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双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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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月教。
在方巫之士还未分为掌灯和渡鸦两派前，这世间原本只有一个双月教。
传闻发源于楚地，但在秦灭楚之后，双月教便不知所踪。
双月教众始终坚信，天穹之上其实有两个月亮——
沐月和逝月，也有人直白地称之为明月和暗月。
唯有双月在天，世间才会平衡。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九州陷入混战，月亮很久都没有明亮起来。
“姐姐你瞧，今晚的月亮，依然那么黯淡。”
一名穿着过于宽大白袍的绝色少女虔诚地跪在星盘中央，仰头望着天际那一轮仿佛蒙着一层灰纱的圆月轻声说道。
沉默，漫长的沉默。
她身后站着一名和她长着一模一样倾城绝色脸庞的少女，但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昂首看月。
淡淡的月光和淡淡的蒙尘从铜铸屋顶的巨大缺口中一起洒落进来，周围静的如鸿蒙初开一般。
只有刻着无数尺度和符号，代表着日月星辰行转运数的巨大经天仪在安静地围绕她们旋转。
这里是双月圣女瞻月观星的地方。
直到一颗来自北斗深处的暗黄色流星飞快地从两人眼前一闪而过。
跪在星盘中央的少女瞳眸猛地一缩，颤声道，“刚才...那...那是...”
“是项燕的命星。”站在她身后的少女面无表情地道。
跪着的少女垂下眼眸，隐隐有晶莹的泪光在眸中打转。
而她身后的少女则只是轻轻掸了掸身上的微尘，便跪坐了下来，从宽大的袖袍中掏出一枚竹简，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开始认真纂刻起来。
“姐姐，卫楚的最后一颗武星也陨落了...楚国快要亡了。”
“恩。我也会如实禀告大王的。”
“姐姐...难道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吗？只能永远呆在楚宫的地下，望着天空，把星月的轨迹刻在竹简上吗？”
“这件事很重要。”少女没有抬头，依然一笔一划地用力刻着字，“历代双月女巫都在做这件事情。”
跪在星盘上的少女站了起来，犹豫着，犹豫着，终于道，“姐姐，我想，我要离开这里了。”
“是因为楚国要亡了？”她猛一抬眼，盯着自己的孪生妹妹。
“是。”
“是因为害怕？”她微微皱眉，“你该知道...我们是不会轻易死的...除非....”
“是，我是害怕，但绝不是因为怕死。”少女打断道。
“那是怕什么？”
“我怕自己直到最后，也只是傻傻地仰着头看月亮，却什么都没做，怕自己在将来漫长的日子里每一天都会后悔。”
她皱起眉心，生硬地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可笑的想法？待在这里，照看并敬畏历代星月是神降给我们的旨意，我们不该想着去违背。”
“即便是神的旨意，但却不是我的意愿。”
少女走上前，弯腰抱了抱自己的姐姐，轻声道，“姐姐，抱歉，但我必须要离开了，其实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我就是忽然觉得，或许比起苍穹之上的伟大星月，我更应该去关心一些人世间的渺小事情。”说完她便挺直了背，转身离开了星盘，步入身后的大片黑暗之中。
史记：秦皇二十三年，秦复召王翦攻楚，楚国征调全国兵力，命项燕率领与秦军决战。二十四年初，王翦、蒙武攻荆，大败楚军，直至蕲县之南，项燕战死，楚军溃败逃亡，楚国也随之灭亡。
同年，一名叫虞薇的绝色少女离开了楚宫深处的神秘地宫，抛开了沐月女巫的至高身份，带着一首无人知晓的曲子加入了反秦义军，义无反顾地迈进乱世的烟尘之中。
后来，更多的人则称她为‘虞姬’。
再后来，虞姬遇见了项燕之孙，彼时还未成为西楚霸王的少年——项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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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西楚霸王的儿子？那。。那你的娘亲又是谁？”
楚青衣无比吃惊地望着老者，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老者登时横眉冷对，“怎么？西楚霸王的妻子天下皆知，你却不知么？”
“虞...虞姬？！可她当年不是...不是在项王面前举剑...”楚青衣有些不忍说下去。
“你想说她举剑自刎了是不是？”
楚青衣默然点了点头。
“哼。”老者重哼一声，目露怒火，压抑地道，“你知道张良么？”
楚青衣点了点头，对她而言，又何止是知道。
“当初，就是拜张良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所赐，项王才会以为虞姬死了！”
“你...你凭什么这样骂藏...张爷爷？！”楚青衣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备受藏老头照顾，如今猛地听老者这般辱骂，立刻不情愿了，“他是个好人！”
老者抬手就给了楚青衣一耳光，恶狠狠地怒斥道，“好个屁！你叫他那厮作什么爷爷？！”
楚青衣捂着红肿的脸颊跑开了几步，蕴着怒气道，“张爷爷就是个好人！比你这个动不动就打人杀人的老家伙好一千倍一万倍！”
老者怒目瞪着她，良久，才沙哑地道，“是阿...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好人...包括她...”
