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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   春日的暖阳洒在身上,带着些许令人沉醉的温暖,身体难得慵懒,不愿醒来。
      意识一旦恢复,接踵而至的便是来自四肢百骸阵痛。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眼前依然是模糊一片,隐约有几条人影在眼前晃动。
      他轻轻地闭上有些湿热的眼,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就这么永远沉睡下去,至少,梦中不会那么疼。
      “他醒了。”
      苍老的声音有力而平稳,说话的是一位带着慈祥和蔼笑容的老人,他雪白的头发裹在灰色的头巾里,仅有几缕刘海偷偷跑出来,但并不会妨碍工作,雪白胡子修剪的也很整齐,灰蓝色长衫有衣摆利落地收进腰带里,整个人井井有条,目光炯炯有神,面色红润,看起来神清气爽,健气的很。
      听到他的声音,正在旁边磨药的龙延马上大步过来握着床上那人的手腕细细观察,良久才在纳瑟紧迫的注视下呼出一口气。
      “怎么样?”
      纳瑟看了一眼好友的脸问道。
      “伤口虽已愈合…啧,喂,你干什么?”
      龙延有点恼火的看着纳瑟一把将他的病人从床上扯起。
      “既然好了,就得做事。”
      “我没说他好了。”
      “是你说醒来就没事了,而且伤口已经愈合结痂了,总不能还供着他吧?”纳瑟提着对方软软手臂,正想把人从床上拖起来,便被龙延一把摁住,“龙延,放手!”
      龙延瞪了他一眼,看着那任由纳瑟扯动人微微皱起眉心、紧咬下唇的模样,意对他产生了怜悯。
      “我之前不是说过吗?他的外伤口虽已愈合,但里面并不好,你不是不想他死吗?”
      纳瑟眯起眼看着手中因疼痛而冒出一身冷汗的人,冷冷笑道:“呵…我只说不能现在死,可没说不能死。”
      大掌一放,冷冷地看着那人绵软的身子跌回床上,只见他细长的手轻轻地放在痉挛的腹部,这默默地忍耐着痛苦的模样并没有让纳瑟开心起来,反而令他更烦躁。
      龙延把人扶好平躺,在看到再次溢血的腹脐时眉头不禁纠结起来。
      “我等不了多久,后天就是出征木狼族的日子,我要上穿上铠甲。”说着他朝那位老人抬了抬下巴道,“就和刚才说的一样,开始吧。”
      纳瑟靠近床边,目光落在那苍白平坦的小腹上,掌心慢慢地贴在他未愈的腹心轻轻一摁,掌下传来的低颤让他心情好了几分。
      曲起的手指在那可怜的脐心打着圈,低声说道:“咒师,咒印就刺在这里,要一朵盛开的牡丹,你知道怎么做。”
      老者恭敬地站在一旁,默默地点了点头,说:“属下知道,可是这个人的身体似乎并不好,而这个咒印太过强烈,怕是撑不了多久。”
      “没关系,能顶几次就几次。”
      “属于明白。”
      老者取过随身工具在床开摊开,这时,方才被纳瑟吩咐去煎药的侍女正好端着药碗走了进来,纳瑟正想接过药汁却不料被龙延抢先了一步。
      龙延捧着药碗放在鼻子边闻了闻,顿时白了脸色。
      “纳瑟,你疯了,他已经这样了,你……”
      纳瑟冷冷地丢给他一记白眼,夺过药汁,放在嘴边吹了吹说:“龙延,你太奇怪了,你不恨他吗?”
      “恨,但是纳瑟,你难道忘了吗?这个只有战争的世界,本来就是残酷的,他怎么说也算是一世英雄……”
      “英雄?这种滥杀无辜的家伙?”
      “可是……”
      “别把错误都推在乌伤老王身上,你也说过,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那么为什么在杀害我手无寸铁的炼国族人时没有半点怜悯?还有我的燃,就活该被他残忍对待和杀害吗?”纳瑟亦红着眼怒瞪着龙延。
      龙延咬着牙,他知道凡事只要扯到那个人,纳瑟就会失去冷静,现在说再多都没用。
      纳瑟收回视线端着药碗在床边坐下,粗鲁地扶起那人□□的苍白身躯,让他靠在厚厚的软枕上,一边用勺子把药汁送到他嘴边,一边对咒师道:“你也快点开始吧。”
      无力地靠在厚枕上的人半睁着眼,微启的唇却一动不动,只是原本冷漠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波澜。
      “这种药想必你很熟悉吧?它可以提高人类的五感,使一个普通能力举千斤,令伤者忘记痛感,精神百倍,真的很好用……你说是不是?”
      黑呼呼的药汁被强行灌进嘴里,苦涩熟悉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蔓延开来,一阵浓浓的腥味让他深深地锁起眉头,想吐……
      “敢吐出一点,就给你十倍的量。”
      消瘦的身子猛然一阵,乌黑的眸子轻轻抬起落在纳瑟的脸上。
      纳瑟冷冷地看着,那死水一般的黑瞳不知为何总能掀起他的怒火,纳瑟瞪着他苍白的脸,却冲着咒师怒吼:“怎么还不开始?”
