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冷无双》只抽半支烟

54、第52章_跟踪

　　陆无涯生气了吃醋了，但他这回并未再莽撞地离家出走，而是选择用沉默来与我冷战。我整天面对的不是无声的陆无涯，就是吵闹的秦放。
　　“娘，我要吃鸡腿！”
　　“娘，为什么你把两颗鱼眼睛都给爹了？那我呢？”
　　“娘，下午陪我写字好不好？”
　　“娘，晚上我能不能睡在你房里？”
　　“娘，我们明天一起去放纸鸢吧？”
　　“娘……”
　　陆无涯一直守在我身边，一直不发一言，似乎秦放每叫一声“娘”，他就会在后头加上一个“子”字，然后默默喝下一杯醋。对于秦放种种合理或无理的要求，我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统统摇头否定，心中只琢磨着该如何叫停与陆无涯之间这场毫无意义的拉锯战。此刻隔阂在我与他之间的症结只有一个，就是秦放，可究竟该将这拥有天使面庞魔鬼心肠的家伙摆在什么位置才最妥当，我尚未得出结论。于是，冷战继续，如同病毒一般，悄无声息地蔓延至红楼上下每一个角落。
　　陆无涯不说话，我也不知该如何打破僵局，两人就这么干耗着，如坐针毡。晚上他还是会搂着我睡觉，紧紧的，都快把我碾碎了揉进他的身体里，我却依旧感到莫名的不安与恐慌。没有了他的甜言蜜语，没有了可爱的小虎牙，我的世界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变得苍白无力。
　　陆无涯还是照例朝九晚五早出晚归，总是在出门时犹豫一下，随后转回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在我脸颊上落下一吻，像是一种已经顺理成章的习惯，无声宣告着夏暖暖的归属权。对于这样稳重成熟不再会赌气突然消失的陆无涯，我却又贪婪地怀念起他孩子气的模样，希望他褪下伪装出来的镇定面具，与我大吵一架，好快些终结掉这场冷战。
　　数日冷战之后，我终于憋不住，竟做出我这一生最荒谬最后悔的事——拉着秦放去跟踪陆无涯！
　　眼看着站在城东街角与人耳语的陆无涯，现在后悔好像已经来不及了，我只好硬着头皮猫着腰躲在远处，偷窥他的一举一动。
　　“你干嘛要拉着我来？”秦放非常不配合地抱怨道，“我本以为你是有心陪我出来游街的，结果居然是来跟踪这家伙？”
　　“嘘——你小声点，被他们发现就糟糕了。”我紧忙抱住秦放捂上他的嘴。
　　秦放在我怀里挣扎了一下，突然握住我腰间坠着的半块玉佩，打量片刻，他掰开我遮住他口唇的手，表情古怪地问：“这玉佩是从哪来的？”
　　“别人送的。”我垂眸看他一眼，夺过他手中抓着的半块暖玉重新塞回兜里。这半块玉佩是上次陆无涯还给我的，青白黄三色，上面还镌刻着一个象形文字。
　　“他送给你的？”秦放抿着唇，皱着眉，不知在思忖什么。
　　我不置可否，再抬头，陆无涯已经没了踪影。
　　“如果我说我想要这半块玉佩，你会舍得把它让给我吗？”秦放神色复杂地盯着我的眼睛，像是在确认一件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我却权当他又在无理取闹，毫不犹豫否定了他的假设：“是不是别人送我的东西你都想占为己有？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秦放不说话，就这么淡淡地看着我，眼里流淌着我难以读懂的情绪。
　　“走吧，既然陆无涯跟丢了，我就陪你逛逛黥城好了，你不是一直想出来走走吗？这几天待在红楼，闷坏了吧？”我看看一脸憋屈的秦放，自从艳如玉送我的琉璃雕像被砸坏以后，我就一直对秦放若即若离，心中揣摩那句可疑的“小心秦放”，下意识地开始与他保持距离，但又生怕是自己多虑，误会了艳如玉真正想要传达的意思。
　　“那说好了，我想去哪儿，你都得陪我。”秦放拉着我的手晃了晃，得到我的点头允许，才拽着我一蹦一跳朝城东最热闹的集市走去。
　　黥城城东虽比不上城南与城北那般繁华，但这里鳞次栉比的小摊旺铺却堪称秦国数一数二的一道风景，在这里摆卖的绝大部分商品，都是当地居民自养自制的，税金全免，只需定期向朝廷上贡少量的货品，以资抵债。因此，聚集在此的个体商贩格外庞杂，到处都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叫卖声，真是人头攒动，生意兴隆。
　　秦放走在前头，我紧紧跟着他，握住他的手不敢轻易松开，生怕自己一分神，把他丢了。秦放却不嫌这里鱼龙混杂，很快在一个摆卖玉石的摊位旁停下了脚步，他问卖家：“你这里有没有玲珑石？我要一块青白黄三色的，巴掌大小，最好可以篆字。”
