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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清明祭祖(上) ...

  •   55、清明祭祖
      “什么?让我来主持清明祭祖?”瑾瑜惊诧不已。
      尧泽接过流苏递来的暖茶,浅浅啜了一口,点头道:“赞引和执事官小皇叔都已经选好了,你只需跟着他们说的去做,并不难的。”
      瑾瑜为难地蹙起眉,“朝中有皇兄居嫡居长,除此之外也还有两位兄长,怎么说也不该轮到我……”
      “不想去?”尧泽放下茶盏,笑着问。
      瑾瑜摇了摇头,“不是我想不想去的问题,而是这清明祭祖,除了每三年让散落在各地的公冶子孙回朝表达对先祖的孝道和哀思以外,更重要的是皇族以自身为鉴,向天下万民昭示‘百善孝为先’的重要意义。”
      尧泽好整以暇,微微歪着头,“小时候皇兄教过你的,《礼记.坊记》中说到:‘修宗庙,敬祀事,教民追孝也。’”
      “家祭无忘告乃翁。”瑾瑜接口道。
      尧泽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皇室以身作则,才能教导万民‘仁孝为本’的含义。因此能代替帝王去祭祀祖先,可以说是肩负着极重的教化使命,更算得上是一个皇子最大的荣耀。而如今,这个荣耀却掉在了最不受器重的五皇子身上,又怎么可能不招人猜疑和非议。
      “皇兄既然知道,这清明祭祖为何还要我……”
      尧泽挑眉一笑,问:“你怎么知道……是我让你去主持祭祖的?”
      “这还有什么难猜的吗?”瑾瑜抿着唇嘟囔了一句,“平白无故,太史局又怎么可能算得出只有我的八字合适。”
      本身这八字是否与祖先英灵冲突都属于虚无缥缈的事情,死去的人会不会被冲撞谁又能知道,这还不是活人说了算的。就连他这样无人依仗的皇子都可以八字合,那博恩侯府的二皇子或者太保外孙的六皇子又怎么可能合不来。
      那么归根结底,比的还不是谁的权势更大,更能压得住太史局的一干人等。而纵观眼下整个朝堂,能为他做到这一步的,也只有眼前这个人而已。
      尧泽笑着摇了摇头,一边感叹万事都已经瞒不过瑾瑜,一边又高兴瑾瑜在自己面前愈发不会去遮掩和藏锋。
      他捏了捏瑾瑜的手心,轻声安抚道:“既然知道这是皇兄花了心思的,就该好好去做。”说到此,他敛去笑意,严肃道:“你要记住,你也是天子的皇子,和其他的兄弟有着同样名正言顺的资格站在宗庙的高阶之上,受百官和万民叩拜。而既然太史局算出了你的八字,小皇叔和父皇也同意这件事,那你便是最顺理成章的人。”他拉着瑾瑜坐到腿上,吻上他因忧虑而微蹙的眉头,“不要怕,这次的清明祭祖,是由礼部侍郎萧秉淳带领太常寺全权负责的。而赞引和执事官也都是他手下信得过的人,你大可以放心。”
      瑾瑜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我不是在担心。”
      他只是……不愿再在皇兄的保护和帮助下走到更高的位置上。那会让他不受控制地想起母妃的遗命,时时刻刻都不能忘记因为他的逃避而背负的愧疚感。就像如今这样就好,简单的、安静的留在皇兄身边,直到这里再也没有他的位置的时候。
      尧泽见他眼眸黯然,抱着人拢在怀中,任他轻轻靠在自己肩头,“瑾瑜,眼下朝局还不稳定,我不好事事出头引父皇不必要的猜忌。而嘉宁与和鸣未成年,你三哥身体又不好,除了你,就只剩下端凛了。”
      也就是说,如果这次祭祖让麒云殿出了风头,那只怕原本已经苟延残喘的博恩侯府会有死灰复燃之势。
      瑾瑜明白,不到万不得已,尧泽也不会忍心将他推到风头浪尖上。
      “我知道了。” 他直起身,认真地点了点头,近在咫尺的与尧泽四目相接,“我会做好的,帮着皇兄。”
      尧泽的心头被他单纯热忱的眼眸融化成了一滩柔波,温言道:“你这么乖,诚心招皇兄疼你,是不?”
      瑾瑜一羞,笑着低下了头。
      “你给我滚开。”
      暖阁之外,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尧泽二人看过去,就见暖阁对面的回廊下,慕容曦疾步从角门往另一边的垂花门走。而他后面,正跟着神情担忧又关切的岳纶。
      “靖辰,你等我一下。”
      “我再说一遍。”慕容曦突然停下脚,以剑柄指向身后的人,目光冰冷,“我是慕容曦,不是方靖辰。”
      丢下这句话,他冷视着岳纶一步步倒退至垂花门便,见男人没有再追上来,才扭头而去。
      “你这侍卫,似乎颇有些来头。”尧泽挑了一侧眉角。
      岳纶的身份他是很清楚的,师承当世名家,自身又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法高手。可这样的人在慕容曦面前,除了纵容和忍让,竟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瑾瑜也一脸费解地看着慕容曦离开的方向,在他的记忆中,还没有什么事是可以让慕容如此失去理智的。
      “他救过我,却从没说过自己的事情。”他说。
      如今想来,慕容曦究竟是何来头,在来到自己身边之前究竟都做过些什么有过什么样的身份,他竟真的一无所知。
      尧泽几乎被气笑,在他腰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人家是什么来头你都不知道,也敢留在身边?”