他长长叹了口气，对着青衣说道，“听着，当初在项王面前自刎的人根本不是虞姬，是另一个人，而那个时候，真正的虞姬早就被先前假意归降的张良设计带走了。而项王正是由于承受不住爱妻在眼前自刎，才会毫无战意，最终亡于乌江，沦为汉家笑柄。”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楚青衣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叫在项王面前自刎的不是虞姬？那项王又怎会认为她就是虞姬...？”
“因为那个人，长得和虞姬一模一样啊。”
楚青衣突然头皮莫名一麻，下意识地对上老者沧桑又难言的双眸。
“是的，就跟你一样，虞姬也有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姐妹。”
“当初，就是张良让那个女人假扮成...不...她根本不需要假扮...只需换上虞姬的衣衫...她就是虞姬了。”老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要跟你讲的故事，就是从这时开始的。那个女人骗过了所有人，未动用一兵一卒一刀一枪，就轻而易举地杀死了西楚霸王。”
“可...可即便她能让项王认为她就是虞姬...可死亡又是怎么能假装的呢？”
楚青衣还是不解。
“因为她是双月教的圣女...没有刀剑能真正杀死她...除非...”
老者顿了顿，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
“除非...她决定自己向神献祭出自己的生命，不然所遭受的任何伤口都可以慢慢愈合。”
“那虞姬呢？她也有这样的能力么？”
老者点了点头，“她也是双月教的圣女，自然也如此，刀剑不能夺去她的性命。”
“那...那虞姬并没有死？！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她还是死了。”
老者颓然蹲了下来，用干枯的双手捂住了满是沟壑的脸颊。
当他缓缓抬起头时，楚青衣呆住了。
两行浊泪无声无息地顺着老者脸上深刻的皱纹流淌了下来，老者极缓极慢地道，“最后，她还是自己了结了自己...为了让我和哥哥活下去...她决定向神献祭了自己的生命...却只得到一个来自魔鬼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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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夜，汉宫。
一处极偏僻却守卫森严的不知名宫殿。
有宫人们踮起脚尖点起四壁高悬的宫灯，而更多的宫人则是在围劝一名一身素缟端坐在铜镜前的绝色女子。
“娘娘...一会陛下会来...若看到您今日还是一口未动..定会怪罪咱们的...求您就当行行好...吃点什么罢..”
“娘娘...您就脱下这身丧服吧...您瞧...今日陛下又赐了不少华美的衣裳给您...还有这些珠宝首饰...您瞧啊...皇后都没您这般盛宠啊...”
“滚！都给我滚出去！”、
女子终是忍无可忍地转身怒吼道，她将眼前的玉盘珍羞华服珠宝统统扫到地上，声色俱厉地道，“我最后再说一遍，我是项王的妻子，不是汉宫的嫔妾！”
宫人们吓得连连摆手，“娘娘...这话可千万说不得啊...”
“住口！不许再叫我娘娘！”女子咬牙切齿。
“可是娘娘...”
“好了，都退下。”
天子刘邦不知何时踏了进来，沉沉发令道。
“诺。”宫人们即刻弯着腰如潮汐般疾步退去。
宫门紧闭。
刘邦慢慢走近女子，女子恶狠狠地骂道，“离我远点！”
刘邦看了她一眼，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蹲了下来，慢慢收拾着地上一些锋利的杯盘狼藉。
女子居高临下盯着他半晌，冷冷道，“你以为只要把我关在这里，然后不停地讨好我，我就会终有一天对你动心？”
“只是免得你不小心伤到自己罢了。”刘邦也不恼，低着头耐心地回道。
女子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刘邦，我们也算认识多年了，你该了解我的性子。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何还没有随他而去？”
“因为你还想为他报仇。”刘邦缓缓抬起头，不动声色地盯着她。
女子望着这个面容已略显沧桑的汉家天子，缓缓摇起头，“不是的，我从没有想过要杀你。”
刘邦微微一愣。
“其实我在很早以前，就知道，他会输给你。”女子慢慢仰起头，涩然说道，“也明白，你比他更适合当一国之君，你素来比他成熟稳重又是民心所向，这些我都明白。”
“虞姬...”
刘邦听了心中一热，刚想说些什么，便被女子生生打断，“但是——”
“但是那又如何？我喜欢他，只喜欢他，无论他是谁，是输是赢，是生是死，我都只喜欢他。”
女子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所以刘邦你听好了，我还活着的原因跟你毫无关系。我还活着自然是因为他，因为我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所以我还不能死，就这么简单。”说话间，女子低下头，温柔地抚上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
“你....你！”刘邦目光追到她的腹部，登时脸色铁青，他怒指着她，已是语不成言。
良久，刘邦只得甩袖愤愤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双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