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绝境重击》风子风残

8、第八章

　　风声紧急不敢招摇，我们没敢在市局附近风景区高消费，愣是跑到另一个区开了三桌。正赶上晚高峰，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到的时候人家都开宴了。

　　三叔搭我的顺风车，一进包厢，看这架势立刻就寒暄道：“哎哟，大家都哭、不，都吃上了啊？”

　　警|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案子没破的时候，无论死多少人，哪怕是同事甚至搭档出事都不可以哭，只能沉甸甸地压在心里，背着人命债没日没夜地查。而到了案|件凶犯伏法的时候，大家才会把悲伤宣泄|出来。所以就造成了葬礼上一片肃穆，而庆功会上几十个大老爷们抱着酒瓶子痛哭的奇景。

　　这次的特殊之处在于出事的人太多了，大多是同事，难免沾亲带故，或者曾经共事，因此哪怕大家坐在同一桌上，也是各嚎各的，有嚎解连环的，有嚎霍玲的，有嚎大奎的，还有嚎他闺女从此也不能到刑警队玩了，此起彼伏，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甚至还有个喝迷糊的，嚎小花来着，被小花一巴掌拍在脑袋上。那人喝蒙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尖叫了几声，以为小花诈尸了。

　　我刚垫了几口青菜，胖子就来敬酒，找揍一般地说道：“胖爷这杯酒是为了提醒你呢，人不能太普通，让别人想冒充就冒充，学学胖爷我，多么独一无二？”

　　“那是因为你不应该生活在人类社会，养殖场就很欢迎你。”这是我那天最后一句完全清醒的话，之后那帮老爷们就像得到启发一样轮番围着我灌。

　　我本来就精神疲惫，几杯白酒下肚人就不行了，跑出去吐。

　　小花一开始还跑前跑后地照顾我，后来可能是嫌我酒量太低，伺候烦了，就把我一个人扔洗手间，自己跑了。

　　“太没良心了，小爷一心一意艰苦卓绝地破这个案子是为了谁？！”实话说我也不记得自己当时喊了些啥，反正没太过脑子。等我感觉稍微好转，强压下去新一波的反胃打算找点水喝，看到其实是闷油瓶站在隔门外的时候，才真正感觉脸都丢光了。

　　闷油瓶倒没太在意，无言地拆开手上的一盒牛奶递给我。我看到他身后站着小花，心中警铃大作，想着他怎么知道要找闷油瓶，莫非看到了手机上的短信来往？

　　“当时我见你喝得太急，就知道不好。”小花完全没在重点上地解释了一句，见我这边不用他费心，就去查看其他不省心的队员了。

　　我叼着牛奶喝了几口，刚缓过劲来，想跟闷油瓶说两句话，就碰上胖子来放水，把我俩逮个正着。“哎，正好来了！吃饭了没，一起吧，怎么说你也是功臣那！反正刚刚三爷走了，这是咱们的天下了！”

　　闷油瓶一手帮我扶着牛奶盒，一边摇头推辞了。

　　胖子整理好衣服，继续发扬北方男人灌酒的架势，劝道：“啧，那换个说法。我和小天真是不是救你一命？就算你不请我们吃饭就算了，我们请你，你还不赏脸？”

　　我见劝下去也是胖子没脸，就打圆场道：“算了算了，他不愿意就别逼他。”

　　胖子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地瞪着我：“卧|槽小天真你居然向着他？”

　　我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地瞪回去：“卧|槽多新鲜，我什么时候向着你？”

　　胖子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如此，立刻不是滋味地走了。“啧，养大的闺女啊……”

