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第三组组长

4、04

　　是一个男人：黝黑粗糙的皮肤，他有很深的泪沟和乌青的眼袋，嘴角向下。

　　他在打探我，绝非善类。

　　“你是谁？”我的声音在发抖。
　　“木林子？”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我退到墙边，再一次问他：“你是谁？”
　　他掏出一串钥匙，将房门打开：“你就是木林子。”他盯着我看，看得我发毛。

　　我举起一把椅子，抵在身前：“你最好不要过来！”
　　“我就站在这里。”他守在门口。

　　我几乎要晕眩过去，我调整呼吸，尽量保持冷静：“你跟绑我来的人是一伙的？是不是？”
　　“算是吧。”他从手提包中找出一盒针剂出来，调配好药水，灌进注射器中。
　　我向后退了几步，大叫：“你要做什么？”

　　“一点也不痛，忍一忍很快过去。”他面无表情，看上去十分平静。
　　我将椅子举高：“你这样做是犯法的！”

　　他一把揪住我的头发，把我往墙上撞。撞的我我眼冒金星，耳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咱们说好不动她的。”
　　“谁叫那个老东西油盐不进？不来点真的他怎么会相信？”
　　“这不关她的事！”
　　“你让开，碍手碍脚，你个废物！”

　　对话截然而止，紧接着就是剧烈打斗的声音：桌子被掀翻，椅子撞裂，柜子倒地。我意识到有人把我拽了起来，被丢进一辆汽车内。车子在公路上飞速行驶，过了第一个收费点后才慢下来。我逐渐恢复意识，见腿上放了两份盒饭。

　　“吃饭吧，一个青椒腊肉，一个蘑菇肉片。”
　　我随便挑了一盒，打开来是蘑菇肉片饭。“刚刚那个人是谁”我掰开筷子，连盒饭都拿不稳。
　　“你不需要知道。”车子忽然加速，连超三辆车，我合上盖子，将筷子捏在手里心脏几乎要跳出来:“车子开的太快了。”

　　车子拐进了一条小巷，地面的凹洞里积了雨水，一脚踩下去污水沾到了我的裤脚上。他打开汽车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很旧的黑色旅行袋以及一把湿漉漉还在滴水的折叠伞。

　　他抓住我的手腕，拐出巷子，走了约十几分钟，拐进了另外一条巷子，他压低嗓音: “待会不许出声。”

　　我们走进一所叫不上名字的小旅店里。旅馆里传出一股发霉的味道，墙面潮湿，有水珠滴下。前台坐了一位中年妇女，看上去很精明，她问：

　　“几个小时？”
　　他答：“住一晚上，能不能算便宜点。”
　　她将视线落在我身上，摇头：“150。”
　　“再便宜点。”
　　“最低130，大床，有空调有网。”她坐下去，继续看电视剧。我紧张的很，刚要开口说话，他用力捏了捏我的手腕：“开吧。”

　　他从后面口袋中拿出一把散乱的钞票，从里面数出两张五十和一张二十元的钞票来，铺在台上。

　　“名字。”女人将钱缩进面前的抽屉中。

　　“陈三行。”
　　“身份证拿来看一下子。”

　　他拿出身份证给她。

　　“陈三行？”最后一个字她读的是行不行的行。
　　“陈三行。”他读的是杭州的杭。

　　“要两个人。”
　　“她的没带在身上。”
　　女人头也没抬，拿出一张房卡来：“215，走楼梯上。”

　　拍卡进房后，他将旅行袋放在门边，迅速走到窗边将窗帘拉上，四周打探一遍后才将房卡插进卡槽内开灯。

　　他打开旅行袋，从里面翻出一套衣服给我，指了指洗手间：“去洗澡吧。”
　　我坐在床上，直视门口：“刚刚为什么救我？”我试探的问：“不然你放了我吧？”我低头撕手指上的倒刺，耳边是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我深吸一口气，将一根倒刺撕了下来。
　　“不行。”他把衣服丢在我腿上，拿出烟来抽。

　　“你真的叫陈三行？”我换了一个问题。
　　“算是吧。”他瞥了我一眼，掏出打火机点燃香烟。

　　我两天没有洗澡，身上的汗味夹杂雨水的味道的确难闻，后颈后背黏糊糊的，感到十分不适。我头发长且多，浴室莲蓬头的水不大，我洗了好久才出来。我换上干净的衣服，解开浴室的门锁，门一下子被打开。

　　“我五分钟后出来，我劝你不要跑，要被我抓到了你小命不保。”说完他进了浴室，里头传来水声。

　　我站在房间正中央擦我还在滴水的头发，墙上的数字挂钟显示现在时间为晚上的九时十六分，我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眼，外头全黑了，路上几乎没有汽车驶过。现在贸然跑出去对我无利，况且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没过多久，陈三行从浴室出来，他裸着上半身，朝我走来，拿走我手上拽着的毛巾，草草擦了擦自己的头发和脖子，丢在桌上，指着床：

　　“上床睡觉。”
　　“我不困。”我往后退，直到背脊骨紧贴墙面。
　　“随你。”他把灯关上，房内乌漆麻黑。

　　我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盯着墙上的时钟。我听见床上没了动静，刻意放缓呼吸，赤脚走在扎脚的地毯上。

　　“想跑去哪里？”他的声音很哑，一句话说得极为缓慢，他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伸过来捂住我的嘴，警告我：“从现在起，你不许发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