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绝境重击》风子风残

41、第四十一章

　　当晚我就去了胖子家看他偷摸拷下来的视频。从他藏起来的U盘数量上推断，偷拷视频这事儿他不是第一次干了，对此我只能深表敬意。也不知是王盟的警惕性差还是敌人太狡猾，如果有其他警察在场互相监督还能做小动作，那工作规范里设置两个人同时工作的要求到底有什么必要？
　　不过这次我明显从钻规则空子中得到了好处，再批判胖子就有些得便宜卖乖了，于是我识相地闭了嘴，即使他炫耀到天上去，我也没想把他拉回人间。

　　这次有具体的锚定时间，查询起来自然比之前效率更高。我记得上次在三叔办公室看录像，只有第二个视频中才出现过亮点，且第一段镜头和短信时间不符，故也可以排除。
　　而在第二段视频中，小花从监控的视野里经过的时长一共6秒，手机在小花手上亮起来两次。对比小花消失于视频中的时间和通话记录上的短信时间，前后相差16秒，大致可以算上吻合。
　　但限于视频的清晰度，无法分辨手机具体的样子和型号。
　　“所以说，不考虑极端情况，花爷至少有22秒的时间在操作手机。”胖子在笔记本上记下确切的时间段。
　　“发个文字泡用不了22秒吧，你肯定猜不到小花22秒能在节奏大师里拿多少分。”我提出疑问，“我觉得，可能这段时间他还进行了别的操作。”
　　“非常可能，可咱们怎么知道呢？”胖子惆怅地点开下一段视频。

　　之前在检查行车记录仪录下的撞车瞬间时，我们只注意观察小花的神情。这次我们用16倍速慢放，专注盯着小花之前拿手机的右手。可惜的是，小花本就是左侧冲着卡车，右手一直在车头大灯的光照范围外，我和胖子盯到眼花也没有特别的发现。
　　“不行了！”胖子揉着眼睛，满屋子找眼药水。“比起找手机，给我一棒子让我穿越过去恐怕还来得快一点。”
　　我又坚持看了两遍，不得已，也放弃了。

　　要是小花还在，这种“消失的环节”一定会让我俩兴致勃勃地讨论起推理小说中的热门诡计，
　　但他不在，不会在了，所以我必须像警察一样思考，不能过度发散思维。
　　在警察的逻辑里，若要证实小花消失的手机与蓝庭有关，需要从一下几个方向寻找线索：
　　第一，要证明小花当晚拿着这个手机并切实进行了操作；第二，保证在撞车的一瞬间手机在他手上；第三，蓝庭接触过手机，当然证实这一点就可以侧面证实以上两点；四，手机上确实有东西，这要找到手机恢复数据才能知道；五，蓝庭看到之后有什么行动。我已经查过蓝庭的手机，没有操作记录，因此如果蓝庭有行动，只能假设在消失的手机上；六，若两个手机的操作事实都无法取得，则需另外思考假设的凶手是怎么找到蓝庭的。
　　以上几个问题，必须一一攻克。

　　而我们想在视频里确认的，就是第二点：小花被撞的一瞬间有没有拿着那个消失的手机。因为人家官方店铺的月均销量上千，用的人很多，如果只是用了一样的手机，并不能一定说明二人的死亡有联系，还需要进一步的证据。
　　而如果发现小花手里确实拿着，就可以引出一个合理的猜测，即小花的手机在车祸瞬间脱手飞出，掉入无人发现的角落，然后被恰好路过的蓝庭拾到，带到其它地方去了。这是我们唯一能想到他俩有联系的方式。
　　然而小花这边的线终是断了。

　　胖子坐在沙发上，用笔戳着头发。思考半晌后进入第三点，道：“你案子里那女的——叫什么来着？——有没有她在这条路上的录像？”
　　“蓝庭。”我翻了翻之前的笔记。“断断续续地有，但当时只顾着确定她在案发的行踪，且这条路上经过是事故前一天的，判断跟案情关系不大，找到行踪就没仔细查。”
　　“没留后手，后悔了吧？”胖子嘲笑我道，“那就只能等接到附近的新案子，再找个由头去查了。”
　　我长叹了一口气。

　　“不过你真的坚持花爷和那蓝——什么有关系吗？”胖子把笔记扔到一边。“胖爷感觉希望渺茫啊。”
　　见我不语，他加重语气道：“我再说一遍，小天真，你一直在忽略最最基本的一点。无论花爷用什么手机，无论他是要发短信还是打电话，如果那时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在无人胁迫的情况下，花爷既然能够拿出手机发这么一条没头没尾的短信，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报警呢？无论怎么看，按三个数字总比一串容易多了吧？就算不行，微信上留个言也行吧？
　　“现在即时通讯的手段那么多，他既然没有选择那些操作，就说明最少在发短信的时候，还没出现任何需要他警惕的情况。
　　“如果你质疑结案时的结论，想推翻重新调查，就绕不开这一点，能理解吗？”

　　我把自己像失去蛋壳支撑的生鸡蛋一样平摊在沙发上。
　　我知道，无论在古怪短信上做多少文章，小花没有报警也没有其它联络记录都是既有事实。
　　每一次，每一次！当我觉得有新发现时，那些事实就会把我打回原形。可能我只是不想接受那些事实才想着各种猜测，试图在猜测里找到一个让我灵魂安心的解释。
　　可惜，在事实面前，一切猜测都是无力的。
　　既然小花的事件已经走了正式程序，被认定为事故，那么无论在事故发生前后有多少疑点，无论他发空白短信意义为何，只要还不够动摇死因，就无法撼动既有结果，不可能重新展开调查。
　　我知道，我明明都知道。