　　“有有有，小哥您要啥就有啥！”衣着简陋的小贩上下打量一眼秦放，很快看出他是个出手阔绰的主，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热情地迎了上来，“我这儿还有七彩玲珑石，小哥要不要选选看？不过这七色的肯定要比三色的贵上一些，都说物以稀为贵，您说……”
　　秦放朝天翻个白眼，截住小贩还未说完的半句话，道：“我当然知道物以稀为贵，玲珑石中唯以飞虹七色者为最上品，世间残存的也不过皇帝枕边那小小一块，你手头又怎会持有？难不成是你宫中的朋友悄悄跑到皇帝床榻旁溜了个弯儿，顺手牵羊？又或许你这小摊位上的玉石，都是以次充好的仿冒品？”
　　我扯扯秦放的衣角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口下留情，既然看出这小贩人不老实，就别和他多罗嗦，换个摊子买就是了。
　　秦放看我一眼，也不再多言，向着被他驳得哑口无言的小贩颐指气使道：“算了，不同你废话，我就要三色的玲珑石，你这里有还是没有？我要真品不要赝品，一千两够不够？”秦放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绝佳典范，话音刚落，周遭的人群很快被他豪放的手笔震撼住，纷纷朝我俩的方向投来好奇的目光。
　　面前的小贩摸摸鼻子，从一个不起眼的小锦盒里翻找出一块符合秦放要求的玲珑石，乍一看，竟同我腰间坠着的那半块暖玉有些相似。我心说秦放大概是真喜欢我的这半块暖玉，才会想要买一块和它差不多的，可我舍不得割爱送给他，毕竟这半块暖玉对我来说，就像是我穿越到这个时空的重要证据，更像是牵引在我与陆无涯之间的一条红线，穿越了时空，绑在了对的人的手指上。
　　“嘿嘿，恕我多嘴，敢问小哥买下这块三色玲珑石，是想送人呢？还是自己收藏？”好歹是个做生意的，赚了一笔肥票的小贩始终笑脸迎人，他试探着询问面前贵公子的买卖意图，不只是单纯为了套近乎，更想趁势推销再赚上一笔。
　　“是我要送给我娘的定情信物！”秦放斩钉截铁地回答，“所以你要给我选一块颜色通透的。”
　　嘈杂的集市突然静默了几秒，连绣花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辨。
　　随之而来的是面前的小贩一声讪笑：“小哥真爱开玩笑，哪里有儿子给娘亲送定情信物的？难不成是要感激她的养育之恩？哈哈哈哈——”
　　周围很快响起一片嬉笑之声，不断有人朝我们的方向投来质疑的目光，开始指指点点。
　　“小放，选好了没？买完了我们去吃饭好不好？你饿了没有？”我凑到秦放身边柔声细语，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不料，秦放却一把甩开我的手，恶狠狠地瞪着我，好像我是一只丑陋该死的飞蛾，他迫不及待想用那把锋利的小剪刀一下一下剪去我背上的翅膀。
　　“你居然骗我！”秦放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你居然告诉我‘爹娘’和私塾先生是同样的意思！原来你们从头到尾都在耍我，看我出丑，把我的真心当作驴肝肺！”
　　“你听我解释好不好？”看着怒发冲冠的秦放，听着他字字沁血的控诉，我心中禁不住泛起一阵苦涩，若是早知这善意的谎言会如此伤他，或许我当初就不该同他开这样的玩笑。
　　“我不听！我不听！我再也不要听你用荒唐的理由来糊弄我了！”秦放奋力挤出人群，一气之下跑的老远，就连丢在摊上的那一千两银票也不要了。
　　我摇摇头，只好跟着想挤出去追他，却被卖玉石的小贩一下喊住了：“姑娘，您的玲珑石！”
　　我烦躁地回头飞给他一把眼刀，要不是这该死的三色玲珑石，要不是这多嘴的小贩，秦放怎会突然使性子丢下我一个人跑开。一把抓过小贩手中的玉石，我紧忙三步并作两步朝秦放的方向跑去。
　　追了整整两条街，却依旧不见秦放的身影，我停下来喘了口气，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了偏僻的巷尾，街上只有零星几个人影。正当我为秦放的行踪而一筹莫展之时，突然感到身后有人逼近，不等我转身回头，耳边已是“砰——”的一声闷响，后脑伴着剧烈的疼痛感麻痹到全身。
　　当我阖上眼睑瘫倒下去的那一刹那，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人偷袭——
　　我用尽自己仅存的最后一丝意识睁了睁眼睛，好像看到站在街尾的秦放赌气的背影，喊出口的却是一声：“陆无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