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冷无双》只抽半支烟

55、第53章_绑架

　　我在一片女人的嬉笑声中幽幽转醒，勉力撑了一把坐起来，后脑还是阵阵发疼。我抬手揉了揉眉心，好不容易恢复神智，却发现自己半躺在一张宽敞的床铺上，陌生的摆设，陌生的环境，陌生的空气。我心中咯噔一下，抬眸看向聚在卧房门口窃窃私语的女人们，她们的衣着装扮与平常的秦国女子十分不同，手腕脚腕上带着兽角兽骨制成的首饰，耳朵上坠着一排排银色的耳钉，麦色的皮肤，暗红的头发……
　　她们是殷国人！？为什么要偷袭我？为什么要将我带到这里来？我现在到底是在哪里？陆无涯又是否知晓我的行踪？问题一股脑儿的冒出来，我在忐忑猜测自己安危的同时，又不禁想起杵在街头赌气的秦放，他是否已经平安回到红楼，是不是已经发现我失踪了？
　　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咿呀——”一声推开来，我皱眉眯了眯眼睛，门外站着的男人逆光而立，看轮廓，似是习武之人。只见他随意摆了摆手，冷声下令：“你们都退下。”
　　堵在门口的那群女子如获大赦般鱼贯而出，一时间，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我与他两个人，静的可怕。我缓缓吞了口唾沫，率先打破沉默，问出我的第一个疑惑：“你是谁？”
　　对方却漫不经心关上门，走到屋内的茶几旁坐下来，自顾自沏了杯茶，他说：“我是谁并不重要，换一个问题。”
　　我微微蹙眉，不动声色扫了他一眼，发现这家伙并非红发红眼，有几分城府，但又或许是有意在同我故弄玄虚。
　　“这里是哪里。”我索性直面出击，且不管他的回答有几分可信，先行试探一番再静观其变。
　　“殷国皇宫。”男人淡淡回答。
　　我心中却是一惊！我分明前一刻还站在黥城街头，怎会眼睛一闭一睁就跑到殷国来了？
　　我努力将惊慌的神色收敛起来，故作镇定状作出大胆的假设：“所以我现在是被你们绑架了？你们目的为何？”
　　“这个问题问得太直白，不能回答。”男人扬起唇角笑里藏刀，手指摩挲着茶杯的边缘抬眸看向我，他说，“我只能告诉你，既然殷王会动用我的人力将你绑来，就说明你有足够的利用价值。”
　　我扬了扬眉，似笑非笑道：“所以你们舍不得动我一根寒毛，连必要的囚禁装备都不敢加诸与我。”说着，我活动了一下手腕，光脚下了床，一步一步逼近那个看上去处于上风的黑衣男人。我走到他面前，夺过他手中盛满热茶的小杯子，就这么无所顾忌地朝他脸上泼了过去，看着他湿身狼狈的模样，我还不忘火上浇油地来了一句，“怎么不说话？就算我泼你一脸茶水，没有殷王的命令，你还是不敢动我吗？”
　　听我这样说，黑衣男人的眼底瞬间浮起一丝杀意，但他没有轻举妄动，只抬手抹了把脸，抬眸看我一眼，突然笑了出来：“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你不愧是商王派去暗插秦国的卧底，不仅将殷王手下的得力干将迷得神魂颠倒，就连秦国的神秘国师也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他边说边站了起来，带着鄙夷的目光盯住我的眼睛，补充道，“但是你不要忘了，现在你落到我手里，想怎么处置你是我的事，就算答应殷王保你完璧归秦，可并不包括喂你吃饭。看你一副精力旺盛的样子，还有力气泼茶，想必再饿上一顿也不碍事了。”说完，他转身要走。
　　我连忙拦住他：“等等。”
　　男人不说话，背对着我。
　　我抿了抿干涸的双唇，心中突然袭上一股不好的预感，我问他：“你们这样囚禁我几天了？”
　　男人默默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了一下，随即推门离开。
　　直至听到门外清晰的“喀嚓”落锁声，我才真正感到自己已沦为殷国的阶下囚，成为殷王用来要挟对手的重要筹码。我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钉在耳廓上的小耳钉，还好，陆无涯赠予我的定情信物没有弄丢，可明明已经过去三天，陆无涯为何还未找到这里来？他不是说红耀石会在感应到同类靠近的时候发光吗？还是这里距离秦国太远，陆无涯对于我被人掳到殷国的状况还全不知情？那他现在是否又在为我的突然失踪而劳心伤神呢？
　　我试图用蛮力破门而出，但很快发现守在门外的不止是一柄大锁，还有两个声音低沉的侍卫。我只好烦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凭借那个黑衣男人只字片语的信息作出种种假设，有乐观的，也有悲观的，我甚至开始怀疑陆无涯是知情的，他接近我、屈从于我、害我义无返顾爱上他，全部都是殷王事先计划好的……这样残酷又恐怖的想法接二连三不断冒出来，却又被我甩甩头全盘否定了。
　　等我调整好心态坐以待毙，天已经完全黑了。
　　那个男人的确说到做到，饿了我一顿午膳之后，才派了宫女给我送来晚膳。我拿起筷子搅了两下微凉的饭菜，禁不住怀念起胭脂的手艺。想到红楼丫头们的一颦一笑，语凰大大咧咧啃鸡腿的模样，我眼眶突然一阵泛酸，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流了下来，涩涩发苦。最终我摆下碗筷，连半口饭都咽不下去，遣走送饭过来的宫女，一个人默默坐着喝茶，唇舌间漫溢着清苦茶香，心中更是五味陈杂。
　　好在这样度日如年的囚禁生活并没有持续太久，翌日天刚蒙蒙亮，那个黑衣男人又一阵风似的夺门而入。他一脚踹翻摆在案几上已经彻底凉透的隔夜饭菜，快步走到我跟前恶狠狠地说：“别不识好歹，竟然给我玩绝食？”
