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重生 ...
-
爱德华博士:
在医院看见雨荨,她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的多,她完全是靠意志活着。我带来了西藏很多辟邪的圣物——天珠、天铁、嘎乌、九宫八卦牌、绿松石、琥珀,还有珊瑚——不管有没有神,已经到这个地步,宁可信其有。我给雨荨献上洁白的哈达。除了傻笑之外,她根本记不起我们。她手上的伤口还是没有愈合,反而比以前更加严重。茉莉莎说,今天早上医生刚刚给她输过血液,这让我感到很惊讶,也感到很害怕。如果是这样,那么那些怪物好像已经来到上海,而且他们还是没有放过雨荨。
很奇怪,我以前让雨荨戴在脖子上的辟邪物好像不见了,手腕上的东西也不在了。据茉莉莎说,她和吴昊轮流着照顾雨荨,他们没有发现有不同寻常的生物靠近过她,那么她是怎样失血的?这些不简单的问题不得不引人深思。
我重新布置了病房,到处都挂满了辟邪之物,活生生的像一个珠宝店。我认为,其他人也有佩戴上这种神物的必要,以防万一。现在我们人多,可以轮流看着雨荨,两个人一组,一定要小心谨慎,保证万无一失。
我带着晨昕去寻找草药,我们打算中西结合,所以我们上山去寻找草药。晨昕这孩子很聪明,不知道他在哪儿借来一本《神农本草经》和一本《本草纲目》,他推断道,如果这些怪物真的是神农氏的后裔,那么《神农本草经》上有可能会有相关的病例以及医治的方法。可是令人失望的是,我们查看了这两本书,在书上没有找到任何对我们有用的信息。
这段时间来,我一直很困惑。对于一个医生来说,当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棘手的疾病,他会投入所有的精力来研究医治方案。但是雨荨患上的这种怪病,我真的是束手无策,我用尽西医上的所有办法,但是那个奇怪的伤口始终无法愈合。我想寻求中医的帮助,可是把任何一个病人当成我实验的小白鼠,我都是极不情愿的,我的良心会被狗吃的。
今天下午,上海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据统计,这上海近五十年来最大的一次暴雨,很多低洼的地方都被淹没。于是,车辆在水中游荡,好像两栖登陆舰。渐渐地,积水越来越来深,大街上到处是波涛汹涌的洪水,水流湍急,夹杂着从远方带过来的垃圾,漂浮在水面上。三个小时过去了,可是这雨还是没有想要停下里的意思。整个上海市的上空,依然是乌云密布,雷电交加,狂风怒号。
我站在医院病房的窗口,凝视着汹涌澎湃的黄浦江,宛如看见一只凶猛的野兽,面目狰狞,好像要将整个大上海吞没。天边闪烁着的那一道道金光,好像是在发泄堆起已久的愤怒,恨不能把天空劈成两半。
我默默地向上天乞求,因为街道上的积水已久快要跨过医院的门槛。这场暴雨已经远远超出气象学家的报到,人们在这种预料之外的灾难中恐慌,手忙脚乱,有的甚至在放声痛哭,好像就要与世绝别。
“雨荨,你要去哪儿?”我被走廊里的一个声音惊醒,那是吴昊的声音。随后,我听见下楼的脚步声。我转过声,发现刚刚还躺在病床上是雨荨,趁我不注意的时候逃离了病房。
我冲出房间,看见雨曦和晨昕刚好从走廊里那边过来,我结结巴巴地说:“快······快下······快下楼······拦住雨荬·····”
我刚刚把话说完,晨昕就迅速地朝楼下跑去,雨曦紧跟在他的后面。
我焦急地跟在按着电梯,但是它总是在高空中搁浅,等我到了一楼的时候。雨荨站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雨水在她的头发上扭成一股,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吴昊在她身后三米之外,但是他只是焦急地注视着雨荨,因为她情绪很激动,嘴里叨念着:“别过来······”
晨昕和雨曦站在吴昊的身后,他们束手无策。街道上的水流很快,有些车辆还在随着流水飘荡,集中在一个角落里。
“孩子,你要冷静,快回来,”我的声音里夹杂着悲恸,我正打算给她煎药,白藓皮、红藤、半枝莲、败酱草等,全都是我们找来的良药,具有清热解毒的效果。“我们回去吧!”
