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幺》一口一个芒果包

11、第 11 章

　　“你和他感情不错？”云辽没有在意背后的十数根银针，带着笑问。小幺瞥了眼云辽赤裸的上半身，忙把床幔放下，让薄沙把他们隔开。然后才回答：“如果这样吵来吵去算感情不错的话。”
　　云辽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他很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还不就是一个自大狂。”小幺不满地反驳。
　　云辽没有介意小幺的话，继续说下去，“身于帝王家本就艰难，外人看着辉煌，而里面却是黑暗，他的母亲荣宠一时却莫名而死，只留下一个独子，一个人在那吃人的后宫独自成长，为了活下去，他不得不学会比夜更黑暗的东西来保护自己。他以前……甚至都没有真正笑过。”
　　“笑？”小幺脑中闪现出天眷邪肆又好看的笑容。
　　“他对皇上笑，因为乖巧可以让皇上成为他的保护伞，他对敌人笑，因为那些逝去的生命于他没任何意义。而对别人，他总是冷漠的连笑意也是冷的，那样子的他，生为皇子的他甚至不能称得上是真正活着的，只凭借自己的力量，不仅在尔虞我诈的后宫中安全活下来，还获得圣宠，拥有权利地位，他付出太多了。”
　　云辽的活像一枚石子，激荡了小幺心湖的涟漪。
　　他，其实并不快乐吗？
　　他的自大，他的无礼，他的嬉皮笑脸只是他用来保护自己的手段罢了。她忘了，他不是天生如此，他也会难过，也会受伤，也会不堪负荷，但他甚至没有和她一样发泄出来的资格。他是高高在上，他身上背负着皇子的骄傲；皇族的尊严。
　　“但和你在一起，他却是真实的，他不再是什么小皇子，而是个为自己而活的人。我第一次看到他也会生气，也会耍性子，也会吃……咳咳！”云辽的话被剧烈的咳嗽打断。
　　“身体水好还是别说那么多了。”小幺掀开床幔，用银针再插进一处穴道，又把先前施在云辽背后的针取了下来。
　　小幺取来还有余温的热巾清净从针孔处流出的淡紫色血来。
　　小幺用巾帕温柔地替云辽抚过伤口，并将最后一根银针取出。开始了为云辽的按摩。
　　柔软又温暖的手指在云辽的背上移动。云辽闻着小幺身上淡淡的药香，有点脸红，即使是侍女们也不曾这样接近他。“姬姑娘。”云辽试图破让他颇觉为难的静默。
　　“嗯？”小幺专注于手上的动作，漫不经心地应着。
　　“你幸福吗？”云辽问。
　　小幺稍稍停滞了下又继续来回擦拭他的身体。“一直很幸福。”
　　“和我说说那些让你幸福的事吧。说不定可以分一点给我。你知道，我其实……”云辽蓦地止住了要说的话。他发现自己居然在这个不过见一次面的人面前显露了情绪。
　　“好啊。”小幺将毛巾搁在一旁，帮云辽披上一件外衣，对云辽突如其来的沉默也毫不介意。
　　“我的父亲是个很出色的大夫，虽然他总是没有什么表情，但却从不会凶人，对待下人也很好。他总是一身白衣守在娘亲旁边，他抱我的时候动作很轻，好像怕摔坏我。我的娘亲长得像个仙女，她什么都会，她总是带着无害的笑容，她用好听的声音哄我睡觉，偶尔会为所有人做独一无二的甜羹。姐姐总是护在我身旁，带着我去认识我没见过的东西，姐姐的笑容很甜很甜，她喜欢掐掐我的脸，见到我嘟嘴耍脾气时呵呵地笑……”小幺一件件数着那些零落的幸福的记忆。
　　她相信她一直是幸福的。有那么多人爱着她，爹爹，娘亲，姐姐，还有师傅，她一定很幸福。
　　小幺看着已经熟睡的云辽的脸。
　　他和他母亲长得真像。可他不是他母亲，他过得并不快乐。她不可以把她和姐姐受的痛苦归究他的身上，他可能已经觉查到了吧，自己的身份。
　　小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王府，所以没有看到云辽湿润的眼角和嘴边的笑。
　　“昨天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的？”天眷一幅问红杏出墙的妻子问罪的模样，小幺都感觉得到他身上那团越烧越旺的火。