      这个糊涂家伙,万一对方要是居心叵测,只怕在自己从北疆回来之前,他就不知死过多少次了。
      “慕容对我很好。”瑾瑜不满地反驳。
      这深宫诡谲,为了保护全无依靠的自己,慕容这么多年来,都是昼伏夜出,每天晚上躲在溶月宫的房梁上守卫。就只是这份用心和劳苦,已足够从他这里换取绝对的信任了。
      尧泽无奈叹了口气,“你呀!”
      他的瑾瑜善良又宽厚,他还能怎么办?
      “来吧。”他带着瑾瑜站起身,两人一起往书房去,“给你找一些关于祭祖仪式的书籍,萧侍郎和太常寺卿明日会在礼部商量具体事宜,你带着人也过去听听。”
      “好。”瑾瑜点了点头。
      尧泽想得还是非常周到的,重要的细节,他都提前让瑾瑜牢牢记下了。剩下的祀制事宜,他均是让萧秉淳和太常寺卿共同商讨后再上奏他审阅批示。然而即使如此,真到了祭祖那日,他表面看似平静,心中却依然隐隐担忧会出什么他意想不到的纰漏。
      公冶王朝的宗庙设在皇城东面,被建在高高的汉白玉台阶之上。玉阶中央雕着龙腾祥云的图案。春日灿烂艳阳之下,白玉泛出微弱光亮,映衬着龙身上的鳞片也栩栩如生。
      瑾瑜穿着一身紫色麒麟纹亲王华服,在典仪唱和执事官的陪同下,一步一顿地稳健迈上玉阶。其他官员各司其职,文武大臣于宗庙玉阶之下,分两列伏跪在地。赞引随后,引着早三天便进入宗庙斋戒沐浴的德成帝缓缓而来。尧泽与其他几位皇子同样一身华服,依长幼之序跟随其后。
      帝王入宗庙后,会先走至祖先遗像牌位前静立,其他诸皇子分列其后。而与此同时,执事官捧香盒至香案,赞引在前引导瑾瑜跪至香案前,焚香三烛。典仪唱开始吟诵奠帛,行初献之礼。执事官手捧帛爵,各跪献于御案前。赞引唱,宗庙外百官皆拜,庙内,瑾瑜恭敬跪下,三拜九叩。赞引唱伏、兴、平身,百官与瑾瑜一令一行,恭谨认真。其后,典仪唱分别行亚献与终献礼。在此期间,每一次行礼,都需要瑾瑜代替德成帝跪在列祖列宗之前,规规矩矩地三拜九叩。直到诸典仪皆毕,赞引才走到德成帝面前,献上香盒让其完成最后的叩拜之礼。
      整个过程中,尧泽一直默默地注视着前方的瑾瑜。心中最后的那一丝担忧,也都化成了满溢而出的恋慕和喜爱。
      瑾瑜身上的那件亲王府是自己前几日才命康王府针织房日夜赶工出来的,紫棠色的锦缎上用掺了银丝的棉线绣出麒麟腾云的图案。腰上挂的依旧是瑾瑜惯用的那块莲藕玉佩,头冠用的是亲王礼制的远游冠,冠顶镶嵌着一颗明亮耀眼的东珠。
      瑾瑜本就面容白皙,被东珠柔和的光芒衬托着,阳光之下就恍若蒙上了一层泛着乳白色七彩的光圈,显得人愈发俊朗不凡。
      尧泽敛下眸,在心中暗自吐出一口气。
      行容举止温雅高贵,眉目神情沉稳从容。这才是公冶王朝的楚王殿下,本就该站在高处,受人敬仰叩拜。而那温柔的、恬静的、连花草都会生出怜惜之情的公冶瑾瑜,是藏在只有他们二人的秘密角落里,唯有他才能看到的,挚爱情人。
      祭祖之后,按规矩皇帝会留皇亲贵戚们在宫中吃一顿酒宴。难得太后这几日身子也见好,老王爷王妃们回京一趟不易,自然也盼着和太后能聚一聚,闲话家常叙叙离别之情。
      为此,丽妃特意将这次的家宴安排在了御花园东面环翠山上的畅春阁中。虽说是环翠山,但其实也只是人为造就的景观土山而已。不过两三层楼那么高,从畅春阁落地的长窗,正好可以一眼览尽御花园姹紫嫣红的春日美景。
      女眷不须参加祭祖,因此太后便早早的在莲若长公主的陪同下来到畅春阁,和一早等在这里的王妃公主们一边闲聊说笑,一边赏着阁外种植的名贵花草。聊到如今春光正好的时候,闽东王妃提起了不久之后的春日宴。这位老王妃家中恰巧有个嫡亲的孙女,人生的是俊俏美丽又聪慧文静,正到了谈婚论嫁的好年纪。这老王妃心中也明白,嫡皇子的正妃自然还是从两公侯府里出来的女子。但能如嫡皇子府里做侧妃,未来也很有可能成为天子的宠妃。若家中女儿再多些福气,说不准还能成为贵妃宠冠六宫,那么届时对于远在藩地的母家来说,也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凑巧的是,老王妃这样的想法,倒真的和太后想到一起去了。只是与她想要借家中女儿保住藩王一族的想法不同,太后打算的,则是若藩地嫡女留在宫中,也方便日后尧泽控制各地藩王,稳定朝廷政局。
      因此,太后和几位王妃公主们越说越投契,到了最后甚至连春日宴的地方都拍板定了下来。