雨荨转身对着我们,水珠在她的脸颊上滑落。这段时间来,她消瘦了许多,两个眼珠子似乎凹陷在眼眶里。突然,她对我们微微地笑了一下,我感觉她清醒了许多。吴昊把手慢慢地伸出去,我们都认为雨荨会回心转意。
“他的眼睛好漂亮,我要去找他,”雨荨又转过身,两眼直直地看注视着水流的风向,“他不会欺骗我的。”
吴昊一个箭步冲上去,可是雨荨已经跳进洪水之中,吴昊跟着跳进水里,晨昕也接着跳了下去。我看见雨曦正要跳下去,我赶紧一把拽住她,我认为她会帮倒忙。
“你下去干嘛?”我问她。
“不······不知道······”她呆呆地注视着洪水里的三个人,半天才说,“我看见他们跳下去,我也跳下去。”
水不是太深,但是流速很快,没有人能够站得住脚。我看见他们在水中翻滚,雨荨一会儿露出头来,一会儿又被水淹没,但是她咳嗽了几声,然后被吴昊拽住她衣服,她的手在水中无助的挥舞。晨昕拉着道路旁边的一个风景树,吴昊紧紧第抓着他的另一只手,他们在慢慢地向岸边挪动。
雨曦焦急地哭喊着他们三人的名字。
“孩子们,保持镇定,”我激动地说,“慢慢移动到岸边。”
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见我的声音,因为我担心它会被怒吼的洪水给湮没。
这时,我看见上方又有一股强劲的水流奔腾而下,一泻千里。我的心跳频率骤然加快,我不知道他们能否挺过这一关,一切看他们的造化。
水里夹杂着乱七八糟的垃圾,一阵呼啸而过之后,我看见道路旁边的树,被卷过来的垃圾刮倒了。他们三个人有重新掉进洪水里,离我们越来越远。
雨曦突然晕倒在地,我把她扶起来,往医院里走去。医院的一楼已经有很多积水,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掉进水里。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流过眼泪,不知道这次是因为感动还是心痛,眼泪就不知不觉掉下来。从一个方面说,是我看见年轻人之间的那种真正的感情;从另一个方面说,我看见那三个孩子被大水冲走,恐怕是凶多吉少九死一生。
我把雨曦送回医院,然后焦急地离开。我站在医院的前台阶上,积水已经高达我的脚踝处,但是雨势有所减缓,随后慢慢地变成小雨。
洪水依然轰隆隆地咆哮着,有些车辆在水中翻滚。我仰望着路中间的天桥,那是下游方向。我想通过天桥,然后想办法到下游去。
我慢慢地走进水中,水深已达我的小腹部,不过水势已经减缓了许多。我感觉雨水冰凉,但是我却没有退出,而起往天桥的方向走去。
沿着天桥的阶梯,我一步一步挪着沉重的步伐。我心里默默地念着: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他们会没事的。我越过天桥,但是发现那边并没有通往下游的“康庄大道”。于是我决定慢慢地沿着街道人行道往下走,我可以摸着石头过河,即便是不幸被大水中走,我也毫不畏惧。
倏忽间,我看见缓缓地水面上有船只逆流而上,心中不甚惊喜,好像是消防官兵。我远远地向他们招手,船只也快速地往我这边驶来。他们看见我不像是掉进水中之人——我上半身干干的——都惊讶得面面相觑。
“老人家,你没事儿吧?快上船来,”他们看见我紧蹙着眉毛,伸手拉我上船,“快上船来。”
“不,我不碍事儿,”我摇摇头,焦急地说,“有三个人被洪水冲走,两男一女,求你们沿着水流方向寻找,也许······”我哽咽着说不下去。
“老人家,那三个人中是不是有一个人叫晨昕?”其中一个消防员说。
我听他这么一说,便高兴地点点头。
他接着说:“别担心,他们已经得救,两个男的倒是不打紧,只是那个女孩······”
他好像注意到会让我难过,马上把话停在那个地方,我焦急地问道:“咋的啦?”
“那个女的怕是凶多吉少,医院正在抢救。”他极不情愿地说。
我感觉全身发麻,一个趔趄,差点坐在水中。他们跳下水中,把我扶上船,将我送到医院。
我到医院的时候,晨昕和吴昊焦急地站在抢救室外面的走廊里,他们不断地踱来踱去。吴昊的眼眶红红的,拳头臃肿得像被蜜蜂蜇过一样。我知道那是自残,因为墙壁上还有血印。
“好啦,孩子们,看见你们安全,我就放心了。”虽然不知道雨荨会怎么样,但是我还是鼓励他们说:“沮丧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相信吧,一切都会没事儿的。这只不过是老天给上海这个美丽的城市开了一个过火的玩笑。你们看,雨已经停了,街道上的水位也降低了许多。我们的城市就像刚出浴室的美人一般,洗去身上的污垢,展开全新的面貌。至于那个多灾多难的女孩,我相信她能度过此劫的,愿上帝保佑她。”
晨昕站起身来,然后走到窗口,看见街道上已经有很多在水里收索的人。他慢慢地对我说:“爱德华博士,你们还好吧?”
