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万年之凌霄染》嫽之之

15、凉亭吃山果

　　嫄安哭着哭着便靠着忱胤的肩膀睡着了，她睡得很沉，忱胤抱了她一会儿，将她脸上和眼角的泪水一一擦干，便轻轻放她躺在了草席上，将方才外出采来的草药碾碎敷在了嫄安的额头上，又为她渡了些真气，怕嫄安冷着，又施法变出一个光罩，将他二人圈在里面，他便一直坐在嫄安身侧守着。
　　前半夜嫄安睡得很熟，后半夜一直是半睡半醒，有时候她觉得眼睛好酸，便会下意识流几滴眼泪，她隐约感觉有一只温暖又柔软的手轻轻抚上她的眼角，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有时候她感觉口渴，便张着嘴嘟囔：“水……水…..”，便会有人喂她水喝。她觉得有人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很温暖，就像她患寒症那一晚的感觉一样，这只手的主人好像说了些什么，嫄安隐约听了个大概，他说：“睡着的时候也要哭，心里一定很难受吧，你何时才能忘了他，何时才能看到我对你的好，我最不愿看到你的隐忍，我希望至少在我面前时，你能想哭便哭，想笑便笑……”
　　这个声音很轻，很温柔，嫄安听着听着便又睡熟了，他后来似乎又说了些什么，嫄安没有听清，只觉得自己一直身处梦中，但是感觉还算不错，很温暖，很安全，这仿佛是一个很长的梦。她从小没什么亲人，不像其他孩子一样，睡觉时总有娘亲在一旁唱歌哄着，这样的时光她从来没有体会过。
　　嫄安睁开眼时已是天明，她觉得头有些晕，整个身子都有点恍惚，她只记得昨天晚上很黑，她采药的时候跌下山崖，忱胤救了她，她好像还哭了，后来的事便记得不大清了，环顾四周，没见忱胤的影子，便想着他应该是先回去了，如此也好，那她便一个人慢慢走回去吧，但须得把那株水茴草采回去才行，不能白来一趟。
　　刚走出亭子没几步，便有一个声音在唤她：“你要到哪里去？”
　　朝声源一看，见忱胤正从半空中徐徐飞下来，便回他道：“原来你还没走啊，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忱胤径直飞到她前面，看着她眼睛道：“你在此处，我能去哪里”，说完便看了看她的额头，又轻轻摸了摸，接着道：“已经消肿了，身上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嫄安笑笑，道：“可能睡得久了些，身上反倒感觉有些疲累，不过也没什么，我走动走动便好了，多谢你昨晚搭救于我，还有……总之，就是多谢了，我来日定会报答于你的”，嫄安说完便要往水茴草的方向走，忱胤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了回来，一脸认真地说：“我救你，不是要你谢我，更不是要你报答于我，即便要报答，我也不会让你现在就报答，你这么着急走，莫不是怕我对你提什么无理的要求？”
　　“我既说了要报答你，即便你提的要求不和情理，比如上刀山下油锅之类，我也会去帮你完成的，只是我费了那么大工夫来这里，还差点丢了性命，那水茴草我是一定要去摘的”，说着便要抬腿走人，忱胤伸出背在身后的手，手上躺着的，正是那株水茴草，他说：“拿去吧，我怎么可能还会让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他人的事，你总能桩桩件件放在心上，可我的想法你却从来不愿多在乎一分，我不会让你报答我，更不会让你上刀山下油锅，我们之间，你一定要分得如此清楚吗？”
　　嫄安扬起嘴角，道：“你认识我时日不多，大概还不太了解我，我向来如此，对大大小小的人和事，我都分得很清，我从不愿欠别人什么，这水茴草，我便收下了，来日一并还你”，说着便将水茴草拿在了手上，用手帕轻轻裹了一裹，揣在了怀里。
　　“我原先便猜到你会同我这么说，有些话，我确实不该问，昨天晚上我抱你的时候你没有推开我，我以为……算了，便不说这些罢，我采了些山果，你同我一道吃了再回去吧，你现在的身子比不得在外界的时候，不能饿着肚子。”
