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请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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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啊，我也不想令你太为难了，阿娇。”
楚服用力抓了一下自己的发，很认真地对着陈阿娇说道。
陈阿娇呆住了，这是除了那些皇室的长辈以外，第一次有人用‘阿娇’来唤着自己。
她形容不出来当她听到这声‘阿娇’时，心头那种枝枝蔓蔓好像要开出什么的感觉究竟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如果是旁人说不想让自己太为难这种话，她多半会觉得不过是场面话，可是此时由楚服亲口说出来，她却突然意识到她并非是真的没心没肺。
她...她或许是在乎着自己的？
她就这样呆呆地看着楚服，竟一时忘了言语。
窦微目光扫过二人，一下子又有了些许底气，便强自抬高了声音喝道，“对...对对..你要是不想连累小郡主，就识相地自己带上链锁，赶紧跟我们走！”说完，他从背后取出一副铁锁链扔到了楚服面前。
“我不带这个，但我会跟你们走的。”楚服瞥了一眼锁链，定定地说道。
“你...”窦微被楚服的嚣张气结。
“好了，别再废话了，那就走罢。”窦熹冷冷地勒马掉头，“天就快亮了。”
楚服正欲跟上去，衣角却被扯住了。
她转眸，是陈阿娇。
“别跟他们去...你真的没必要因为我以身犯险...”陈阿娇极用力地拉住了她，极小声地说道。
楚服却拍了拍她的手背，又没心没肺似的咧嘴一笑，“其实倒也不完全是因为你啦，之前是我一直没什么机会跟你说，我还有个姐姐也在长安呢，所以我还不能离开这里。我想过了，等我从那个什么‘虎穴’出来了，应该就彻底自由了对吧？那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找姐姐了吧？哎，我可不想一辈子东躲西藏的。陈阿娇，到时候说不准还要请你帮忙呢。”
陈阿娇闻言怔了怔，手掌也不自觉地一松，任由楚服的衣角从掌心溜走了。
她一动不动地望着楚服跟着羽林卫离去的背影，过了很久，才低头懊恼地跺了一下脚，狠狠骂了一句‘真是蠢得不可救药！’，立刻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跑走了。
她飞快地跑回了家，径直跑向母亲的寝殿。
殿前有侍女神情慌张而不安地伸臂，想要拦住她，“小郡主...您这是怎么了...长公主殿下还尚未起身...”
“滚开！”她极粗鲁地推开左右侍女，一脚便蹬开了殿门，大步冲了进去。
殿内紫红色的幕帐飘摇，她极不耐地掀开一层又一层，直到最后一层薄纱，她才垂下了手，站定了。
一角的琉璃薰炉兽嘴里散出沉沉的蜜香。她的母亲大汉的长公主仅披了件烟杏的薄罗内袍，坐在菱花镜台前，正与她身后站着的年轻男子轻声细语。男子乌发未绾，慵懒地垂到了腰际，一件月白长衫松松地覆罩了他颀长的身躯，领口随意敞着，露出了里面的半片阔膛。不知道他正俯身说了什么，长公主便低低地笑了出来，满室顿时春意如兰。
“阿娇？”长公主听到了动静，猛然转头过来，一眼看到了陈阿娇，有些惊讶。
“是我，母亲。”陈阿娇面无表情地应道。
长公主又看了一眼她身边的年轻男子，轻声道，“少君，你先下去吧。”
李少君微微点了点头，便轻轻放下了执着的一柄檀梳，信步转身，当他掀起薄纱的时候，刻意低头望了一眼日益明艳的绯衣女孩，可惜直到他阖门之际，那女孩都没有半点想瞧他一眼的意思。
待李少君离开后，长公主才站起身来，她隔着薄纱望着自己的女儿，示意她走近说话。
可陈阿娇却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薄纱外，只是突然跪了下来，主动对着长公主道，“母亲，阿娇惊扰到了您，您想怎么罚都可以，但是有一件事，阿娇希望母亲...不，是请母亲务必先答允。”
长公主眉心不自觉地一皱，冷冷道，“你这到底是在认错还是在威胁母亲呢？”
“母亲言重了，阿娇不敢。”陈阿娇低下了头，可声音里却毫无半点惧意。
“不敢？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长公主冷哼了一声，目光更似淬了一层冰。
陈阿娇不语。
良久，长公主才不紧不慢地徐徐问道，“说吧，你这么火急火燎地跑来，想求母亲什么事？”
陈阿娇慢慢挺直了背，目光透过纱，直视长公主，一字一句地道，“请求母亲带阿娇入虎穴。”
那层薄纱被震惊的长公主直接扯了下来，她居高临下地瞪着陈阿娇，伸指愤怒地指着她，“你...你说什么？！”
“请母亲带阿娇入虎穴。”她又声音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啪’的一声，长公主重重地掌掴了她，怒斥道，“陈阿娇！你疯了吗？又是为了那个叫楚服的奴隶是不是？”
陈阿娇洁白的脸颊瞬间就红肿了起来，她昂起头，注视着长公主，回道，“她，不是奴隶。”
‘啪！’
‘啪！’
‘啪！’
长公主听了，又怒不可遏地抬手连连扇了陈阿娇几巴掌，直到一行鲜血从她的唇角滑下。
“母亲，阿娇从没求过你什么事，你也从没遂过我什么愿。”
她没有拭去唇边的血，依然冷静地抬眸盯着胸口剧烈起伏的长公主。
“就这一次，仅这一次。”
长公主盯着她，突然凛冽地笑了出来，冷冷道，“如果我说不呢？”
陈阿娇身子一颤，咬住了自己的唇。
“呵，怎么？如果我说不，你就要和你的母亲决裂吗？”
陈阿娇默然不语，良久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双眸猩红地朝着长公主走去。
长公主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怎么？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莫非你还想因此杀了自己的母亲不成？！”
陈阿娇不语，只是一步一步地逼近她。
“陈阿娇！我告诉你，你这样是没有用的！本宫是怎么都不会允的！”
她生生退到了菱花镜前，再避无可避，终是尖着嗓子喊道，“陈阿娇！你到底想...”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已经好几年都没有和自己有亲昵行为的女儿突然抱住了她。
“母亲，你身上好香啊。”陈阿娇轻轻抱住长公主的腰，把下巴抵在她肩窝上，在她耳边喃喃细语。
长公主怔住了，在陈阿娇小的时候，常常这样抱着自己闻嗅着自己身上的芳香，就能感到安定。其实这不过就是几年前的事，那时候，她总觉得自己的女儿好像永远都不会长大，永远都不可能和自己有针锋相对的一天。
可如今...是时间走得太快...甚至都没给她们彼此适应改变的时间...她好像是在一夜之间就猝不及防地长大了...那么她自己呢？她变老了吗？
“母亲，我一直想问，为什么你要杀死我的小猫儿呢？它明明那么小，也不会伤害任何人，可为什么你偏偏就容不得它呢？”陈阿娇忽然又柔声发问道。
“等你以后你会明白的，母亲都是为了你好，为了让你成为皇家最优秀女子。”长公主的声音也软了下来，不自觉地抬手抚摸上阿娇的发，“所有会阻碍你的，母亲都必须亲手帮你除去。阿娇，你能明白吗？母亲一直是爱着你的。”
“原来...这就是母亲的爱啊...”
