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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

  •   “不可能!!”
      纳瑟惊怒地瞪着龙延。
      这瞬间从心底攀升的强烈情绪几乎令他失控。
      纳瑟不死心地捧着那人苍白的脸试图从那双空洞的黑眸里找出一丝清明来,可惜那人的一阵巨颤打断了他,只见咒师放在他脐心的手掌已深深地陷入他单薄的腹部,而被卸去肩骨的人却连抬手安抚自己的都做不到。
      他虚弱的身体理应没什么力气来对抗这结印带来的痛苦,然而现在却腾地抬起上身,嘴里喷出一口鲜血后便是再也压抑不住的痛呼,但他的声音实在太沙哑,像是卡在喉咙里一般无法发泄。
      纳瑟退到旁边,收敛起方才的失态,不知是因为情绪的波动还是因为最近长期失眠的关系,眼睛里布满血丝,太阳穴也一阵阵抽痛。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他拧着眉头看着龙延道:“他的声音是不是也……”
      此刻龙延已经完全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他决定不再去怜悯一个本来就要死的人,因为这个对纳瑟以及很多人来说都是罪人的存在,实在没有求情成功的可能性,如果此刻那人身体顶不住咒师的咒印反而是最好的。
      “哈啊啊…呃唔……”
      龙延正想说话,就见那人又是一个挺起,细瘦的身子不停的颤抖、抽搐着,咒师手中的光渐渐变淡,黑色的咒印从他的脐心开始向外画出如血脉般的图案,直至蔓延整个腹部,随着咒师的咒语,那黑色的咒印顿时变成鲜血色,在那惨白的身躯上不断向上蔓延,直至他的脖子方休,这白与红的结合竟有种说不出妖艳。
      当咒师的身体离开那人溢血的腹脐之时,大概也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那个苍白的身子突然安静下来,就连最轻微的颤抖也没有,仿佛……死了一般。
      而那如同血脉般的痕迹也在咒师离手的瞬间消失失踪。
      “怎么回事?”
      纳瑟大步上前,有些懊恼地看着一动不动的人,怒视着咒师。
      咒师抹了一把汗,向纳瑟道:“陛下请放心,他只是太虚弱了,却还未死,多亏了您方才给他喝下的那剂药。”
      纳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他退到旁边给了龙延一个眼神。
      龙延会意地来到床边为床上可怜的罪人把脉,良久却不发一言,另一只手的掌心则贴着他的心口很久,久到纳瑟忍不住出声询问才慢慢地说:“还好,还死不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体估计经不起几次折腾了,之前我也说过,他所有的伤都是靠药物抑制的,而这种药物是有时限的,我虽然不知时限是多久,不过估计也快了…”
      “那种药,你能调配吗?”
      龙延微微一愣,他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睛,沉下脸道:“那么恶毒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有。”说话间,手也没闲着,处理伤口,接回断骨,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带着怜悯而轻手轻脚了,就好似手中的不过是肉块,任由他翻来翻去。
      那人或许是被弄的疼了,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嘴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呻吟。
      站在旁边的纳瑟看着觉得更躁了:“你就不能轻点?”
      龙延顿时觉得好笑:“怎么?纳瑟大人也开始同情罪人了?”
      纳瑟咬着牙道:“弄死了你负责?”
      “反正都是要死的,不是吗?”龙延处理完伤口,又端来已经备好的药汁,一手拖在那人脑后抬起他的头,二话不说直接把药汁灌了进去。
      对方毕竟是个重伤之人,此刻别说是动动手指,连喝药都是件艰难的事,所以来不及吞下的药汁随着他的咳嗽溢了出来。
      纳瑟终于忍不住一把夺过药碗,喝道:“我不知道你在生什么气 ,总之,给我站一边去。”
      龙延被推至旁边,冷笑着抱胸站在旁边。
      纳瑟取过勺子开始一口一口地喂。
      “方才,你说他的眼睛看不见又是怎么回事?”
      药碗见底,纳瑟触着眉头默默地看着这张苍白的脸。
      龙延再次把了把脉确定没什么大碍之后继续开始在各种药草药剂中忙碌起来,一边回答着纳瑟的问题。
      “千鸩,与其说是药,不如说是一种罕见的毒。”
      “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
      纳瑟把人放回床上,目光在触及他苍白消瘦的身体时不由地露出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复杂情绪,终于良心发现地取来薄被把人裹起来,然后连人带被的抱到旁边贵妃椅上,这才吩咐下人进来收拾残局。
      龙延点了点头说:“这种毒我只听父亲提过,是五百年前一名南疆的药师花了七七四十九天炼制而成的,曾经用在出征的士兵身上用来提高士兵的战斗力,可之后出现的复作用让当时南疆的皇帝非常生气,并下令禁用此药。”
      “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龙延斜瞄他一眼:“我怎么知道。那个乌伤老王秘密太多,谁知道他是怎么得到的。”
      “你说的复作用也包含视力和声音?”
      “千鸩,说好听点是提高人类身体的力量,只需一剂,便能达到出乎意料的效果,但是说白了就是傀儡罢了。”
      龙延淡淡地看了一眼纳瑟,果然从他的脸上看见了意料之中的表情,他轻笑了下继续说:“喝下这种药的人,除了能力暴涨之外,同样会失去最基本的东西,那就是人类的感情,一个人如果没有了感情,就如同人偶,任由下药的人摆弄与操控,但他潜意识却依然存在,只是无法反抗命令而已,因为失去了基本的感觉,所以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久而久之…身体就会越来越接近人偶,有的人可能会失去听觉,有的人可能会慢慢地失去视觉…我想他的眼睛正是因为如此。”
      纳瑟突然抚着额头冷笑一声,高大修长的身子顿感无力,后退了几步靠着墙大笑起来。
      龙延叹着气说:“但我给他医治的时候,发现他并未完全失明,至少还能看见模糊的影子,如果停止使用千鸩,说不定还能恢复…”话未说完,就见纳瑟一脸笑的比哭还难看的表情看着自己,“纳瑟,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纳瑟轻摆着脑袋:“不不不,我只是觉得很可笑,我和父亲竟然一直跟个瞎子在战斗,还几次差点被砍死,一个人偶……你说这不可笑吗?哈哈哈哈……”
      他笑的毫无感情,像笑又像在哭。
      龙延非常能明白纳瑟现在的心情。
      报复的对象竟只是被人操控的人偶,那种恨意无处可发的情绪几乎让他崩溃,他只是需要一个宣泄压抑了二十年恨的出口而已。
      “若停止用药,他的感情能恢复吗?”
      “这是肯定的,只是……恢复了又如何?你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并不公平,那些罪孽不应该完全属于他的。”
      龙延说的话,纳瑟岂会不明白?
      只是……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放不下,他也跑不掉……”纳瑟深吸一口气,站直身体把人从榻上抱着床上躺好,“还有三天,你好好看着他,就这一次,若他活下来,就放他走。”
      “纳瑟……”
      “我知道把所有的恨都发泄在他身上不公平,但…这也是他必须受的。”
      “……”
      “龙延,关于那个千鸩,等木狼族的事结束之后就全毁了吧。”
      “是。”
      “我还有事,三天后我会让人来接他。”
      龙延目送纳瑟孤独的背影离开不由轻叹,其实刚才他想说的是,放他走不如杀了他,恢复了所有的感情,却忘不了痛苦的人活着比死还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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