他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雨曦,此刻,她应该醒来了,而且会很焦急。
“我们还好,只不过······雨曦······”我注视着他的眼眶说。
“雨曦怎么啦?”晨昕焦急地注视我,他的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噢,那孩子看见你们掉进水里,顿时就晕了过去,不过已无大碍。”我非常平静地说,然后把电话递给他,“我想你还没给他打电话?”
晨昕结果电话,然后走到一边儿去。
“都怪我没用!没有牢牢地抓住雨荨的手,所以我们才被水冲散开。”吴昊又握紧拳头在墙壁上狠狠地击打,他把所有的罪过都往自己的身上揽。
“不,好孩子,你不必自责,你并没有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耐心地劝说,“人的一身都要经历很多事情,就看我们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它们。此刻,你应该要更冷静,更勇敢,不要凭着性子做事儿。”
吴昊没有说话,他伸出手背擦干眼角的泪水,然后愣怔地望着窗外。
过了十分钟左右,抢救室的们哗啦地打开,几个戴着口罩的医生走出来,领头的那个主治医生解开口罩,摇摇头说道:“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吴昊大踏步走进抢救室,我和晨昕也紧跟上。吴昊站在病床边一动不动,木讷讷地注视着白布罩着的雨荨,他的眼里充满可怕的绝望。
“不······不会的······”吴昊摇摇头,眼泪簌簌而下,十分痛苦地说,“雨荨,你不会狠心丢下我的。你不是说不相信我对你的爱吗?你不是说让时间来检验我对你的真心吗?我要你知道,我对你的海誓山盟并不是昙花一现的欺骗,更不会是永久的谎言。你曾经受过很多伤害,所以你总是对我的爱有着或多或少的偏见,因为你害怕在寻找真爱的过程中,从一个泥淖掉入另一个泥潭中······”
吴昊伏在床沿边上,呜呜哭泣,悲痛欲绝。
我轻轻撩开白布,眼前的一切让我大为惊讶,雨荨的脸色上并不像死去的人一样苍白,看起来面若冰霜,宛如皓月,时而红里带桃,时而像一朵大理国的曼陀罗红花。不过,她的所有脉搏的确停止了跳动,显然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迹象。躺在那个地方的她,看起来是那么祥和,那么的安宁。
我轻轻挪动她的右手,令我无法想象的是,她冰凉的手臂上,那两个深深地印痕早已愈合,而且没有留下任何伤疤。
我在脑海里拼命地搜索,试图找到一些医学上的线索,我不知道对此如何做出科学的解释。我在医院的走廊里踱步,各种各样的怀疑,最相似的便是西方《德古拉之吻》中露西变成吸血鬼的故事,但是那只是作者的疯狂构思。而且,那个伤痕是在脖子上,并非在手腕上,难道这种怪物是西方过来的吸血鬼?
呸,我怎么能怎么想?那些都是虚构的东西,就像中国的僵尸家族一样。雨荨肯定是被某种动物所伤,不过她伤口莫名其妙的愈合,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神农氏家族”到底是怎样来的?他们绝对不是中国远古时代传说中的神农氏,他们只是在玷污人家的名声。
我绞尽脑汁,始终搞不懂这种怪物的来龙去脉。我真思考着的时候,晨昕走过来,他似乎也发现这种变化,他垂头丧气地对我说:“爱德华博士,你发现了什么?”