多么令人窒息压抑的爱啊。
人世间最可悲的爱，大概就是这种以爱之名的伤害吧。
陈阿娇听了涩然一笑，安静了一会，她才慢慢松开了怀抱，说道，“母亲，今日真是抱歉了，是阿娇太任性了，不该强迫母亲做不愿的事。”她顿了顿，又道，“但我想，或许我永远也成不了母亲心目中的女子了。”
“阿娇？”长公主错愕抬眸。
“母亲，如果我能活着回来，请你在责骂我之前先让我抱抱你吧。因为无论我有多失望多心碎多受伤，你总归都是我的母亲。”
但从今以后，我不愿做的事，无人可以勉强；我要去做的事，也无人可以阻止！
陈阿娇如一道红色旋风般地跑了出去，长公主匆忙抬手，却连她的衣角都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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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一声巨响。
楚青衣凭着意识打着滚躲避开老猿迎面一抓，身后的石头竟被其生生抓裂！倘若是自己被他抓到，岂不是头颅都要被抓得四分五裂...她惊恐后怕地想。
“我要吃..吃了你！”老猿恶狠狠地回眸，他张着嘴，露出森森尖牙，流淌着唾液，
他双腿一蹬，再次朝她挥舞着爪牙扑来，带着尖锐的呼啸声。
这一次，老猿快如闪电，楚青衣除了惧怕地闭上眼睛就根本无暇做其他反应。
但预期中的痛楚却没有传来，‘叮’的一声锐响，疾风忽歇。她听到压抑的低吼声，有冷飕飕的水气喷到了她的脸上。
她终是鼓足勇气把眼睛睁开一条细线，只见老猿暴躁地仰着头，身子已是极度前倾，但他四肢伤的铁链完全绷直了，环节之间咔咔作响，他锋利的指甲锋利伸向前，可就是还差个数寸才能够到楚青衣的面颊。
老猿双眸充血，凄厉地向着楚青衣咆哮着。
恐惧瞬间席卷了她的神志，仿佛到了某种极限，她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应该趁机逃走，眼前突然一片漆黑，脑海里闪过了另一些破碎的画面：
被官兵踩在泥泞里的小服，范武血流如泉的断臂，嗡嗡作响的黑色巨剑。
这世间是如此麻木冷血，黑白颠倒。
血液好像一下子从脚底板涌到了头顶，脑海深处有不知名的力量在觉醒，在催动着她攥起拳头，去摧毁所有的不公！
等楚青衣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竟正死死得掐着老猿的脖子，嘴里正发着和老猿方才一模一样的愤怒咆哮声。
她一怔，手上下意识地一松，老猿趁机抓住她的手腕，她吃了一惊，低头狠狠地咬住了他。
老猿却没有反抗，而她却赫然发现自己的左手沾满了黑红色的稠血。
她慌忙推开了他，后退了好几步，盯着自己掌心的血，大口大口着喘息着。
那老猿半跪在地上，捂着血斑不断扩大的胸口，脸上原本疯狂的神色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不可思议，他正异常沉默地盯着她。
良久，他才沙哑地问，“你...你不是那些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凭...凭什么告诉你...”
老猿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突然又道，“让我猜猜，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孪生姐妹？”
楚青衣一愣，下意识地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老猿不答，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却突然仰头号啕痛哭起来，哭声里夹杂着浓烈的悲伤。
老猿一边失声痛哭，一边不停地重复着什么。
“诅咒...还是传了下来...那个诅咒...还是传了下来...”
过了很久很久，老猿才停止了哭泣，他仰头盯着倒挂在洞顶上的那些惨白的死不瞑目的尸体，忽然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罢。”
“可是。。我不想听什么故事...我...我只想出去。”楚青衣虚弱地道，“老人家，我和你素不相识无怨无仇，你就放我出去罢。”
“好，只要你好好地听我讲完接下来的故事，我就立刻放你出去。”
“真的吗？”楚青衣有点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没想到他这次如此干脆。
“孩子，你认为我会食言吗？你可知道我是谁？”
老猿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慢慢露出了雄狮般骄傲的眸子。
“我可是西楚霸王的儿子啊！”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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