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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触景伤情 ...

  •   宴罢,人都散得差不多了,荀荆也早早回了玉竹林,说他炉中还煨着一味丹药,须得先走了。忱胤尚未回来,嫄安又不能把小龄皖一个人丢在这里,只能陪着一起等。
      待到忱胤回来时,只剩她二人还坐在席上,见忱胤是一个人,嫄安便问道:“你一个人啊,你媳妇儿呢?”
      “我媳妇儿?”
      “就是方才来找你的那个小娘子,叫什么来着…哦..季玥,对,叫季玥,是个好名字。”
      忱胤目不转睛盯着嫄安,严肃道:“他不是我媳妇,我没什么媳妇。”
      嫄安觉得忱胤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怅然,心想,这小两口别扭闹得这么大?怎的忱胤这般模样,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莫不是真的受了那季玥的情伤吧。嫄安下意识点点头,嗯~她觉得,忱胤,是个情种。
      “你点头做什么?”忱胤皱眉说。
      “哦,也没什么,我是觉得,男女之间,吵个架实属正常,我看得出你对她用情颇深,但你也无需这般神伤,你这样爱她,你们过不了几日便会好的。”
      “你……”,忱胤没了下文,只意味深长叹了口气。
      他们一起走出南天门,没想到刚出南天门,便见云凌站在那里,头发被风吹得有些许散乱,全然没有新郎官该有的意气风发,竟有些萧瑟,他走向他们,问嫄安:“你不愿回到我身边,你今日同我说了那样的话,全都是因为他,对不对?”他狠狠看了一眼忱胤,又回到嫄安脸上,想要听到她的回答。
      嫄安有一刻的震惊、恼怒、懊悔,可立马眼睛里又没了波澜,她凭什么要向他解释呢,她已不愿同他再多说一句话。她径直略过云凌,捏一个诀,便腾云飞走了,他没发现,忱胤一直跟在她身后腾着云。
      她飞了好一段距离,飞到了那个让她九死一生的寒潭上空,忽然想去看看,这是她经历过粉身碎骨之苦的地方,回想一下那些痛,其他的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到了寒潭处,她才发现忱胤和龄皖,她问他:“你跟着我做什么?”
      “龄皖说你看起来有些不舒服,怕你腾云腾得不稳,会栽下去,我们便跟来了。“
      “啊,对的对的,就是哥哥说的这样”,龄皖笑着说。
      嫄安看了他们一眼,没有接话,只是转过身去,看着寒潭里的水,一动不动,霎时间,安静得有些过头。忱胤觉得,她的表情很冷,眼睛里没有波澜,全没了方才宴席上的光华,看到她这般模样,他竟什么也说不出。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嫄安像是在问忱胤,又像是再问自己,不等忱胤回答,她又说道:“这里应该算得上是我重生的地方。”
      她又接着问道:“忱胤,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子”,她刚说完便意识到话中的不妥,他有未婚妻,季玥便是他的心上人,于是立马改口:“是我冒昧了,你当然有中意的女子,不过她一定对你很好,一定不舍得伤你的心吧。”
      忱胤没有答话,目光停在了她的侧脸上。
      这许多年,嫄安已练成一副淡泊的性子,凡事都不会放在心上,也不懂得去计较得失,没有什么事能让她产生情绪,可如今再回想起那些事,心里不是不难过。
      她是凤族最后的遗孤,念及与凤族的交情,天君将她收为义女,在她三百岁诞辰时,天君将邙芜山赐给她,封为帝姬。时隔不久,天空出现异象,五色祥云笼罩了整个天宫足足三日有余,是天族的小太子诞生了,这是天之骄子降生才会有的吉兆。天君喜不自胜,赐名云凌。宴席摆了整整三天三夜。
      三百岁的嫄安也不过相当于人间五六岁的娃娃,三百岁之前便是和侍从们生活在天君赐给她的沁心殿。那时天宫突然多出一个深得天君疼爱的瑾瑜公主,嫄安儿时见到她,便是在庆祝云凌诞生的宴会上,那时瑾瑜已出落成一个美人胚子,嫄安觉得这个姐姐好漂亮,在天宫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姐姐,便想着要和她亲近,天君告诉她这是她的姐姐,她便更加高兴了,心想终于有人可以和自己一起玩了。看到漂亮姐姐冲自己一笑,便兴奋得朝坐在席前的瑾瑜冲了过去,看到嫄安跑向她,瑾瑜站了起来,双手伸向嫄安,嫄安觉得姐姐是要抱她,跑得更卖力了。快要到瑾瑜跟前时,突然出现了一片白色裙角,她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还来不及反应,头已经重重地磕在了瑾瑜跟前的桌子角上,因为她那一下实在撞得太狠了,她听到头顶上的酒壶酒杯不停的摇晃,然后就有酒浇在了她头上,接着便是一阵哄堂大笑,她听到瑾瑜的声音:“看我这个妹妹,实在是太不小心了,走个路也会摔倒。”嫄安觉得额头被撞得很疼,膝盖也隐隐地疼,眼里积了满眼的泪水,却没有哭出来。
