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字母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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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
因为自己是最后一个，所以并没有和其他人分到一起，而是单独一间。
我一头倒在床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没有再感觉到剧烈的晃动，而是一夜无梦。
当我醒来，看到了Koki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不由地睁大了眼睛。
“呐，小紫和我签约吧。”
“为什么是我……阿兰她们呢？”
“我只要和小紫成为家人不就好了。”
不，我不要。
“小紫不愿意吗？”
我看到他皱起了眉头，然后笑着对我说“成为我的姐姐吧。”
他的双手伸向我——
不！
我的内心大喊了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从床上坐起的我，呼吸急促，原来刚刚是在做梦。还好，只是个梦境。
2
因为那个梦，我大概有点神经衰弱了。
害怕自己成为Koki的姐姐，也害怕自己会崩溃。
这几天下来，在加入四人组的日子里，我只看到大家或多或少地都在奉承着Koki，接他放下学，在他参加部活的时候端茶倒水、提包捏肩。
根本不像什么『姐弟』。
不仅如此，Koki还会随时随地宣布比赛。做同一道料理，跑同一段路程，从生活技能到身体素质。
我渐渐感觉到，他根本不需要什么姐姐。
本就是独子的他，即使多一个姐姐，也不用担心公司的继承问题。
姐姐扭蛋根本就是为了满足他虚荣心的存在，或许有一丝寂寞的原因，但从他对待姐姐扭蛋的态度，应该可以忽略不计了。
真正的『姐弟』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样的他，根本不可能选择谁成为自己的姐姐，接下来还有第六个、第七个、……第十个，第N个。高昂的保留费，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自己不会是最后一个，一想到这像游戏一样的循环，我开始有一丝恐惧。
“大家，没有想过要做些什么吗？”
在Koki不在的休息时间里，我们不用再被他折腾。
“你指什么？”
薄荷问我。
“难道你们不觉得，我们这样根本不像是姐弟吗？”
坐着化妆的pinky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身看着我。
“小紫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讲？”
明一脸疑惑。
好累。
如果一直要这样下去的话。
然而我还没开口，就被人抢先了一步。
“那么你认为，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薄荷向我提问，露出不屑的神情。
“小紫我们是姐姐扭蛋呀，是为了满足少年想要姐姐的愿望，才会出现的。”
“实际上我们已经死了，”pinky补充着明的说法，“是因为这些少年的愿望才会再生出来的。我们应该心存感激，而你却只想着自己。”
我无法反驳她，反而有点愣住了。
是啊，姐姐扭蛋里装着的是，死去之人的灵魂。
我，已经死了。
但即使是这样的我，也想要被谁、被弟弟、被某个人，温柔地对待。
“你，……是最自私的姐姐扭蛋。”
pinky一字一句，说得认真而深刻。
“够了。”
她们的反击被在一旁翻阅着英文字典的阿兰打断了，“刚才的话，最好都不要被Koki听到。”
即使恢复了一开始的情景，气氛却变得十分沉重。
是我的错吗？
为什么大家明明是同类，想法却相差那么多？
pinky大概是五个里面最喜欢Koki的一个，薄荷表现得不屑实际随波逐流，明看上去和Koki非常亲近但感觉有点表里不一。
而阿兰，因为是最早被Koki扭出来的，所以最了解Koki也最受Koki信任吧。
这时，她合上那本厚重的英文字典，把我喊了出去。