　　他们回到亭子里，坐在亭子旁边的围栏上，忱胤将果子一一擦了一道放在她面前，两个人便开始吃了起来。她问他：“此处怎么还有如此好景致的地方，唔~，忱胤，你不够意思，上次我们来赏花时，你怎的没带我来这个地方。”
　　“原本是要带你来的，谁知道你手突然受了伤，又要急着回去，我便只好依了你了。”
　　“这……此处方圆都没有人，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亭子啊？”
　　“是我上回来鲛人国的时候自己建的，上一次在这里呆的时日有些长，大多时候都无聊得很，后来发现了这里的好风景，便在此处修了个亭子，平日里就来这里赏花，后来我离开了便没人管了，时间长了，有些破败，怎么，你喜欢这里？”
　　“也没什么喜不喜欢的，只是觉得此处清幽，谧静，没有了外界的嘈杂，虽然阴冷些，可呆在这里甚是舒爽，虽然及不上我的大邙芜风景如画，却也是可以休憩一二的好地方。”
　　“我在天宫见你第一眼时，便看出你是个喜欢安静之人，可你后来又与我说了许多话，我便觉得心满意足。”
　　忱胤这么一说，嫄安仔细一回想，好像确实如此，她向来话不多，可跟忱胤在一起时，似乎确实说了许多话，确实是来了这里以后。她笑着回忱胤道：“是吗？我向来话不多的，可是跟挚友在一起时我便会多说些话，就比如我跟荀荆在一起时话最多了，这么说来，我确实已经把你当成我的朋友了，要不然下次我们几个约在一起坐一坐，品品茶？荀荆那里的茶这世间恐怕不会再有第二家。”
　　忱胤嚼果子的嘴瞬时顿住了，脸色也不大好，看来嫄安明里暗里都在拒绝他。
　　回到鲛人宫时，寅絮已经带了几个宫娥站在了宫门口，见忱胤与嫄安一同腾云落地，便上前道：“殿下，你昨晚跑到哪里去了，不是说好要与我同母后一起用晚膳的吗，我派人去你的厢房寻你，你却不在，我便带着人宫里宫外找了好几遍，都寻不到你的人影，我还以为……我还以为殿下一个人走了”，说着便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几欲哭出声来，看了好不惹人怜爱。
　　只见忱胤冷冷道：“我既说过要帮你们修补结界，便不会欺瞒于你们，眼下时机还未成熟，我怎会离去，再说我若是要走，怎会是一个人”，说完便朝嫄安看了看，这一幕寅絮是没有看到的。
　　寅絮笑了笑，低头作娇羞状道：“殿下此话，甚得我心，我们鲛人身子向来孱弱，寿命不长，故从不敢出这鲛人国，寅絮早就想到外面的世界瞧一瞧，一直被母后拦着，今后有殿下陪在左右，母后也会放心些，便不会再拦着我了”，一抬头，哪里还有忱胤嫄安二人的影子。
　　这一日，嫄安去找阿香，想趁着水茴草还新鲜，拿去给阿香，她约阿香到一处隐蔽的石头后面见面。
　　嫄安到的时候，见阿香还没有来，便倚着石头闭上眼歇了歇，忽然一个倒挂着的人影在她眼前晃荡，她当然猜到了来人是谁，便说道：“我有正事要与你说，赶紧下来，莫要调皮。”
　　阿香乖乖下来，说：“难得姐姐你还想得起我，我听闻近几日你都在与忱胤相会，可他不是喜欢那个寅絮吗，为何又要来招惹姐姐你，他肯定是看姐姐你长得好看，姐姐，他若是真的追求于你，你切莫上了他的贼船，我看他，不像好人。”
　　嫄安巧了一下阿香的脑袋，道：“谁跟你说的这些，小小年纪懂什么。”
　　“没人跟我说，是我自己看出来的，那个忱胤，和寅絮走得近，又时常去找你，忒不像话了，我若以后有了喜欢之人，定会一心一意对她一个人好，别人我连正眼都不愿瞧一瞧。”
　　嫄安叹了口气，道：“你放心，我与忱胤，什么事都没有，不管怎么说，他之前为我诊治寒症，昨晚又……总之就是他对我有些恩情，你知道姐姐我的性格，我不愿欠别人，来日他若有什么困难，我便帮一帮他，然后便两清了，你切莫再乱说。对了，你最近在小皇子的宫中，过得怎么样了，腿上的淤青可有好些？”
　　阿香笑道：“姐姐放心，我没什么大碍的，不过是些小伤，一两天便好了，开始有些疼，后来便习惯了。一开始觉得那个小皇子甚是烦人，总是哭闹，极难伺候，不过时间久了，却觉得这个孩子很是可爱，姐姐你知道吗，现在只有我能哄得了他，其他人来抱他，他便哭”，阿香说完便一脸自豪欣慰的表情。
　　嫄安记得，云凌小的时候，天后心情好的时候抱着他便是那样的表情，嫄安斜视着阿香道：“你才多大，便有了父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