　　我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就这么目光呆滞地看着他，想问问殷王预备这样关我多久，要到什么时候他们才会意识到，我或许并不如他们所想象的那样具有利用价值。可话到了嘴边又被我生生咽了回去，就算真问出口了，这个阴狠狡诈的男人也未必会同我实话实说。
　　“来人。”男人突然开口，很快有几个宫女打扮的殷国女子拥了进来，他抬了抬手吩咐道，“你们给她梳洗打扮一下，换身干净衣裳，今夜三国夜宴之上，她若还是这副要死要活的模样，你们就等着一同给她陪葬。”
　　听到他口中的“夜宴”二字，我寂如死水的心湖忽然一阵波澜，趁势追问他：“三国夜宴？你所谓的三国是指哪三个国家？”
　　似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黑衣男人波澜不惊的脸上倏得闪过一丝慌乱，他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才停下来同我说：“呵呵，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在这短短四日之内，秦王居然割让三座城池联商灭畅，更扬言道若是殷王不肯放人，下一个要灭的就是殷国。啧啧，我还真是小瞧你了，没想到屈屈一个商国卧底、秦国娼妇，竟能有这么大的魅力。好了，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现在给我乖乖配合洗漱更衣，只有这样你才能早日离开这里，至于那些舍身冒险来同殷王谈判的家伙，他们的生死，我可就不能保证了。”黑衣男人说完又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但我已从他匆忙的脚步中分析得出，现在的局势对殷国十分不利。本是天下四分，现在畅国被灭，秦商联盟，殷国此役就好比孤注一掷，殷王手中的筹码无非只有我而已。
　　不，应该没有这么单纯。
　　或许自始至终殷王的真正目的就不是以我来要挟秦商，而是借此将他们统统诱至殷国，摆上一席鸿门宴，再来个鱼死网破！
　　一个澡，四个宫女替我搓洗擦身，我则坐在浴桶中蹙眉揣测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由于我的不配合，她们几乎伺候了我整整一个上午才帮我洗完。我突然很怀念红楼的丫头们，平时总嫌她们吵，可现在这些殷国的宫女各个都像哑巴似的，板着脸服侍我，我反而不习惯了起来。宫女们替我换上繁琐的服饰，想摘下我右耳廓上孤零零的小耳钉，给我配上对成双的，却被我断然拒绝了。
　　黄昏很快替代白昼，我推断了整整一宿的阴谋终于要摆到台面上来，黑衣男人候在门口，待我整理好妆容才引着我朝大殿的方向走。我故意放慢脚步，试图与他交谈：“我看你不像殷国人，为什么要替殷王卖命？莫非……你是畅国人？”
　　男人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说：“你猜得不错，我是畅的人。畅王本是与世无争的和平主义者，但如今畅国被秦商所灭，我的族人此刻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们若不与殷国结盟，难道还要去向侵略我们领土的秦商卑躬屈膝吗？”
　　“倘若真如你所言，畅国不想搅这趟浑水，那为何秦要费心先联合商国灭畅？”我虽能理解这个冷面男子的尴尬立场，但并不认为畅国是这场四国之争中的无辜牺牲者，我问他，“难道畅王不知唇亡齿寒的道理？宁可选择隔岸观火，亦不愿选择阵营拉拢邻国？或许畅王比殷王打着更好的如意算盘，准备等到三国鹬蚌相争，畅好在之后渔翁得利。可令畅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秦王竟不按常理出牌，率先联商灭畅。”
　　“你——”黑衣男人像是被我戳中了要害，咬牙切齿瞪我一眼，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我“呵呵”一笑，才不会告诉他这些不过是我用排除法推理出来的结论。
　　“殷王会输的，而且，会输得很惨。”我淡淡地说，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我若是你，现在应当首先确保家人的安危，再与畅王商讨将来的对策，将国家的损失控制到最低，再与秦商心平气和坐下来谈判。而不是在这节骨眼上站到殷国这边，就算殷王同意与畅联盟，那也不过是打算拿畅当枪使，除了垂死挣扎，殷畅联盟没有半点胜算。”
　　“呵，说得可真动听。”黑衣男人突然拍了拍手，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冷笑，“确保家人的安危……你可知道，我唯一的亲人就是因为你，而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要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一愣，盯住他的眼睛愕然问道：“谁？你的亲人是谁？我这一世坦荡，从未陷害过任何人。”
　　“坦荡？”黑衣男人突然神色激动起来，他红了眼眶，声音哽咽地问我，“你可记得那个被流放黥城街头全身刺字的女人？你敢说她不是因为你而被人拔舌抽甲？冷无双，你应该庆幸我没有像你对待她那般对待你！”
　　我被他吼得震在原地，脑海中浮现出金香玉刺满全身的“贱”字，那两条白森森的腿骨，血淋淋的断舌……她竟然还活着？被折磨至那般田地，她是凭借什么意志力活下去的？
　　我双唇微颤，轻轻问出一句：“你和金香玉是什么关系？”
　　男人重重地闭了闭眼睛，默了很久才叹出口气，道：“她是我妹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