      随后侍女将她抱回寝殿换了衣衫,又回到宴会上,她才发现,整个席上着白衣白裙的,只有瑾瑜一个人。看来这个姐姐并不喜欢她。
      额头上的那个包,肿了好一段时间。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瑾瑜是天君早年与那妖族的二公主生下的私生女,那时天君尚未继位,还只是天族的太子,天族和妖族的关系也未像现在这般融洽,太子也就是现在的天君被派到妖族示好,没想到一下就和妖族的二公主对上了眼,并且情不能自已很快就行了云雨之事,但二人并未提及成婚之事,后来天君便回了天宫,辗转了几千年,天君早就忘了有这么一回事,也没想到竟和那二公主有了个孩子。
      估摸着那二公主和天君也不是什么真爱,要不然早带着孩子上天宫认爹了,听说后来魔族和妖族联姻,那二公主便嫁给了魔族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魔君,但她不想带着女儿一起嫁过去,有损魔族面子,便将瑾瑜留在了魔族,没了娘亲的庇佑,瑾瑜觉得自己在魔族没有立足之地。
      后来云凌出世的喜讯传遍四海八荒,瑾瑜瞅着这个时机,上天宫认祖归宗来了,天君先是诧异了一番,费了些脑子才想起和那二公主曾有过一小段风月,觉得有这么个女儿也不是稀奇事儿,又碰巧小太子出生,天君心情大好,就封了她个大公主的名号。
      自那次宴席以后,嫄安便再没有想着要与瑾瑜亲近。她很是想见见这个弟弟,但云凌自出生就在天后处被好生伺候着,天后不大喜欢她,她一直无缘见到这个弟弟。
      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讨厌另一个人,神也一样。话说天君年轻时是一个浪子,曾倾心于嫄安的娘亲,成天跟在她娘亲身后,又是送花,又是写情诗,又是做饭的,好不痴情,可她娘亲的心却被她父君栓得牢牢的,天君苦苦追求多年终不得果,传说她娘亲同她父君成婚时,天君抑郁了整整三个月。天后与天君成婚后,或多或少听到底下的小仙在背地里说起天君这些往事,醋得很:送花?写诗?我原以为你就是个木头性子,想不到还能为一个女人做这些,做饭?与你成婚至今,我倒是不知道你还会做饭。天后不仅脸绿了,她觉得天都是绿的。是以天君将嫄安收为义女以后,天后从未给过她好脸色,天后虽是她名义上的娘亲,却从未给过她半点娘亲的温暖。天后不让她见云凌,她小小年纪也反抗不得。
      过了半月,天君亲自来沁心殿向嫄安要半碗血,说云凌染上了怪症,需嫄安的凤凰血方能治愈,嫄安答应了,提出的要求便是去见上这个弟弟一面,她当时仰着头对天君说:“父君,嫄安答应你,不过嫄安有一个小小请求,嫄安想见见云凌弟弟。”天君当时就笑了出来,他越来越觉得,嫄安的性子像极了她的娘亲。
      嫄安见到云凌时,他还是襁褓中的婴儿,不哭不闹,睡得很沉。大概因为得了怪症,脸色有些铁青,但嫄安依然觉得,这个弟弟甚是可爱。
      原来天后在怀云凌时,便只好魔族敬献的一味唤作长元的果子,这长元果魔族人吃了自然是好的,滋阴补阴,和魔族的至阴之气相辅相成,百利而无一害,可它恰好与天族至阳之刚的血统相克。天后自然是不知道这一层的,只觉得酸甜可口便拿来果腹,每日都能吃上那么几斤,直到后来,魔族差人上天宫禀报说,这长元果在魔族本是随处可见的果子,可这几个月下来,都快濒临绝种了,天君一张老脸红得不成样子,这才终止了长元果的进贡。
      虽然后几个月断了果子,可终归是吃了不少。云凌承了长元果至阴的气泽,半月之后才得以显现,是以面色铁青。试问这世间还有什么东西能比凤凰的血还要至刚至阳,虽然天后极不愿意,但是面对儿子的生死,也只好收起骨子里的硬气,让云凌受了嫄安的半碗血。
      其实到后来,她和云凌也没太多交集。迫于天后的阻碍,她和云凌分开学习课业,分开住行,天宫就这么大,他们碰的上面的机会也屈指可数,天后对这个小姑娘有一种深到骨子里的不满与鄙夷,她不愿自己的孩子同她有什么牵扯。但嫄安看得出,云凌并不像他娘亲那样讨厌着她,甚至是有些喜欢她,虽然极少见面,但是每每碰面的时候,云凌都会冲着她笑,是那种温暖到可以融化一切的笑。
      后来云凌渐渐长大,不觉间已出落成一个翩翩少年郎的模样。那时的他已经已经是天族的储君,已能帮天君料理一些颇繁杂的政务,虽然才一千来岁,但已然练出了一副沉稳从容的样子。他话不多,也不爱笑,却唯独爱对嫄安笑。每日事毕都会找嫄安说说自己又遇到了哪些烦心事,路上遇到稀奇古怪的花花草草也会摘来给嫄安,还经常画画送给她,他画了好几幅她的丹青,都惟妙惟肖呼之欲出,有的还提上几句词,例如清风莞尔,凌霄点初妆!又或是几缕青丝,一抹嫣然,欲与谁相看!这些诗词每次都看得她一颗少女心扑通扑通的,她很受用,她觉得第一次有人对她这么好,她觉得云凌对谁都一样,唯独对她有所不同,也恰恰只有云凌对她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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