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地壳》莫辞曲

13、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就这样任他抱着，直到外面再次响起敲门声，姜瑾瑜贪睡这件事在整个研究院都是闻名的，也只有在这件事上，大家才发觉原来她还只是个小女孩啊。
　　这些年在美国她已经很注意地在调整自己的生活习惯了，但是晚上还是难入眠，早上还是很难醒，这毛病，大约这辈子改不了了。
　　“瑾瑜啊，再不起真的来不及啦。”
　　抱着她的手臂仍旧是推不动，无奈，只能对着门外回了句知道了。
　　想了想，双手抱住他的脸颊，端详片刻，对着他的薄唇亲了下去。一触即离，“元宵节，我在这里等你。”
　　嵇商回味着刚刚那蜻蜓点水的一吻，“好。”
　　“那我去洗漱啦？”
　　“好。”
　　这么好说话？正准备挣开他的手臂，他却突然发力，再次将她压在身下，坏笑着还给她一记激烈的、缠绵的吻。然后松开她，埋首在她的发间，亲咬着她的耳垂，“快起，不然要迟了。”
　　姜瑾瑜无语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在他一脸戏谑的注视下飞快收拾妥当，跑了出去。
　　一声略显气急败坏的关门声响起后，嵇商枕着带着她馨香的枕头、盖着充满她气息的被子，颧骨上扬得很明显，只觉得心情好得。。。想找人打一架。。。
　　整栋楼恢复安静，嵇商闭目养神了会儿便起床准备回苏颐市，回去的车程大约还得三个小时，下午还有一节大课跟一场会议，还有一些准备工作要做。
　　关门，离开，还未走两步就看到了从远处走来的顾淮湑，于是，停下脚步，等着他过来。
　　顾淮湑也看到了他，总觉得他面无表情下带着一丝挑衅，还真是冤家路窄，快步走了过去，“他们应该早就出门了，只怕嵇先生扑了个空吧？”
　　嵇商不答反问，“顾先生起这么早？”
　　“嵇先生不也是吗？”
　　嵇商望了望身后的大门，笑着说，“瑾瑜起得早，我也就跟着起了。”
　　嵇商迫不及待地想传递他在这场战役中胜利的消息，而顾淮湑也成功get到了他的意思，本能地出手给了他一拳。
　　其实，早想会这样，饶是有所准备，嵇商还是被这一拳打了个踉跄，稳住身形，感觉到一股腥甜在口中蔓延开来，抬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毫不在意，“这一拳，权当我的谢礼，谢谢顾先生这些年对瑾瑜的照顾。”
　　这一拳他当然早有预料，因为这一拳就是他设计好的，他用这一拳来宣示主权、也用这一拳来惩罚自己。。。
　　当顾淮湑再次提拳冲过去，这次，他迅速闪开。因愤怒而红了眼的顾淮湑又不依不饶地扑了过去，嵇商仍然只是躲闪。就这样，你来我往了好几个回合，得不到回应的顾淮湑挫败地收手。
　　不再管他，嵇商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说了句，“今后，就不劳顾先生费心了。”
　　冷静下来的顾淮湑没再冲过去，也没再回应，他想他该跟小瑜谈谈了。
　　回苏颐市的路上薛祁打来电话，“你在哪儿？”
　　“在回去的路上。”舔了舔阵阵作痛的嘴角，眼带笑意地回答。
　　“解释清楚啦？”
　　“嗯。”
　　“和好啦？”
　　“嗯。”
　　“效率啊，嵇教授。”
　　“好说。”语气里的嚣张简直要冲破天际。。。
　　薛祁有些好笑地推开旁边硬凑过来偷听的小脑袋，“行吧，回来喝酒。”挂断电话，腾出心神来应付磨人的小娇妻。
　　“干嘛不让我听啊？”方昕夕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们之间的进展，对于薛祁的故意阻挠很是不满。
　　“大老爷们说话，你偷听个什么劲儿？”
　　对于薛祁这么多年不变的大男子主义，方昕夕简直恨得牙痒痒，在他手臂上用力一拧，疼得薛祁跳了起来，“薛太太，家暴啊你这是！”
　　“允许你去找警察叔叔哭鼻子，但这之前，先告诉我嵇商说了什么？”对于向来戏多的薛祁，方昕夕实在不以为意。
　　本来也就是想逗逗她，被拧得发痛的薛祁乖乖回答：“就说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了，也重修旧好了。”
　　“真的吗？太好了！他们还在莱桉城吗，我们过去找他们玩吧？”方昕夕真心为好友高兴，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过去分享她的喜悦。
　　“别，嵇商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啊？那瑾瑜也一起回来了吗？”
　　薛祁揉着手臂，有些不满妻子对他的忽视，“应该没有吧，嵇商学校今天开学，所以才急着回来。”边说着边把手臂伸到她面前，“老婆，你看看，都红了。”
　　“。。。”方昕夕先是无语，随即毫不留情地拍开横在目前的手臂，“你说，嵇商那会儿为什么突然转系啊？”
　　对妻子的粗暴回应，薛祁表示有些委屈，“我哪儿知道！”
　　“那挑你知道的说！”
　　好吧。。。说就说！“也就大三开学吧，他就从医学院转到了物理学院，他家人好像蛮反对的，不过他向来有主见。再说了，就他高中那会儿获的那些物理方面的奖项摆出来，估计物理学院那边求之不得呢。而且他的高考分数进物理学院应该也完全不是问题吧。”
　　“怎么感觉你这话里话外都带着崇拜呢？”