　　见我用手捂住了脸，胖子把客厅的窗子拉开，给我扔了一根烟。
　　我叼着烟，没有点火，发音不清地向胖子解释道：“其实我现在已经不想调查案子本身了，只是很在意短信的内容而已。哪怕有一点点线索，能让我知道小花死前留给世界的最后一点东西是什么就好。没意义也好，浪费时间也罢，就算是给一个莫名其妙的号码发莫名其妙的短信，至少也是他留在世界的最后一件事。我只是想搞清楚而已。”
　　“没办法，目前只能先让当地兄弟看着点，等春雷行动收尾后，咱爷俩请个假去当地走走看看，没准有什么新发现呢。”胖子把声音放轻，似乎在安抚我。
　　“唉，”我叹气道，“我三月刚刚从湖南回来，再请假去外地，三叔怕是要掐死我了。”
　　“这还不好办？”胖子给我出馊主意。“你就说，因为花爷出事，你抑郁了，需要出门散心。你三叔还不得给他的宝贝大侄子批个小长假？正好让胖爷我也沾沾光！”
　　“谢谢你。”我把烟扔他头上。“我怕被关进杭州七院。”

　　从他家出来，我返身向胖子问道：“你觉得，我该不该把这事儿跟三叔汇报一声？”
　　“你要是把他当领导，就别说，当你三叔，就说。”胖子建议道。“毕竟花爷都会出事，万一这里有什么隐情，要是碰到什么禁区，咱俩也自身难保，有个后援总是好的，至少能有人给咱俩收尸。”
　　我呛了一声，“借你吉言。”
　　*
　　随后的几天，胖子从我这里借走了蓝庭的手机，分别去找酒吧目击者、当时的线人以及作证的司机确认，结果没人见过。按说以花爷的刑警支队副队长头衔，拿个粉红色手机应当是相当惹眼的，因此，既然他们都没有印象，意味着这条线索也走到了死胡同。

　　而我同时在纠结要不要找三叔汇报。可还没等我想好，春雷行动结束的那天，三叔先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说罢，最近都忙啥呢？看你跟胖子又凑一堆去了，能不能学点好？”
　　闻言我只能撇嘴，心说最初不是您安排胖子带我的吗？

　　我们的举动逃不过三叔的眼睛，这种事实我早已领教。然而距离发现手机丢失已经过去几天，我仍未考虑好说真话还是说假话。有人收尸的诱惑太大了，但我暂时不想让三叔太操心。
　　短暂思考后，我暗下决心，等有进展再告诉三叔，或者等他自己发现。
　　可是这样一来，这次请假出门就不能用查案的理由了。我脑筋飞速旋转着，决定先按胖子说的，试试卖惨，毕竟不要脸也是人生重要的生活技能。要是实在不行就豁出去用年假。我进系统六年，还没请过年假呢。

　　一听我又要请假，还是和胖子一起，三叔皱眉道：“你俩非得一起去吗？上案子了怎么办？我一下两个组动用不了，谁来破案子？！”
　　“那我也没谁能一起出门了，潘子升了副队，小花又——”我假装欲言又止，“能不能先让潘子顶一下——咦，我好像最近总没见潘子了？”
　　不得不说卖惨果然好用。三叔皱着眉，开始看值班表，顺便解释道：“他有别的事，唉，不是你汇报说有新型运毒方式吗？我们和缉毒、工商都通了气，决定趁着春雷行动还未收尾，大家干劲还在，搞一个为期两天的铁帚行动，打个出其不意。”
　　“啥行动？”我傻乎乎地追问。
　　“就是突击检查下物流，看看他们实名登记和安全监管怎么样，要是有意外发现就更好了。”

　　三叔在值班表上勾勾画画，然后出了口气，找出一个文件夹。
　　“既然你要出门，就别接大活了。把这个忙完你就去吧。”
　　“有案子了？”我立刻抬眼，心说正好去查查蓝庭的监控。
　　“不是，市委宣传部的。”
　　我的热情顿时消去了一半。

　　“诶‘春雷行动后，为了提高群众见警率和安全感’，”三叔照稿子念了一句，觉得牙碜还是放弃了，把文件夹往我身上一扔。“反正就这么个事儿，你带着来实习过的那帮子小年轻，配合市委进大学校园搞宣传活动。你以前也去过流程都熟吧？”
　　“咋又是这事儿，我好像每年都去。”
　　“那没办法，人家宣传口要年轻、有朝气、符合咱杭州警容警貌的，那还不是找你们这些小鲜肉，我们这些老的丑的面相太凶的，站台上跟说报告似的，谁听我们演讲啊。”
　　“您谬赞。”我干巴巴道。翻开策划书一看，“还是老一套啊！”
　　“嗐，这多省事，还省得出错。” 三叔嘱咐道：“对了，人家主任特别提醒，有记者照相的啊，你们都给我穿常服去！”

　　宣传活动好就好在不用太上心，俗话说“宣传老一套，套路永流传”，配合组织人员走流程就行了。不过今年倒是多了些创新，市委印了好几盒卡通的警徽贴纸，可能按照全市儿童平均年龄做的，当纪念品发放。
　　可惜大学生们并不买账，连答题获奖的同学也不是十分高兴。发到最后还剩下一盒，让黎簇他们这帮淘气鬼拿去玩了，趁我不备还没大没小地往我的警务背包里塞了好几张。
　　我考虑自己老胳膊老腿追不上他们，只好先留着，打算都通过三叔交给陈文锦，毕竟身边就她跟孩子接触多，后来却忙忘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原稿废话有点多，两章合一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