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五章 瑢云探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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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凤六年十二月初一。
我的病似乎就没有断过，断断续续的躺在床上，翻一些小若为我从锁经堂拿来的书。
“小若，你这次去给本宫找一本《广外神记》，我想看看。”我突然想起那本梦中出现的书，我祈望那只是个梦，那书还是在的。
“娘娘，这几日看的书是越来越玄了，小若都不知道这些书讲了些什么。”小若将前几日拿来的书整理好放入一个提篮内，打算前往锁经堂去拿书。
“你这小鬼，还不赶紧的去。”我笑着骂她，心里感觉很真实，还有一个人是关心我的。
“母后，什么是《广外神记》，里面的故事好看吗？”清嘉趴在我的身旁，喜欢拉扯着我的头发。
“清嘉最喜欢听故事了，那等小若本书拿来，母后讲给清嘉听？”
“恩。儿臣喜欢听鬼故事，听奶娘说前几日锁经堂晚上出现了鬼火，听说还有几本书被烧掉了。”清嘉看着我认真的说着。
我听着清嘉的话，心里一颤，难道真的是徐离瑢影的鬼魂在作乱？
小若出门了，我和清嘉躺在床上玩着，孙芽已经好多了，只是身子还虚乏着，苏嬷嬷进来通报说：“燕王妃和傅少夫人进宫来看望我。”
“燕王妃和傅少夫人来？”我有些惊讶，我的事发生了也有许多时日，她们若要来也该早点进宫才是，只是为何今日才来。“请她们到内殿来，本宫身子不便也不好起身相迎。”
“是。老奴这就去。”苏嬷嬷得了令便出门。
“母后，燕王妃是六王叔的嫡妃吗？”
“对，你燕王叔的婚期比母后的早几日。”
“噢。”清嘉也只是简单的应答了一声，又自顾的玩着。
“臣妇傅嘉瑜，尚梅吟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金安！”她们两人放进屋便行了大礼。
苏嬷嬷带着两个宫女结果她们带来的礼物放到一旁。随后让宫女端来茶水。
“燕王妃，傅少夫人，请用茶。清茶一杯，还是去年的陈茶，味道淡了许多，只能是应对一下。莫要见怪！”我客套的说一说。
“皇后娘娘您太客气了，茶的味道很好。”尚梅吟抿一口茶，放下茶碗。
“是吗？本宫倒觉得这茶没有在句章时自家采烘的来的香。”我不能喝茶，太医嘱咐我服药阶段应是多喝白开水。
“茶的味道虽然淡了许多，不过却多了一份陈年的味道在里面，似乎能品出人事沧桑。”傅嘉瑜还是那样的温柔和娴静，只是她越发这样我就越觉得她和燕王的婚姻充满了危险和阴谋。
“品茶原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情，品茶讲究的其实就是一分心境，心境高雅之人就算喝的是山野粗茶也觉得十分清香。你们说，对吗？”我喝着一杯白开水，看着里面清清的水，我一摇晃，水便洒出来，落在锦被上。
“皇后娘娘，您不要紧吧？”傅嘉瑜立马起身紧张的望着我道。
“没事没事，一时失神，只是想到了往日的事情。”我把茶杯放到一旁的团凳上，唤来清嘉的奶娘，让她带清嘉去她自己的寝殿玩。
“皇后娘娘，臣妇不知该不该说，自从您入宫为止，宫内一直争对着出事，娘娘您可曾想过是同谁结怨？”尚梅吟果然犀利，说话直率，自从那日傅家喜宴之后，我倒真的是没有再见过她，她那日同我说的话，我还记得，她问我以后是否会为玄霈诞下皇子，我说我无心此事，她劝我的话我还记得，只是她总是让我不能安静的想问题，因为她一出场就给我强势的感觉，她的主动，她的直接，让我不得不艰难的伪装自己的所有表情，她决不是一个善人，只是她到底有什么地方隐藏了她的真性情。她对我又是什么意图呢？