      “梅山行宫?”莲若长公主坐在一旁,笑着道:“母后这是打算趁着春光,到行宫去赏花休闲一番喽。”
      一旁的淇敏长公主笑道:“姐姐忘了,五月初便是芒种,正是送花神的日子。”
      莲若恍然大悟,说:“如此说来正好,京中女子往年都会举行饯花会。今年将春日宴定在那时,到可以让来的郡主世子们借此机会好好热闹一下。”
      她这话也正说到了太后心里,皇帝还在病中却办起了春日宴总是不妥。即使这话说的再漂亮,皇帝那心思,又岂会不知这其中因由。倒是如今有了这饯花会,再怎么说,也正大光明得多。
      “那这事,就还是交给丽妃去办吧。”太后道。
      这些日子她也在旁边冷眼看了,尧泽的眼光果然精准。丽妃这个人文静寡言,没想到为人处事却是干净利落,如今的后宫众妃明显规矩安稳了许多。
      不张扬却能堪大用,这样的人放在身边,太后也安心许多。
      丽妃远远坐在边角处,太后和女眷们说话的时候,她也没有因为自己如今身份不同而凑过去逢迎讨好。此时听了吩咐,忙起身恭恭敬敬行礼听了懿旨,便又坐回原处,安静陪着。
      夏后冷冷地睨着她,虽然心里不忿,却也没有发作。这丽妃和莫贵妃不同,协理六宫之后不仅没有骄狂傲慢起来,反而更加谨慎小心。就连日常杂事,夏后寻了错漏让人过去教训,她也都乖乖听了,甚至之后还会及时弥补。弄得到了最后,就算夏后想要挑刺找茬,也都再也没了机会。
      夏后心中嗤了声,暗道自己眼下有更重要的事,丽妃自然还是等到日后再收拾也不晚。
      想到此,她瞄了眼坐在自己下首的莫贵妃。因为老王妃和长公主们都入宫,为了皇家颜面,太后才破例让她们母子出来的。想来往日里毓麟宫是多么的风光无限,什么时候莫贵妃不是华服金饰将自己打扮的张扬出挑。只是到了如今呢,却竟然沦落到幽禁宫中,闭门思过的下场。就算是被放了出来,也再没了气势,竟只穿着一件灰不灰蓝不蓝的衣服跑了出来。
      夏后认定莫贵妃已经被压得无力反抗,心中不由觉得一阵痛快。见莫贵妃朝自己看了一眼,还倨傲地朝她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可没想到的是,莫贵妃竟挑衅地朝她挑了下眉角。而就在她要发作的时候,对方的脸色又陡然变得幽怨而凄哀。
      正在此时,阁外的内侍突然唱道:“皇上驾到!”
      阁内女眷纷纷起身行礼,夏后也顾不上去想莫贵妃适才怪异的行为,忙也跟着站起来福下身。
      德成帝和各位藩王以及侯爷们一起走了进来,满屋子女子或娇艳或妩媚,就算是年老的王妃们,身上头上也都珠光宝气满是华贵。而就在这时,窗边吹来一阵清风,拂起女子月白色的裙角。就恍若万紫千红之中突然落下了一朵铃兰花,于华丽之中,反衬出那点清雅。
      德成帝顺着看过去,就见莫贵妃正盈盈弱弱地躬身立在那处。素雅浅淡的衣裙配了冰玉珍珠的头面,看起来倒有些淡抹清雅的姿态。恍然间,他忆起也曾有人爱穿这样干净的颜色,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御花园竹林附近的清泉池边,偷偷将脚沁在冰凉的水里解暑。
      竹林猗猗,衬着那身月白色宫裙,真是极好的画面。
      众人久久听不到皇上的声音,都纷纷有些诧异。太后坐在上首,眼见着德成帝看到莫贵妃之后便愣住,不由得脸色难看起来,心中暗骂那狐媚子手段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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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此章祭祖相关内容,参考的是《明会典•山陵遣祭仪》中记载的内容和百度上搜索来的一些知识,然后再加入自己的想象编了一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清明祭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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