3
大家都很想继续留下来呢，只有我不想成为Koki的姐姐。
最自私的姐姐扭蛋啊……原来她们是这样看待我的。明明是同类，或者正因为是同类，所以我才会显得异端吧。那Koki呢，我看不明白他暧昧不清的态度。
“我，找不到存在的理由。”
待在阿兰身边的话，好像会稍微放松一些，“好奇怪，我们本不应该思考这样的问题吧？”
“是的。”
对于她的肯定回答我有些意外，以为她会安慰我的。
“果然，只要继续这样就好了是吗？即使如此，我还是想消失。”
“没办法的，我们不能自己选择消除。”
阿兰告诉我，没有经过把我们扭出来的弟弟的同意，我们是没办法被消除的。
“因为你是第一次被扭出来，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说着说着，我们快要走出大门了。但是看门的人不会拦着阿兰，还以为她是要带我出去办事。
这时我才知道，并不是每一个姐姐扭蛋都拥有高度的自由，阿兰是例外。
“我们出去散散心吧。”
她又带我去了那家甜品店，这次她点了芒果芭菲，我想她是真的很喜欢那里。
是和生前的自己有关系吗？
如果是这样，我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想去的地方以及想要完成的事吗？
“小紫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讲过，Koki虽然任性了点，总体来说还是个不错的弟弟。”
“好像有过。”
“除了你之外的我们，都不是第一次被扭出来了。”
我吸了一口奶昔，继续听她讲。
“因为有比较才能下结论。比他……，”她停顿了一下，“不好的弟弟其实有很多。”
“所以，之前的事你们都还记得吗？”
“记得的，被每一个弟弟扭出来的记忆都还在。”
虽然她轻描淡写地陈述着，但这实在是一个过于沉重的话题。
我们这些姐姐扭蛋，被一个又一个的『弟弟』扭出来，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消除掉。即使能够留下来，也一定要牺牲很多东西吧。
“有时候，即使遇到很中意的弟弟，也不一定能签约留下来。”
“为什么？”
“可能就像恋爱那样，你喜欢对方，但是他并不喜欢你。”
“……恋爱吗？”
但是姐弟之间，和恋人是不一样的吧。可是姐姐扭蛋即使和弟弟签约了，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亲生姐弟。
“对了，小紫喜欢什么样的弟弟呢？”
“我吗？”
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没有选择权的我们，需要考虑这样的问题吗？
“想象一下。”
我闭上眼睛，想到了『拨开乌云见天日』那句话。
晴空。
“大概是那种笑起来，特别清澈的男孩子吧。”
“笑容清澈的男孩子啊……小紫喜欢温柔的人呢。”
即使我和阿兰像普通的朋友一样坐在甜品店里，但还是要回去的。
阿兰表示Koki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来了，我们离开太久不好。但没过多久，我们在地铁口走散了。
我没有手机，在出口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她。
她应该也会在这个出口等我。还是说，她先回去了。我也得回去，步子却迈不开。那种想要去某个地方的心情，越来越强烈。
我还是第一次独自出门。
问到了帝光中学的所在，我打算前往目的地。
平时总是五个人的我们，看上去十分热闹。不像现在，一个人的话会安静下来。
回过神来，我已经到了。
那天在十字路口，看到了陌生少年的校徽。微不足道的『帝光』二字，自己捕捉到了。
「你知道帝光中学吗？」
「知道，奇迹的世代所在的篮球强校。」
「……奇迹的世代？」
「小紫原来对篮球感兴趣，好少见。」
这是记忆里，我唯一一次主动和Koki交谈。而我感兴趣的点不是篮球，而是『帝光』这个名词。
我也不清楚我为什么会在意，就像我现在站在了帝光中学的校门前。
帝光，上帝之光。
我自嘲般地轻笑了一声。
似曾相识之感。而印着庆祝全国大赛优胜的横幅挂在校门上方，我不由地眯起眼睛。
又有哪里不一样。