“宫中自来就是女人的战场，本宫又如何能知晓到底谁是最后的黑手，照着目前的形式看来，宫中妃嫔人人都是本宫的对头，本宫也一时想不出来谁才是那个头。”我柔柔酸疼的太阳穴，我总不能告诉她说我的最大的对手是皇帝或是太后吧。
“话虽可以这样说，可也是有着一些的头的，比如王淑妃？”尚梅吟这话一出，我心里就打鼓，感到今日的事情开始复杂起来，王美人和尚梅吟说来也是有着姻亲的关系，难不成她今日就是特意来查探我的不成？
“傅少夫人说笑了，淑妃性子虽有些泼辣，倒也是个直爽人，不至于暗地苟且行事。”我笑着说说，我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我一个人身处深宫，前无亲人相助，后无朋友相帮，只有孤身一人，艰难应对，一步错，步步错，我怎敢说漏一句话，随意相信一个人呢？
“娘娘，你是说笑呢？还是故意呢？”尚梅吟不给我台阶下，她步步紧逼，不知道她要得是什么？
“说笑和故意有区别，还是本宫有关淑妃的编排是不该的呢？”我依旧揉着我的太阳穴，尚梅吟你今日怎么回事，我记得当日我在你家屋顶偷听到的话，可不是这样的，你说你要救我的。
“娘娘，你和那日果然有了不同，入宫的女人连心思都变得极快。”她放下茶碗，碗盖和碗身发生了剧烈的摇摆和碰撞。
“傅少夫人不也不同了吗？当日的傅少夫人可是要比今日待本宫来的亲切许多。”我拿起一本放在床上的书来，翻开其中一页。
“娘娘，你难道真是如表哥所说的是为了复国而来？”尚梅吟看着我不理她，她立在我的床头盯着我问道。
“复国？”我把书一扔道，“本宫本是一个孤儿，自由江南水润长大的，本宫本就不想南人北嫁，本宫要得是一个一心一意待我的丈夫，不是一个天下之君，更不是一个妻妾成群的男子。你以为本宫在意他的情谊，在意他给本宫的这一身奢华的荣耀？本宫若有复国之心，还需要和旁人说道吗？”我看着已经被我气炸的尚梅吟说道，心里却开始后悔不该如此的莽撞。
“表哥待你这样的好，你为何就要违背他的意愿呢？”尚梅吟抓住我的衣领，使劲的摇晃我道。
“他若真是待我好，此刻又怎么会容你这样对我。”我身子虚弱，勉强的挣扎着，只是不能同尚梅吟对抗。
“梅吟，你不可越界，皇后毕竟是皇后，你这样做是犯上之罪。”傅嘉瑜看着我们两人这样的争执，赶紧的来拉开尚梅吟。
我整了整我的衣领，拉上被子道：“傅少夫人，今日不管你是有何目的来演这一出戏，本宫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本宫如今还是皇后。你大可让皇上现在推门入殿，借着这事给本宫定一个不识体统的大罪。”
“原来，你知道。”她惊讶的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不信。
“当日皇上就躲在屏风后面偷听，今日又怎么会错过这个好机会呢？”
“皇后娘娘，您还是多多休息吧，我等先行告退。”傅嘉瑜拉着尚梅吟行了礼打算出门。
“燕王妃，你若真觉得你的日子过的幸福，你莫要带着这个无所谓的笑容。”我被尚梅吟给闹的整个儿的被激起了骨子里的讥讽因子，逮着谁我都要去讥讽一下。
傅嘉瑜的脸色突然惨白，拉着尚梅吟的手也松开了，她木木的立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她的悲伤，她的无奈一下子全涌上了她的脸，她的眼泪就这样宣泄。
“三姐，你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燕王待你十分的好，怎么这一下子都哭了呢？”尚梅吟转头对着傅嘉瑜问道，把她拉起来坐下。
“梅吟，其实我过的并不好。”傅嘉瑜哽咽的说道。