“她的伤口已经愈合,”我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儿,然后愣怔地注视着他,“她的上带有红晕,似乎不像死去的人,可是她的脉搏全部停止,也不可能是一个活人。按照你之前给我讲述西门博教授他们的遭遇,我认为雨荨不是死去,而是在重生。”
“我的想法和你的并不相悖,”晨昕思考着说,“只是她的转变和西门博教授他们不一样。”
“你可要记住,”我推断着说,“她可是补充过我们的血的。也许就是我们的血液使他转变过程与其他人略有不同罢了!”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晨昕焦急地说,“如果她真的转变了,我们还没有办法控制她的魔性。”
“只有一个办法,”我考虑道,“阻止她的转变。”
“要怎么阻止?”晨昕扫视病房一眼说。
“我们得赶紧将她火化,然后将她安葬。”我十分严肃地说,“或许,在她转变成功之前,亲手杀掉她。当初就是你对西门博教授他们下不了手,所有我们以后可能会更加麻烦。我知道,没有人会选择屠尸,所以我们应该尽快将她的尸体火化掉。”
晨昕低头默默不语。
就在这个时候,茉莉莎冲进医院,哇哇大哭,她抓住主治医生的领口,声称是医生无能,是他害死雨荨。对于这种情况,医生很理解家属的心情,主治医生并没有和茉莉莎理论,因为她需要冷静。大家都知道,茉莉莎疯狗一般地大喊大叫,并不会解决任何问题,反而会遭别人的冷嘲热讽。但是,大家都理解她丧女的心情,于是好言相劝,深感同情。
此刻,最主要的问题是怎么说服茉莉莎,让她尽快让雨荨入土为安。当然,如果给她说雨荨正在转化为异类,我想她是绝对不会不相信的,我们也没有必要让别人担惊受怕,扰乱市民的安宁。
但是,吴昊就不一样,他年轻,有学问,我想让他知道一切实情,而且得到他的帮助。
已经过了三天,雨荨的遗体还在殡仪馆冻着。无论我们怎样劝说,茉莉莎总是不愿在七天之内将她的遗体火化,说什么按照她们家乡的风俗,要过了一周才能火化。
风俗,去他妈的风俗,真是顽固不化。
那天,我终于和吴昊聊了一个下午,留学生就是不一样,思想先进,见多识广。可是在我们谈到雨荨正在转化成异类的时候,他瞪大眼睛注视着我说:“爱德华博士,我知道你学识渊博,想必西方小说看多了,尤其是有关吸血鬼方面的书籍。但是,这是东方,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正在复兴。朗朗乾坤,哪来的异类?我想你是有德有才的博士,绝对不会相信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古老传说。如果西方有吸血鬼,那么我们东方就有僵尸,就像那些泡沫电影里出现的一样。意识是能动的,因此,你不必围绕着你的构想去转圈子,而是要多看看这个现实的世界。眼见为实,实际上,亲眼看见的也未必就是真实的。”
我被他揶揄着反将一军,我没有想到他这么健谈,我简直无法给他解释。
每一天,我们都在焦急的等待着,我们眼睁睁看着雨荨的头发逐渐变白,我们亲眼目睹她在转变。
周一的早晨,可儿急匆匆地来到我和晨昕的身边,她的神情很慌张,“爱德华博士,不好啦,你们看这条新闻。”
我从可儿的手中接过报纸,标题是“盗血者打伤三名警察”。我迅速浏览了那条新闻,盗血者是一名不明身份的女子,穿着打扮跟一个死人没有区别。在抓捕过程中,三名健壮的警察居然身受重伤,而且并未抓到行凶者。
“难道是她?”晨昕结果报纸,嘴里嗫嚅着说,“莫非她来到上海?”
“她是谁?”我好奇地问。
“马妮娅。”晨昕回过神来,他嘴角的肌肉在抽搐,目光呆滞地说,“不好啦,灾难已经降临了。”
“不对,你没有仔细看这条新闻,穿着像什么来着?”我提醒他。
“啊······”晨昕重新细读那条新闻之后,发出一阵感慨,“是雨荨,她已经转化。”
晨昕和我飞快地奔向殡仪馆,雨荨依然躺在那里,她似乎比以前漂亮了许多。肌肤宛如洁白冰雪,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神态娇媚,明眸皓齿。
“今天晚上,我们就要证明我们的推断,”我用手擦去雨荨嘴角边上的血迹,认真地说,“把吴昊叫过来,我们就守在这儿。”
晨昕给吴昊打了一个电话,他很快就过来了。他开着家里面那辆崭新的奥迪Q7,但是他的神情是那么的疲惫,不像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吴昊拿着那张报纸细读,他既紧张又茫然,不断在走廊里踱步。
