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灵者》渊如海

14、塞外祸起

　　中州，王都内，入夜。
　　四通八达的王都城内，数十名打着火把，身披黑甲的武士策马给王都城内的各位达官显贵传递信息。傍晚时分，有从雍州加急送来的快报，当今王上略略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喝了杯茶，才吩咐当值的侍卫去把相关的官员都叫来。
　　侍从武士们夹道而立，左相的仆役将他从马车上扶下，问道，“相爷，奴才在门口候着。”
　　左相点点头，不说话。
　　王宫里灯火辉煌，从里面看去远比外面奢华，王宫里的柱子统一都是鎏金的，瓦是琉璃瓦，火光映照下金碧辉煌。左相背着手踏进明德殿，他们都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本应该在议事的大殿里却静悄悄的，静的出奇。
　　明德殿是偏殿，一般是王上办公所在，为了提神，明德殿内点了香，青铜的大鼎里飘出袅袅的香烟。王上高做着，一身黄袍，带着九龙冠，玉珠的帘子垂下遮挡了王上的眼，看不清他的表情。
　　数十名官员分站两列，安静的站在。左相仍旧是慢吞吞的，步伐不急不缓，他看了眼高坐着的王上，站在了左边一队的首位。他也不着急说什么，静静的站着。
　　“左相贵人事忙，总是姗姗来迟。”右边有人声音不阴不阳的说。
　　左相眯着眼睛顺着声音过去看了一眼，是站在右相身后的大将军杨建业，其先祖是跟随开国太祖打过仗的，手上有大离王朝四分之一的虎符。杨建业身形魁梧正值壮年，肤色黝黑，一身黑铁玄甲是绝对不离身的，走路的时候刀鞘与铁甲碰撞发出当当的声音。
　　左相眼角的余光扫到躬身而立的右相，笑笑，“不比大将军年轻力壮，老头子脚程慢，还希望各位大人多担待。”
　　“旁的话别说了，今天叫你们这些人来不是看你们互相揶揄对方的，谁先来说说雍州的事情，如何处理？”王上的声音低低传来，“今天若是得不出个结论，便把你们全部派到前线去！”
　　王上话音刚落，左相派系就有人忍不住了，“王上，微臣觉得应当派兵支援，异端生性凶残，若是议和，恐怕是养虎为患啊。”
　　说话的是兵部侍郎，地位在左相派系中也算的上是中间人物，他说话自然有不少人点头。倒是左相，眼观鼻鼻观口，一言不发。
　　王上‘嗯’了一声，问，“还有什么意见吗？大家都说说吧。”
　　“周侍郎说的好听，派兵支援难道不需要银两和粮草吗？如今国库空虚，拿什么来打战？”户部侍郎站在右边冷冷的反问，“况且要派遣多少人，需要多少粮草，周侍郎都想过吗？”
　　“若不战，难道听你们的话议和吗？”说话的是礼部的官员，他觑了户部侍郎一眼，“别忘了历史上也曾经议和过，可是结局呢？那些异端吃饱喝足了又恬不知耻的伸出手来要粮食，按我说，还不如先把他们打怕了！”
　　当即，两个派系为战还是和争论了起来，顿时，明德殿里纷杂一片。
　　“够了！”王上威严的声音传来。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威严，殿上众人楞了一下，都连忙俯身跪下去。顿时安静下来，安静的叫人觉得恐慌。
　　王上轻轻叩打着桌子，他捡起桌上的一份奏折随意的扔了下来，却没有立即说话。明德殿里静寂一片，有种无形的恐惧在明德殿的空气中流淌，两个派系的官员甚至不敢大声呼吸。
　　这时候右相用余光瞥了眼左相，左相面无表情看不出想法，但右相却觉得左相是成竹在胸，这种感觉在右相刚踏进明德殿时他就有了，左相看起来垂垂老矣，却总是智珠在握的、乾坤在手的样子。右相默默叹了口气，他自然能揣测出王上的想法，只是按照王上的想法走，对王朝的伤害还是很大的。
　　王上伸手又打开一份奏折，随意的扫了一眼又扔了下去。