一切如同我所猜测的那样，燕王看傅嘉瑜的眼神永远没有看陈容华的眼神来的高兴和暧昧。然而我看到燕王和陈容华的事就是在那同审七散桑那一日看到的。陈容华在听到素娥是她的原来婢子的时候，那种恐惧和不安的表情在燕王给她的一个淡淡的笑容之后消逝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份从容和淡然，还有几许的欣慰和开心。
“燕王妃，你说吧，燕王到底有几分心思在你身上？”我淡淡的一个问题却把傅嘉瑜推入了深渊，好在许多年之后我回想今日的所作所为还是有些欣慰的，因为我让傅嘉瑜最终认识到了她的婚姻充满了危险，而这个危险是她怎么也不敢面对的。
“毫无心思。我也是嫁过去才知道，虽然他没有其他的侍妾，只是他极少同我说话，也没有同我一道就寝，他总是说很忙，很忙，他睡书房。”傅嘉瑜哭泣的说着，声音模糊，她似乎是成受了许多的不幸，而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借口宣泄。只是我不能明白那个当日敢向玄霈要傅嘉瑜的燕王为何会变得如此的可怕。
“本宫说过，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莫要看到金玉良缘，就忘记人老珠黄。”我掀开被子，光脚着一双丝屡，起身站到傅嘉瑜身旁说，“你知道，为何燕王不喜欢你吗？”
“为何？”尚梅吟看着我急忙问道，而傅嘉瑜只是泪眼汪汪的看着我，满眼的企盼。
“因为，燕王妃曾经想嫁的人是皇上。”我只是随便的胡诌了一个理由，不过这个理由貌似是说的过去的。
“可是，我用三年的时间来等他娶我，难道他也还在意那一段过往？”傅嘉瑜看着我勉强的挤出这一句话。
“因为，一个男人再如何的大度，他都容不下自己的女人心里还有别人。”我俯下身对上傅嘉瑜的眼睛，用犀利的眼神对着她，轻轻的说道，“就好比如一个女人始终容不得丈夫的心里始终没有自己一样，女人的嫉妒心，男人也同样拥有。”说完我用衣袖拭去傅嘉瑜脸上的泪水，她脸上的妆容已然被破坏。
“不要忘记，他是燕王，是皇室宗子，天生的风流性子。”我慢悠悠踱步到窗口，然后打开花阁窗子，透入一股子的寒噤，寒风吹开青丝，绕着我的脸和脖子，感觉到我穿越来的那一次青丝自杀也许是一个假象，因为青丝的缠绕总是多情的。
“可是，他当日信誓旦旦的对我说，他今生只爱我一人，若违此誓，他便会剑死他人，死后难埋。”傅嘉瑜在努力的解释着她的不幸只是一个误会，或则是一个意外的插曲，可是她到底是错了，她错在了一时的情迷。
“傅少夫人和燕王妃若还有什么话那就尽管开口说来，一次说完爽快了当。若觉得本宫就是一个俗事女子，为了权势蝇营狗苟，那大可见本宫鄙视之，心里唾骂之，本宫决不会有什么不安的。事由人生，话由嘴出，本宫怎会日日时时的惦记着心里想要杀本宫的人呢？想要杀本宫的人太多了，本宫想着若没有二手，也是有一手的。对吗？”我依然望着窗外白雪皑皑的景色，这一片素净之下，掩埋的是多少血腥的事实，只是它太厚，太沉，以至于无人能来解开所有的阴谋，而我只想有出宫的一天。
“娘娘，您始终是太过聪明了，可是表哥不喜欢太聪明的人。我尚梅吟今日服您，只是我觉出您只想有自由的一天，而不是那高高在上的权势。”尚梅吟走到我身后，伸手把窗子关上道，“娘娘，您身子刚刚恢复一点，还是要多加休息，京城冬日严寒，还是莫要吹风的好。今日臣妇同燕王妃前来打扰，多有得罪，还望娘娘宽恕。”
“带着燕王妃先去补个妆，这样出去不好。”我只是看着被关紧的花阁窗子说道，我想着她们出去的时候应该也和来的时候一样的光鲜荣耀的，“那些补品，多费心了。你们的心意本宫记下了，他日定会奉还。”
“谢皇后娘娘惦记，臣妇先行退下，望娘娘仔细身子，早日痊愈，今年除夕的时候臣妇等希望看到娘娘出席在除夕宴上。”尚梅吟带着傅嘉瑜退下，去了偏殿补妆，而我自己素衣丝屡，立在偌大的寝殿内，没有人，只有火盆内安静燃烧的白炭。