凌晨两点的时候,这个城市好像已经熟睡,但是我睡不着。晨昕和吴昊正在打盹,我们三个人都身心疲惫,已经很多天没有睡上一个好觉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阴森可怖的殡仪馆走廊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而外面的海风疯狂地咆哮,我的心都快要从胸腔里面蹦出来。我屏住呼吸,步履蹒跚地向那个停尸房走去,走廊里的消防器摔在地面上,黑色的软管宛如一条长蛇盘在走廊里,管嘴正对着停尸房的门。我感到后劲上的汗毛高高竖起,血液在心脏里面扑通扑通乱跳。我鼓足勇气,迈着沉重的步子穿过那道走廊。我们藏族人向来胆大,我们不畏惧鬼神,因为我们信念之中流淌着释迦摩尼的血,那是强大的武器,可以战胜一切邪恶。
我紧紧地把天珠捏在手心里,我感觉手心在不断地冒着冷汗。我轻轻推开那道门,把目光集中到雨荨的位置上。果然不出我所料,雨荨已经离开房间。
吴昊和晨昕揉着睡眼惺忪的眼角,一前一后地来到停尸房。吴昊看见那个空空的位置,惊讶得把嘴张开。而晨昕永远是那么稳重,因为这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
“天啦,雨荨呢?”吴昊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他的神智显然已经有些错乱。
“现在你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我上下打量他一遍,满不在乎地说。
他没有说话,只是木讷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应该刚出去,我们跟着她吧!”晨昕道。
“不必了,”这个问题我已经思考过,以她的速度,我们是跟不上的,以防打草惊蛇,更何况,她去哪儿我们根本不知道。“她会回来的,我们去外面守着。”
几朵蓬松的白云,拂净了天空,吴昊抬头望着水蓝的天空。银白色的月光淡淡地泻在他的脸颊上,我能感觉出他的忧愁和悲伤。上海的夜空总是被雾霾笼罩着,童真的群星只能躲在遥远的天边哭泣,因为它们纵然光芒四射,也无法像这种城市表达那种最真挚的爱。
如果我是驱雾剂,我甘愿献出自己的一身,还这座美丽的城市一个湛蓝的天空。
破晓即将到来之际,我们终于等来了哪个缥缈的身影。我们三个并排站在空地上。我们身上已经佩戴了很多辟邪物,以防万一。
那个白色的身影慢慢向我们靠近,矗立在距我们五米远的地方。
“雨荨,是你吗?”吴昊沙哑着说,我能感觉他全身在战抖。
“晨昕,放弃吧!”雨荨的声音轻柔婉转,宛如在风中摇曳的银铃。她的脸上白嫩无比,好像奶油一般,似乎要滴出来。她的绣眉纤长,双目流动。她的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她的声音和容貌改变了许多,我们都快认不出来。最奇怪的是,她对晨昕说的话让我们胆战心惊。“他们很快就会来找你,你是逃犯,没有人会放过你。只有顺从,才是你最好的出路。”
她的眼神凛然,却让人感到畏缩。这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不徐不疾,却让人胆寒。
雨荨的手里抓着几个血袋,胸前的衣襟上留有血迹。
“吴昊,你不是很爱我吗?”雨荨抬头注视着吴昊,微笑着说,“我们一起走吧。”
“走?”吴昊全身瑟瑟地发抖,我语无伦次地说,“去······去······哪儿?”
“你不是说你对我的所有承诺不是昙花一现的谎言吗?那就过来吧!不要让我做人世间的第二个阮玲玉,让我相信一次真的的存在吧!”雨荨伸出手示意吴昊走过去。
吴昊潸然泪下,迈着步子趔趔趄趄地向她走去,就像一个虔诚的□□走向麦加。
“别过去,”我一把拽住吴昊的手说,“她已经不是你以前的那个雨荨,而是一个半死不活的怪物,嗜血的狂魔。”
“不······”吴昊痛苦的嚷嚷道,他奋力地想要挣脱我的手。
看见我阻拦吴昊,雨荨勃然大怒,她把手里的血袋仍向一边,张牙舞爪的狂叫起来,嘴里发出嘶嘶声,要不是看见我们身上的天珠,我想她会毫不犹豫地扑向我们,然后将我们碎尸万段。
倏然间,雨荨头发全部变成白色,眼睛里闪烁着火一般的嗔怒,忽红忽蓝,变化万千。她的嘴角向后拉扯,脸上开裂,露出一道道可怕的裂痕,就像老人胳膊上暴露的青筋。
吴昊往后退了几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似乎已经魂飞魄散。
我看见晨昕手里紧紧拽着武器,正打算划破自己的指头。我迅速抓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冲动,因为雨荨暂时没有任何伤害。
这时,地平线上划出一道耀眼的金光。像箭一样绕过我们的身边,直奔殡仪馆而去。我扶起目光呆滞的吴昊,晨曦的光芒普照着大地,给人以求生的希望。
殡仪馆里,雨荨又重新躺在原来的地方,安静地睡去。她仍然没有任何脉动的迹象,宛如死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