　　“这你还别说，要说我薛祁服谁，嵇商必须排第一个！你说说看，别人四年本科他两年读完，别人五年的硕博连读他三年搞定，然后三年从讲师到教授，堪称传奇好吗！”
　　的确，即便领域完全不一样，方昕夕也对嵇商的光辉履历有所耳闻，不过说起来也奇怪，“国内的大学什么时候这么容易评职称啦？”
　　“说到这个，去年吧，有次我去明德找他，在他们办公楼下等他的时候，恰巧听人在议论这件事。嵇商这几年跟玩儿命似的，拼出来的研究成果、发表的学术论文，别说在明德，就说在国际上也是排得上号的，物理学院那边向学校申报他升教授的，结果被校里边否了，说是给他评副教授已经是破格了，这会儿再评教授只怕惹人非议。”
　　说到这儿，薛祁停下了喝了口水，正听到关键处的方昕夕抬手又是一拧，“继续说。”
　　感觉夫纲这玩意儿与他们家渐行渐远的薛祁给自个儿顺了口气，往下说，“说是嵇商当时也在场，当时那人怎么描述来着，说是他嘲讽地看了眼那个反对的副校长，拿出院长塞给他的一叠学术报告跟论文，然后就走了出去。”
　　是的，原本嵇商对于评职称这件事不是很感兴趣，所以开会前院长递给他厚厚一叠材料时，他也没当回事儿。开会的当下，听着主席台上的副校长自说自话地宣扬起那副论调时，脑子里除了荒唐跟可笑倒也没有其他情绪。他摆出学术成果、他未置一词、他提前离场，都是抗议，无声地抗议着这荒唐的风气。
　　在他离开后，副校长面色怏怏地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脾气大！”
　　底下也开始有些附和的声音，突然，坐在最前排的一位荣誉老教授站了起来，在桌上重重地拍了一掌，“实打实的成绩，也比不上你所谓的资历？”
　　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愤怒不已，从教数十载，这样的事情见也见得多了，今天格外生气是因为嵇商在明德的成绩他是看在眼里的，那叠纸里头的分量他也是相当清楚的，只怕是比在座不少的教授都要名正言顺很多。“百年明德，就被你们这样糟践！”
　　时代不同了，人心也变了，学术也不如从前那样纯粹了。
　　老者目不斜视地看着主席台上的副校长，骂了句荒唐，尔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离席而去。
　　紧接着，又有几位返聘的老教授站了起来，表明自己的观点后，转身离开。
　　那位副校长也没料到会这样，尴尬地坐了下来。
　　去年，明德大学的职称评定堪称有史以来最为公正的一次，不少青年讲师用实力将“资历”踩在脚下，为此，他们佩服成绩卓著的嵇商、更敬重人品贵重的老教授。
　　自然，嵇商也因此成为明德大学历史上最为年轻的教授。
　　听完这些，方昕夕不得不感叹姜瑾瑜的眼光之独到，扭头看了看旁边的人，其实她的也不错。
　　今日的莱桉城天气不佳，浓重的雾气近午才消散殆尽，姜瑾瑜他们却一刻也不放松地赶进度，至晚方归。昏黄的门灯下，顾淮湑倚在门边，组里的同事都是知道他的，姜瑾瑜回国这两年，他是时常进组探望的。于是很熟稔地跟他打招呼，一向温和的顾淮湑却只是点头致意，黯淡的神情让这冬夜又很冷的几分。
　　姜瑾瑜走到他面前站定，也察觉到今天的他有点反常，“顾淮湑，你怎么啦？”
　　顾淮湑很喜欢她喊自己的名字，带着女孩子特有的温柔，就像在跟他撒娇一样，从前他总是这么臆想。
　　甩甩手中的车钥匙，“走吗？跑一圈？”
　　不等姜瑾瑜点头，他就朝着驾驶室走去，姜瑾瑜皱着眉头跟上去，坐进旁边的位子。
　　今天的顾淮湑很野，速度飚得极快，弯道也不肯减速，动作干脆又凌厉。直至回到丹枫，在楼前停下，一路上两个人没有哪怕一个字的交流。
　　姜瑾瑜的脸色有些白，伸手去解安全带，想要下车。
　　顾淮湑本能地拉住她，不想她离开。“对不起。”
　　“没事，你怎么啦？”
　　顾淮湑低着头，不看她，拉着她的手却一直没放，“你跟嵇商重新在一起了吗？”
　　没有犹豫，“是。”
　　颓然地松开她的手，“那我呢？”
　　“顾淮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吗？可是我不想只是朋友怎么办？顾淮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眼底浓郁的悲伤看得姜瑾瑜心惊。
　　倾身，环住他的肩头，一如当年他对她，“顾淮湑，你是对我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即便我跟他重新在一起。”
　　十年，十年时间都没有得到她的心，更何况，藏在她心底的人如今已重回她的身边，顾淮湑早在今早便知道他输了，输得很彻底。还是忍不住伸手抱住她，哪怕片刻也好，至少此时此刻能拥有她。
　　“一直都是吗？”
　　“是，永远都是。”不用思考，姜瑾瑜肯定地回答。
　　良久，顾淮湑松开她，乘她不备，俯身在她的嘴唇上落下一吻，然后迅速离开，生怕她的生气。“我明天回北京了。”
　　姜瑾瑜只诧异了那么一下，很快神色如常，“好，等我回去，你新买的那辆车要借我开。”
　　顾淮湑被逗笑，笑着揉乱她的头发，“好。”
　　远在苏颐市的嵇商结束了一场漫长的会议回到家，正准备电话姜瑾瑜时，收到吴起的消息，点开是一张照片，随即又发来一句话，“想送你一顶帽子。”
　　嵇商对着照片，放大、缩小、再放大、再缩小，反复好几遍。
　　很快，红枫树下的吴起收到一个字，“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