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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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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军神殿位于桃花林旁,因此显得十分阴凉。风吹过,粉色的花瓣打着旋儿跌落,纷纷扬扬,景色异常美丽。
此刻的破军神殿,所谓的封印已经不再起效了。谢衣倒了一壶茶,壶口还在冒着热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乐无异张了张嘴,涨红了脸,才憋出一句话:“师父……”
本来他看见谢衣是有很多话想说的,结果扫见魔纹,他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谢衣的气质并不冷漠,相反,他散发的气息很温和,像极了那偃甲人的样子,只是表情依旧很少。听见乐无异喊他,他挑了挑眉,以示疑惑。
乐无异哽了一下,闭嘴了。
万能的夏公子接过了自己不争气的小伙伴的叙旧套话任务:“许久不见,谢衣前辈,在下身负要务,无法亲自前来,十分抱歉。”
“这偃甲鸟是乐公子做的?”谢衣道,“粗制滥造。”
乐无异捂脸:“不,是瞳前辈……”
谢衣:“……哦。瞳你的偃术丢到哪里去了。”
瞳:“呵。你的呢?”
谢衣面露嘲讽:“我没离开流月城前就比你更高了。”
——恕我直言,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鸡。
再紧张的气氛被这么一插科打诨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众人松了一口气,开始闲聊起来。
夏夷则艰难地套话,闻人羽还在百草谷关禁闭,形影单只的乐无异只好找他的阿阮妹妹玩,谁料到阿阮欢快地跑到谢衣旁边:“谢衣哥哥!你活着真好呀!”
谢衣应了一句,随后蹙眉:“阿阮,你的灵力还能坚持多久?”
阿阮愣了一下,道,“夷则说我不用的话大概还能有两年……”
夏夷则听见这个话题也急了,“不知谢前辈可有弥补的方法?”
谢衣沉默几秒,抬起手,十指抵在阿阮的额头中央,一股精纯的灵力进入阿阮的身体,绿色的光微微闪烁,一分钟后,他收回手,道:“行了。她不乱用的话,陪你一辈子没问题。”
夏夷则松了口气,阿阮则欢呼一声扑进谢衣怀里:“谢衣哥哥,你今天用的是劫火吗?司幽上仙的劫火?”
“劫火?!”华月一怔,“谢衣你……在神女墓,经历了什么?”
“……我是司幽一魂一魄所化。”谢衣轻声说,“神女墓塌了后,神女为我续了命。”
这个事实是大多数人都没有想到的,谢衣竟然是司幽的一魂一魄,难怪他天赋如此出众,难怪他能够调动劫火。
“可师父为什么不帮华月前辈他们也祛除了魔气?毕竟这就像定时炸弹一样啊。”乐无异有些不解地问。
“我……灵力不够。”谢衣迟疑了一下。
沈夜注意到谢衣避重就轻了一些事情:“那么,那个你说的八年呢?”
谢衣张了张嘴,最终不发一言。
瞳推着轮椅过来,用灵力帮谢衣梳理了一下身体,“咦”了一声,微微蹙眉,似乎有所不解。“你们出去一下”
于是其他人转身离开,十二还好心地合上了门。
瞳抿了口茶,平静地道:“说吧,你怎么回事。”
“为我续命是有代价的。”谢衣苦笑道,“五年里我要消灭所有残存的魔气,其他地方比较少,我基本已经清理安静了,龙兵屿人最多,本来我想先把长安那儿的处理了,没想到有人故意引动了龙兵屿的魔气,我不得不出手。”
“那,你给族人规定的时限呢?”
“我只是用稀释后的劫火净化了他们身体
“……你还能活多久?”
那叹息源远流长,时光如水逝去,千百年后也不知还有没有他们的存在。
瞳想说些什么,还是没有开口。
他太了解谢衣是个怎样的人了,一旦认定了自己想做的,就不会回头,虽九死而未悔,不然他和华月也不会瞒着沈夜送他离开,所以此刻所有的劝阻都是无效的,他们能做的,只是帮他多一点,再多一点。
瞳推着轮椅离开了。
破军宫室顿时空荡下来,谢衣收拾了桌上的东西,重又坐下来。
他呼出一口气,正想再次把宫室封印起来,门突然打开了。
谢衣转头看去。
沈夜逆着光,站在那里。
“师……大祭司?”谢衣一怔,“你怎么……”
“怎么不叫师尊?”沈夜走到他面前挑眉,居高临下道。
“……”谢衣看着他,好像整整一百年培养出来畏惧又回到了他身上,心里忍不住颤抖,他终于把这个都快遗忘了的,在心底念了无数遍的称呼喊了出来:“……师尊。”
“嗯。”沈夜恍若根本没发生刚才对称呼的争执的样子,漫不经心地道,“解释一下吧。”
“解释什么呢?”谢衣说,“不过就是那样罢了,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忍了忍,还是把那句话说出口:“……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是啊,都听到了。”沈夜讽刺地道,“你当我是什么人?”
谢衣:“…………老人?”
沈夜:“闭嘴,谢爷爷。”
他顿了顿,开口道:“谢衣,我是你师父。”
“嗯……嗯?”谢衣还沉浸在“天啊师尊你竟然叫我谢爷爷你比我还大好吗我去我是怎么想到老人这个回答的”的震惊中,好半天才回过神。
“所以不要总想着一个人解决所有事情。”沈夜说,“总有人会帮着你的。”
可是师尊……当年你不也是,一个人将流月城的生死存亡抗下,谁也不分担吗?也许瞳和华月他们面前你会做回过去的自己,可,在你为大祭司的时光里,你真的和谁,交过心吗?
哦,或许有的,谢衣心说,是他亲手把沈夜推进了深渊。
他依然记得他小时候,流月城难得阳光的日子里,沈夜带着他放松的日子。那时候,心魔还未来,一切都没开始,那人还是常常微笑的,而到了他身为初七的百年里,却再也看不到了。
谢衣突然想起,有一次沈夜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以后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那时初七尚且懵懂,听不懂他话里的含义,只好沉默。
于是沈夜也就不问了,大概是他也注意到了只是无用功罢。
现在想起来,大概那是沈夜唯一一次那么认真地和初七袒露心扉吧。
他这一辈子,三死三生,没力气再折腾了。
何况他年寿难永,何来的“以后”呢?
此生再相遇,难赋情深。
这一生,无愧于心,无愧天下,只负一人。
谢衣心想,对不起呀,师尊。
我恐怕……不能陪你,到最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