      “属下以为陛下要先喂药……”
      “快动手。”
      “是。”
      咒师的手中精致的雕刀轻轻在惨白的肚脐旁边一划,他的手法非常巧妙,伤口不轻不重,除了一条红线竟没有出血。
      但本就伤重的地方哪里再经得起半点折磨,腹部因这一刀而轻轻颤抖起来。
      细瘦的手不受控制地往上面捂去,却被纳瑟一把拉住摁在身侧。
      那人闭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当纳瑟执着的再次把一勺药汁放在他唇边的时候,那从黑瞳慢慢睁开,如刚才一般抬了起来,依然是没有集聚,却看的纳瑟有些烦躁。
      勺子在他唇边用力碰了灰: “快喝,别让本王失了兴致。”
      良久,干涸的唇终于轻轻地张开,慢慢地喝下纳瑟送到嘴边的药汁,每一口下肚都如火灼般疼痛,腹脐已经疼的有些麻木,内里灼烧般的剧痛又开始叫嚣起来,他无法抑制身体的阵阵抽搐和颤抖,只能默默地忍耐着不让一声呻吟再从嘴里溢出。
      纳瑟看着他漠然的一口一口艰难地吞下药汁,那种仿佛认命般的模样令他有些不爽,明明已经疼的浑身颤抖,冷汗干了一层又一层,他居然依然一声不吭,让纳瑟有种所有的攻击都打在水里懊恼。
      突然,苍白的身子在一阵巨颤之后斜斜地往旁边软去,纳瑟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单薄的肩膀让他重新靠好,低眸看去,只见他苍白的嘴角溢出一道暗红的血丝,而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则慢慢地抬起再次试图往腹部摁去。
      额前、颊边的发丝全被阵阵冷汗打湿了。
      再看他的腹脐处,牡丹已经完成一半,仅是一半就已经美的让纳瑟移不开视线,这种感觉就如自己在第一次抱那少年时看到那人颈后的鲜红牡丹时一般震撼。
      纳瑟扯回那双无力的双手将它们固定在身侧,可它们却执着的想为主人减轻痛苦,看的纳瑟有些恼火,干脆在他的手臂上一个用力,随着一阵脆响,那双执着的手软软地落了下来,而那人的颤抖更厉害了。
      站在旁边的龙延见状顿时一股怒火冒出来,瞪着纳瑟的后背瞧了一会儿,干脆跑到角落开始磨药,来个眼不见为净。
      咒师的技巧不愧是一流的,这么短的时间里,那牡丹已栩栩如生,随着那人腹部的起浮更显得娇艳动人,只是此刻这人已是全身脱力,在纳瑟的力道下勉强靠坐着,所以收起工具的咒师有些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施术。
      纳瑟朝他点了点头说:“放心吧,那个药应该已经开始起作用了,开始吧。”
      “是。”
      咒师接到命令后双手在胸前结印,嘴里低喃着下咒的咒语,渐渐地,一阵银色的光在他的掌心泛起。
      “唔嗯……”
      就在这时,一声低微的轻呤传入纳瑟的耳朵,他闻声垂眸,在看见那人空洞的瞳孔里心里猛地一恸。
      他的脸依然苍白如纸,唇边却被血染了一片,那死寂的黑瞳静静地看着纳瑟一会儿,最后依旧轻轻地合上了,在咒师结好印手掌落在那朵盛开的牡丹上时,他的嘴角露出一个虚无的笑。
      纳瑟顿时觉得额角一阵抽痛,眼前有一瞬间的空白,心头不知为何沉重的仿佛被巨石压住一时间喘不过气来。
      他俯下身子,在那人耳边低声问:“你笑什么?”
      “……”
      得到当然只有沉默。
      纳瑟恼火的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面向自己:“我问你笑什么?说!”
      咒师摁在他腹中的手越来越重,银光把他的皮肤照的更加苍白,他已经疼的全身紧绷,哪里还有力气说话,但纳瑟却依然对那个微妙的笑无法释怀。
      见他闭上眼睛,纳瑟以为他故意不理自己,竟用手将他的眼皮硬是掰开。
      “谁准你闭眼的?看着我!回答我的问题!”
      纳瑟低沉的怒吼无疑是对他的另一种折磨,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可刚开口,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你别吼了,现在他根本回答不了你。”龙延不知何时时已经站在纳瑟身后,手里继续着捣药的动作,淡淡地说,“而且……他根本看不见你。”
      纳瑟闻言浑身一阵,不可思议地瞪着那人的眼睛,良久才消化了龙延的话,愣愣地说:“你说…看不见?”
      龙延扬了扬眉,道:“是的,看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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