　　“雍州传来消息说，探子打探到异端已经聚集了三万的人马，若是再仍由其聚集下去恐怕雍州三万的守城将士就完全不够用了。如果雍州被攻破，异端便能长驱直入，再凭借异端能以一当四的强健体格和马上功夫，想来不日这个王宫就要换人了。”王上低声道，他站起身来，珠帘下的表情一下子就清楚了，他面色冷峻，眸光锋锐如剑，好像能刺痛别人的眼，“我找你们来，不是看你们吵架争个你死我活的，如果商议不出个理所当然，就举家搬迁到雍州抵抗异端吧！”
　　明德殿里的人都有些惴惴不安，当今王上性格说一不二，谁也不敢否定质疑他的话。
　　“左相、右相与大将军怎么看？”王上问。
　　“我只是个粗人，王上说打战，我就立马率兵。王上说议和，我就去雍州压阵！”大将军杨建业的回答干脆利落。
　　“大将军倒是逃得快。”王上轻笑，“左相和右相怎么看？”
　　右相偷眼看了看左相，左相砸了砸嘴巴，下巴的胡须上似乎还挂着口水。“老臣觉得还是应当派兵支援，并且不仅仅是派兵支援，要派重兵，且打胜仗！”右相说，右相这话一说出口，他身后这一派系的人脸色全部变了，幸好都是跪在地上低着头才没人看到。
　　“左相呢？”
　　“老臣想法与右相一致，如今国库空虚，更架不住那些异端狼崽子们的无休止索要！得了甜头狼崽子们肯定还希望有第二次、第三次！我大离王朝可不养这些狼崽子。国库空虚，咱们就打异端，塞外沙漠之地多矿石，战胜了异端便把叛贼派去开荒挖矿！得了金银矿石，咱们再论功行赏。”左相淡漠的说。
　　王上又重新坐下，他的表情高深莫测看不出喜乐，静默了一会儿，他才说，“都起来吧。这件事情就按照左相与右相说的去做，大将军三日内集结二十万兵马前去雍州抗击异端，保我河山。”
　　“属下领命！”
　　左相府上架马的小厮坐着车辕上等待着左相回来，他就在宫门口不远的一条小道上，虽然说是小道，也极为宽敞，两架马车并排行走也不是问题。入夜了，小道里依旧热闹的不行。
　　他摸了摸肚子，王上召唤的急，左相也才刚刚用了晚膳便被叫进宫去了，可怜他一个小马夫，饭都还不曾吃上一口，他估摸着时间，现在就算回到左相府，厨房里估计也就两个馒头了。
　　“馄饨哦，薄皮大陷儿的馄饨，热乎乎的嘿。”
　　小厮顺着香味看过去，摊主是一年过花甲的老头，手上拿着一把黑铁勺，炉子上火烧的正旺，揭开锅盖水汽蒸腾而上香味弥漫，是上好的骨头汤呢。老头抓起一把馄饨，顺着锅边滑下。煮馄饨的时候捡出两个干净的碗，底下先细细铺上一层雪里蕻，再撒上一把葱花和些许的调料，静待片刻馄饨就可以出锅了。
　　小厮咽了口口水，那馄饨看起来真好，馄饨皮在浓白的汤头中展开仿佛透明似得，馄饨馅儿也是十足十的，再加上熬到恰到好处的骨头汤……一口馄饨配一口汤，咬一口带着点辣味的脆爽的雪里蕻，啧啧啧……
　　四月的天还说不上暖和，馄饨摊前挂着一盏橘色的小灯，看了就觉得温暖。
　　他很想去买上一碗，可是就是不知道左相什么时候出宫门。心里正打鼓呢，正巧看见火光下有一矮瘦的老者缓缓从宫门口出来，他身后还有许多官员。这小厮咽下口水，连忙架马把马车从小道里赶出来。马车出来的时候左相也差不多到了近前，小厮扶着左相上车，等左相坐好，马鞭一扬，高头骏马带起些微的灰尘，朝左相府而去。
　　“相爷可饿了？等会儿回了相府可需要小的去厨房吩咐一声？”
　　“倒是不饿，却想吃点什么。”
　　“相爷想吃点什么？要是府上的菜式不对胃口，正好这些天没有宵禁，奴才去买上些许来。”
　　“却是不知道吃些什么，算了吧，只是人老了嘴巴有些馋，回去让厨房随便下碗面条吧。”
　　“得嘞。”这小厮一抖缰绳，马车行驶的非常平稳。
　　车厢内，左相端坐着，他微微蹙眉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良久，他长长叹了口气，“若是这个计划完成之后还无法造‘神’，我便计穷了！”他语气森然，眯着的眼睛里有一缕寒芒闪过，“异端？哼，正好借这个机会将他们全部坑杀！”
　　“相爷，到府了。”架马小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