　　等我调整好状态回酒宴，包厢里又开始哭新一轮。我在鬼哭狼嚎和小花的手机游戏声中，艰难地把自己填了个半饱，终于被他们吵得头疼，又躲了出去。

　　闷油瓶还在洗手间里，而且居然在抽烟，而且还是我的，一时间我都不知道应该先惊讶哪一个。

　　他见我回去，用烟盒示意我。我想了想，凑上去吹掉他吸了一半的烟，仗着酒胆亲他。

　　他回应我的时候，我听见身后传来两声快门。转过身，发现是小花和阿宁。

　　这俩人怎么凑到一起去的？我抱着双臂，本着先打发走一个是一个的态度说道：“哎，那位海归女士，这是男厕所。”

　　“看好了，我又没进去！”阿宁指着脚边上的门框，笑得坦然。“放心，留个把柄。”说罢潇洒地一转身，进了对面女洗手间。

　　小花挑起一边眉毛，目送她离开，然后把作案凶器展示给我。我一看，好么，我居然连自己手机什么时候被顺走的都不知道。再翻出刚刚的照片打开一看，效果还不错，真不愧是我们局里的自|拍达人，偷|拍都不忘加滤镜。

　　“早就发现你俩不对劲。”仿佛看出我的顾虑，他压低声音对我解释道：“别想了，别人应该没注意，阿宁也是刚才偶然碰到一起。手机是刚刚接这小哥电话的时候装错了，快被我玩没电了。不过，刚刚的照片就算道歉了好不好？”

　　他很自然地把手机放到我上衣兜，随后对闷油瓶点点头。

　　我拍掉他的手，对着闷油瓶面无表情道：“刚才有两位女同志调戏我，你管不管？”

　　准备离开的小花闻言立刻转身，挽袖子要动手。

　　我挑衅似地看着他，却被身后之人拦腰拽了回去，不由地抱怨道：“啧，我让你管她们不是管我！”

　　“哎哟，秀恩爱——”小花连连摇头。

　　“有本事你跟秀秀约会的时候别让我顶班，让我顶班就把副队长的权限交出来！”我又不是没有他的把柄。

　　“哎呀好怕你啊，要是你得罪我，我立刻就汇报三爷。”小花软硬不吃。“这回可是拖家带口了，记得回去改遗嘱吧！”

　　他的话立刻让我想起了我没有怎么想过的家里的问题，但是，说实话，我唯独今天不想考虑。

　　闷油瓶可能是察觉到我情绪低沉，揽在腰上的手紧了紧。

　　算了，管不了了。我心里起了一点念头，然后这个念头就开始不受我控制地策划实践。为了掩饰我突如其来地盘算，我想再给他点根烟，他却摆手拒绝了，一下子我也失了性子，把烟盒收好转身望着窗外。

　　直到现在我也还记得那一天。

　　他看着走廊另一侧的包厢里哭哭闹闹，我望着窗外夜色下的城市明明暗暗。

　　他面无表情，我满怀疲倦。

　　他的手留在我腰上。

　　我的手搭着他肩膀。

　　散场时又开始下雨，我直觉这案子还没有完。

　　小花有伤，不能喝酒，不过他平时也不喝，常年担当把这帮大老爷们弄上车的重任。今天少了我这个往日帮手，好在王盟还是清醒的，因为他新来的太透明，没人找他喝。

　　当然闷油瓶也是清醒的，省了我一笔代驾费用。

　　回去的时候车上终于只有我了，太不容易。来的时候七八个人都要蹭我的车，幸亏我是车主，才没有沦落到坐门边过道的下场。而胖子一个人就占了两个位置，我估计全车想把他绑到车顶上的绝不只我一个人。

　　闷油瓶把我架上六楼。开门之后我把他拽进去，就着客厅窗户透进来的一点夜色，说了我盘算已久的一句台词：“今天你要想留在这儿，就不能睡沙发了。我这里还有一个房间。”

　　我看了看他的反应，继续道：“当然了，不是说你不能睡沙发，但是——”我靠在墙上，从下往上直视他的眼睛。

　　“——你去另一个房间的话，至少可以保证锁上门。”

　　他随后的眼神让我意识到玩笑开过火了。

　　舌舔过齿列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住宿舍时猛然拉响的紧急出警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