“娘娘，徐离家四小姐入宫求见。”苏嬷嬷推门轻手轻脚的走到我身旁说道。
“瑢云入宫？”我惊讶的问道，“四妹妹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入宫的，本宫并未召见她入宫啊？”
“是皇上下旨让四小姐入宫来陪伴娘娘的。”苏嬷嬷为我披上一件披风，是一件大红色的披风，和我身上的素衣鲜艳的对比，是血也是命，宫中注定就是血和泪的战场，除了生就是死，我别无选择，只是瑢云为何要被扯入这其中呢？
“让四妹妹进来吧。”我颓废的转身做到一旁的团凳上。
“臣女徐离瑢云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金安。”
“四妹妹，来坐到我身边。”我牵住瑢云的手拉她坐到我身旁的团凳上，“家里近来可好？”
“家中诸人都还好，只是二娘听得姐姐遇难，伤心许久病了，如今有些好转但是身子还没恢复。其他的到都还好，只是爹一直在找是谁在算计姐姐，不过久无结果。前几日大理寺寺卿赵大人前来府里同爹品茶，说了宫女素娥陷害姐姐的事，爹是不信的，只是赵大人说证据确凿也不好在皇上面前陈词。”瑢云细细的理着我的衣服，帕子微微的试着我的额头，她轻柔的动作，她温和的脾性，鲁家表哥若能娶到瑢云是幸运的。
“你让家里人放心，我绝不会让贼人奸计得逞的，我会小心应对的。你还是尽快回家去，莫要在宫里待许久，这里不安全。”我拉着瑢云的手把她推搡出了门，“赶紧走，三姐记得答应你的事的，来年春天，一定要等着。”
“三姐，瑢云记住了。三姐一定要仔细应对。瑢云走了。”瑢云噙着泪，一步一回头的走出了凤鸾宫，我让苏嬷嬷带着瑢云立马出宫，一刻不停，我的心里觉得如果瑢云待在宫里是一个危险。
我又一次颓废的倒在地上，先是尚梅吟和傅嘉瑜的来访，后是瑢云探宫，这一日似乎很忙很混乱，我整个人颓然的倒在床上。
“娘娘，小若找遍了锁经堂也没有找到您说的那本《广外神记》，锁经堂的管事也帮着小若找了许久，还翻出了以前的旧档查过，锁经堂内确实有一本《广外神记》，说是上古神仙故事、历朝鬼怪神志，两个月前皇上还曾取出阅览过，一个月前还回锁经堂后再也无人借阅，因此这书遗失是一件大事，因为管事说这是孤本，世上仅此一本了。”听完小若的话，我整个人又一次陷入颓废和迷茫中，我再也回不去了，我的一生也许就要在这深宫内度过，那么我势必就要和所有的女人开始争斗，若真要那样我索性去做那武则天罢了。
“娘娘，要不小若再去找找看。”小若看我失神的模样以为我听到数找不到心里不悦，哪是知道我是在为我自己的未来担忧。
“算了，那书一定是没有了。原来那个梦里的故事一点也不假。”徐离瑢影果然是烧毁了书，她是鬼魅而我也是鬼魅，鬼魅相通果然是不假的。那么她是否能在日后帮助我监视所有宫中众人的行动呢？
清嘉跑来和我黏在一起，她和我说新年就要来了，她有着很多的想法，稀奇古怪的想法，都是孩子气的。只是她还有希望，而我却没有希望。就快新年了，而我却没有任何新年的欢喜，我想着新年的时候我似乎应该给玄霈献上礼物，献什么好呢？我努力的和清嘉这个小家伙商量着。
许多年后我才明白，那个躲在门外偷听的玄霈听完了我和尚梅吟和傅嘉瑜的对话，他甚至猜测出了我当时的恼怒和不安，只是他始终把我放到了一心只为权势而活的女子上，他不信我会爱一个人，爱到至深，他不信我会帮助一个人，因为我从一开始就蔑视了所有宫人的存在。在他的心目中，我就是那一方毒药，喝不得也扔不得，他得找一个完全之策才能全身而退。只是若没有他对我的不信任，我又何曾会最后逍遥江湖一生呢？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五章 瑢云探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