还差一点点，差一点点我就能想起什么来了。
“小紫。”
听到有人叫我，我回过头。
不远处停着一辆熟悉的高级轿车，车门边站着Koki。随后，另外几个姐姐扭蛋也从车里出来了，包括阿兰。
她果然是自己先回去了。
“你居然想要逃走，你以为我会找不到你吗？”
我没有想要逃走，只是想晚一点再回去。听完Koki的责问，我并不打算反驳。
而他们之所以能找到我，大概是因为大家同样为姐姐扭蛋吧。
我看不到站在最后面的阿兰的表情。
在被押上车之前，我听到Koki对我说，“你是最恶劣的姐姐扭蛋。”
车子很快发动，行驶起来。
走过的十字路口，樱花飘落了一地。被关在车子里的我，只能隔着玻璃看着街景。
……是最后一次了吗？
……再也感受不到疾风了。
*
车子停在某电玩中心外。
我几乎是像犯人一样被押上了某个电梯内。Koki按下了“3”的按钮，电梯却缓缓下行。
很快电梯就停了。
难道3指的不是三楼而是地下一层吗？
我被人背后推了一下，进了一个有点欧式装修风格的屋内。
很快，一个戴着眼镜的大叔，从里屋赶了过来。
“博士，我要退货。”
Koki对眼镜大叔说道。
“原来是大少爷您呀，可以可以，您这次要再扭几个？”
“先把这个处理掉吧。”
“好好好。”
从博士对待Koki的态度可以看出，他一定是这里的常客。
“您是哪里不满意吗？”
博士打开了一个像电话亭一样的装置，打量着我。
这个装置是要干什么？
“她逃掉了，不过又被我抓回来了。”
“逃掉了！？诶呀真恶劣啊，幸好没被有关部门先发现。”
“被发现会怎样？”
四个姐姐扭蛋中有人开口问。
“会被『抹灭』，丧失成为姐姐扭蛋的资格，无法重生了。”
博士突然严肃了起来。
气氛一时间变得凝固，我直直地看着那个装置，无法重生就意味着永远消失了吧。明明是这样的时刻，我却想起了阿兰今天对我讲过的事情。
她们被消除了多次，也重生了多次。
如果是那样的话，并不是什么所谓的重生，如果硬要找一个能够替代的形容词，大概类似于『唤醒』吧。
无尽的，作为姐姐扭蛋宿命的循环。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进去啊。”
博士打断了我的思考，并推了我一把，“你不要耽误我做生意呀。”
我踉跄地进去了，我会变怎样？是要被消除了吗？
但是根本没有人会解除我的疑惑，博士关上了我与他相隔的这扇大门，喃喃自语了一句，“真是的，又不是第一次被扭出来了。”
在那一刻，我的疑惑上升为了恐惧。
转瞬在一阵白烟过后，那份恐惧便消失了。像电话亭一样的装置里，又重新掉落了一颗扭蛋。
博士打开门，把那颗扭蛋拿了出来，直接扔回了姐姐扭蛋机里。然后小跑到Koki身边，脸上堆满了笑容。
“我今天累了，先不扭了。过几天再说吧。”
“大少爷记得常来，总有一天一定会扭出令你完全满意的。”
“你是希望我一直扭不到吧。”
“怎么会～”
Koki没有再理博士，而是带着他剩下的四个姐姐扭蛋离开了。
而博士在他们离开后，想到忘了问被消除掉的姐姐扭蛋身上的字母。等到追出去的时候，他们早就上电梯离开了电玩中心。
“呐，Koki，还不能从我们当中选出来……唔。”
薄荷及时捂住了明的嘴，而她俩旁边的pinky一脸沉重地看着走在前方的Koki和阿兰。
“阿兰，你没事吧？”
“没事，幸好她只是威胁我带她出去。”
“真是太恶劣了。”
领口系着天蓝色丝带的阿兰，嘴角勾起了难以察觉的弧度，极其小声地讲了一句。
——“Amnesia，失忆症。”
被Koki命名为『小紫』的姐姐扭蛋，并不是第一次被扭出来了。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什么是姐姐扭蛋，不知道要怎样努力才能和所谓的弟弟签约成为真正的家人。
只能不断地、永远地、无止尽地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只要她还会被人扭出来。
真是可悲啊……一个丧失了自己每一次成为『姐姐扭蛋』时的记忆的扭蛋。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字母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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