　　“在他睡着之后，我没注意时辰。”小幺说完后立刻捂上耳朵。
　　“什么？！”就着内力几乎可以震碎桌子杯子的怒吼被这位贵公子叫了出来。
　　小幺不禁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
　　“你到底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清啊？这么大的姑娘了还待在男人房间里成什么体统？我走了之后你就该跟着回来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居然这么白痴？”天眷不顾形象地大吼大叫。
　　小幺觉得他现在比街口那张媒婆还罗嗦。
　　“总得治完吧。”小幺决定不提云辽最后听故事的要求。
　　“那也不可以这么晚，要不是怕在路上会和你错过我早去接你了。”话一出口，天眷愣住，他中什么邪了，连这话也说了。
　　“你等我很久了？”小幺怯怯地问。
　　“他来来回回地走都快把门口的地走出个坑了，嘴里还唠唠叨叨扰人清楚，我只好在子夜时点了他穴把他扔回房间，硬是让他睡下。不然他哪有你现在看到的这么生龙活虎。”一直在旁边品味小幺手艺的墨初在吃饱后，凉凉地回答小幺的问题。
　　好冷。墨初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接着很“不小心”地转过头去，避开天眷冻死人的眼神。
　　比起天眷的又恼又怒，小幺的心里却突然有了种甜甜的感觉，他还是在乎她的吧。
　　“以后再不会，永远不会这样了。我会早点回家煮师父爱吃的桂花糕，还有天眷喜欢的芙蓉酥，百合杏仁汤好不好？”小幺的笑容是那么灿烂，又温暖。
　　天眷的嘴唇蠕动了下，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红着脸，点了点头。他怎么会突然觉得小幺变漂亮了许多呢。
　　“小幺啊，那对兄妹今早先出去了。那个姓君的说谢谢你的帮忙。”墨初难得好心地为天眷解了次，不过实在是受不了见到这么莫名其妙的男人。
　　“又出去了。看来他们很忙呢。”小幺单纯地想。
　　“哼。”天眷冷哼一句，不置可否。
　　“像君家那样的大户，自然有许多事了。”墨初依旧避着天眷的目光。
　　“你……”小幺踌躇了下，“你……不回家去吗？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了……”说到大户，小幺想起自己刻意忘记的关键，他一直，不属于这里。
　　“你就这么希望我离开吗？天眷颇为不满地说。
　　“废话。你住这儿吃白饭又和我们无亲无故的。”墨初不怕死地插嘴。天眷的凌厉如刀的眼神毫不客气地向他刺去。
　　见到天眷一张臭脸的小幺心中却有着一丝淡淡地欣喜。
　　“你也这么想？”天眷问向小幺。明明是问句，可小幺觉得自己如果回答“是”会立马被眼前这个男人掐死。
　　“当然不是。”不管是出自天眷言语中的威胁还是自己的私心小幺都会如此回答。
　　“今天去公主府后你和我一起回来。快点吃，吃完了早点过去。早去早回。”天眷把碗筷放在小幺面前。也不管小幺有没有回答，兀自夹了许多菜放进碗中。
　　虽然小幺是很高兴他难得的体贴行为。不过……这副碗筷怎么好像……貌似是……他方才正打算用的那副。他这……是什么意思嘛。
　　满脸通红的小幺偷偷瞟了瞟自个儿忙着吃的墨初，慢慢地拥到天眷旁边的位子上。
　　感觉有点奇怪。小幺心里想着，但这种感觉并不坏，好像，好像他们之间……
　　“吃饭的时候别想东想西的。”天眷将一条折好的白帕放在小幺的碗旁。
　　小幺错愕地看向天眷。他的脸上竞也有着淡淡的红晕。
　　“好！”小幺立刻换上几乎可以融化冰雪的灿烂笑容，像个听话的孩子般高兴地接受“说教”。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已经渐渐开始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