没苏旻敏多少事了。
顾江声和黄荷讨论起来。
两个人偶尔一两句间或几个词地蹦出来，键盘敲打，点头摇头，手指比划，交流仿佛加了密。
一只冰棍吃完，像是终于察觉苏旻敏有点无聊，黄荷推过来一把椅子又指了指靠墙的桌子，“师妹坐一会儿吧，可以看看手机，那边有锅巴，随便吃。”
“好。”苏旻敏点头走了过去。
靠墙的桌子上乱糟糟地摆着很多东西，她没找到锅巴，倒是看到很多别的吃食。
燕麦、豆浆、咖啡、茶叶、红牛，方便面、火腿肠、饼干、馍片、辣条……还有半盒猫用流质零食。
前面的她都能理解，但这猫粮……
办公室有猫？
不会是楼下的那群野猫吧，这待遇可真好。
苏旻敏拖着椅子坐下，拿起手机正打算蹭国重的超高速校园网下载点东西，她抬腿，脚上忽然踢到了一个硬物。
低下头一瞧。
原来零食桌下还塞着两张折叠床，折叠床和桌子的缝隙间挤着一件半旧的冲锋衣。
有人在办公室过夜？
苏旻敏转脸朝窗边望去，想问的话慢慢咽了回去。
办公室靠窗的那一处仿佛有一道天然的结界。
结界中的顾江声从容自信挥斥方遒，身旁同样指点江山的黄师姐被衬托得多少有些黯淡。
之前总听祝雨提顾江声在科报会上表现惊艳，她现在好像可以想象顾江声在会上的英姿了。
一定也是同样的自信，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有着让人信服的力道。
他开讲座的时候下面一定不会有人睡觉吧，要是当了老师给人上课，一定可以吸引所有学生的注意力。
“师妹，师妹？”黄荷喊了两声。
“啊？”苏旻敏回神。
“我和顾江声讨论了下，你这个实验计划，可能需要改改，要改的地方等顾哥批注完晚上发给你，你看完直接发给谢老师。”
“好。”
“毕业论文不用急，先把这个项目跟完。”
“嗯。”
“对了，你要不要搬到办公室来，那边有个空位置。”
“嗯？”苏旻敏朝黄荷手指的方向看去。
靠窗的另一个角落确实放着一张空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大一小两个箱子，挪开可以坐人。
她有点心动，但是这位置有点微妙……和顾江声的办公桌隔着一个黄荷。
黄荷坐回了自己的椅子，“夏天太热了，来办公室吹空调可以省电费。”
苏旻敏点着头没表态，还在犹豫。
倒是一直默默敲打键盘的顾江声忽然开了口，“寝室电费是均摊的。”
“你这……”黄荷猛然失笑。
话是没错，本科生没有办公室，苏旻敏一个人来办公室也确实省不了寝室的电费，但是这话直说出来也太奇怪了吧。
她眯了眯眼，“你这么怕师妹，该不会苏师妹掌握了你什么把柄？苏哥，你快跟我分享一下。”
“没有，没有的事。”苏旻敏摆手。
同时在心里嘀咕：顾江声不希望她来办公室？
她撇头望向顾江声。
顾江声的脸上还是原来的表情，一点没有变化，但一开口直接转回原来的话题，“按照这份实验计划，土壤样品需要补采。”
黄荷被带回去，补充解释道：“我们项目主做环调，背景样只设计了三个，你要做对照实验，背景样就不够了，其实本来是够的，但实验一经洪飞的手就变得铺张了。”
黄荷抬着下巴给苏旻敏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苏旻敏会意地笑。
黄荷继续说：“除了背景样，还有几个点位也要补，数据还没报上去，但我看了下回收率，被谢老师打回来重测的几率太高了。”
黄荷摇着头，一脸无奈。
想到被谢老师打回来重测众人怨声载道又不得不屈从的样子，苏旻敏跟着笑。
“宏A地块下个月开工，”黄荷翻着手机查天气，然后戳动顾江声的椅背，“明后天正好是阴天，你后天带师妹把样采了吧。”
顾江声点头应好。
苏旻敏点完头，问：“明天不行吗？”
她就是随口一问。
想也知道，今天定计划，明天就出门太着急了点，出野外总得留出时间做准备。
然而黄荷却一脸兴味地朝苏旻敏扯嘴角挑眉毛，显然另有内情。
顾江声叹一口气，一副“我不管了管不了了”的神色，将转椅转回去，继续专注实验计划。
黄荷悄摸摸地朝苏旻敏勾勾手，声音却没有压低，“因为你顾哥明天要回趟家。”
苏旻敏有些惊讶，“顾哥是本地的？”
本地方言出了名的语调彪悍，平常对话听起来都像在吵架，但本地人说起普通话来却一反常态语调软软。苏旻敏一直觉得本地人还是很好辨识的，她认识的几个本地同学说话都是一样的调调，可顾江声非但一点听不出来有口音，普通话标准得堪比新闻播报，偏偏音色还不是暖色调，严肃起来能让人立刻挺胸立正。
“听不出来吧，我一开始也以为他是北方人，要不然就是家里有普通话环境，直到有一次我们听到他给家里打电话，”苏旻敏说着说着拍起了大腿，脸上笑意也跟着加深，“我都好久没听到那么地道的A市话了，有一些词，你知道吗，就是书上或者很小的时候听到过的词，知道归知道，你平常根本不会去用它，但你顾哥就会说出来，要不是我亲耳听到，我都以为那些文化遗产只在七八十岁年龄层流通了。”
苏旻敏有点惊异地偷瞄一眼顾江声。
顾江声对此毫无反应，显然对当面八卦他的行为已然习以为常。
黄荷越说越上头，她拉一下苏旻敏的衣袖，悄悄说：“我怀疑我们顾哥修了道。”
“什么道？”苏旻敏回神，被黄荷的用词震惊，不由地睁大双眼，但不忘也把声音压低一些。
“孝道。”黄荷缓了口气才揭晓答案。
又成功捉弄了一位新进师门，她大笑，“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要回家，可不就是修了道。而且……”黄荷继续说，“你应该听过顾江声的大名吧，我记得他保研那年学院还挺轰动的，以他的绩点和加分，大家都以为他要去TOP2，再不济也是隔壁的X大，结果他留了本校，听说是因为这边离家里近，这不是孝道是什么。”
“说不定是恋家。”苏旻敏接话。
说完刚觉得“恋家”这个词放在顾江声身上有些与人设不符。
黄荷就摇头否认了，“不太像，我们顾哥很少给家里打电话，每次回家也只回去半天。”
“啊这……”这就可能真是修了道吧，毕竟初一十五什么的，好像有点讲究。
苏旻敏忍不住朝顾江声望过去，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想求正主给个解释。
黄荷也朝顾江声看，还不忘在旁边添柴加火，“顾师兄，小师妹看你呢，说句话呗，不说我们就默认你回家是要做法了哦，顾道长顾道长？”
两声道长终于破了功。
像是终于忍不住了。
“我服了你们了。”顾江声轻咳两声站起，“我下去走走。”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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