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错过了》吴**然

3、承翊—3

　　承翊-3
　　那个仲春的傍晚，他如平日一般放学走出校们与球友们一起急切地准备去打球，其实在他心里是希望去打球多点，还是希望去见她多点，他自己也分不清。
　　可是父亲的车却停在校门外，司机早已遥遥地为他打开车门，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车边，父亲只是吩咐他上车，说是要带他一同赴宴。他向来不乐意随他父亲去那些商业宴会的场合，同那些带着虚假面具的商场老狐狸在一起周旋，只有两个字——心累。可父亲在校门口等他，显然是由不得他不去的，他只能捱上了车，闷闷地随父亲赴宴。
　　其实说是赴宴，芙蓉楼天一阁的包厢里，于席的也就是他们父子两人，做东的是通惠集团的莫董和莫董的掌珠刚从意大利归来的怡倩。不同于他们达元是他父亲一手打下的天下，虽然这十几年也算混得风生水起，但到底比不上通惠三代祖业根基深广，俨然是他们这行的领军人物，所以父亲平日里多多与莫家走动，业务上也常有合作，两家也算交好。他和怡倩是小学的同学，小时候也常玩在一起，莫家的家教好，怡倩没有一般世家千金的刁蛮骄纵，反而很开朗大方，怡倩本就有四分之一的意大利血统，人生的高挑白暂美丽优雅，说起话来口齿伶俐，笑容明朗如初升朝阳，在国外历练了几年后，越发显得成熟而独立，全身上下都闪耀着熠熠光芒。
　　一顿饭的功夫里父亲不知道把怡倩夸了多少回，莫董到是淡淡，只是礼节性地也夸他一表人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临散席的时候，怡倩主动向他要了电话号码，说自己在意大利呆了十年，回来后发现生养她的这座城市完全变了样，所以等有空了，想让他做向导陪她到处逛逛。他还没接口，父亲却一连声得答应了下来，从父亲望向他的眼神里，他一下就知道了父亲在想些什么。
　　胸口憋闷得很，父子两个一路沉默着回到家中，父亲一边进门一边用淡淡的口气对他道：
　　“好好把握，怡倩是独生女……”
　　多么意味深长的话啊，父亲是在提醒他，如果他能追到怡倩，便能得到莫家的亿万家财吗？他要到下个月才高中毕业，父亲竟然就这样着急地要将他送上商业联姻的祭坛？他曾亲眼看着，那没有爱情的婚姻将他的母亲困死其中，他的父亲居然就这样迫不及待地也要把他往里推？
　　他那可怜的母亲就是这可悲的商业联姻中最最可悲的一个角色，父亲从来不曾爱过母亲，只是为了娶母亲身后的家族背景而娶了母亲。母亲生来便体弱多病，生他的时候又大出血，亏空了自己的身体，加上精神上一直郁郁，所以，在他的印象里母亲的身体总是细瘦而孱弱的。每当他放学回家推开母亲的房门，他总是看到母亲孤零零地坐在窗边的摇椅上，那单薄的身影仿佛暮秋枝头的那一抹淡菊。
　　母亲听到他的脚步便会回头向他微笑，只是连那笑容里都含着挥之不去的愁绪，年幼的他并不明白母亲为什么如此悲哀，悲哀到他每每看到母亲的笑容都会觉得莫名的悲伤。
　　有一天，他如往常一般推开母亲的房门，可是母亲的眼睛却直直地盯着窗外，甚至连他的脚步都不曾听见，他很好奇母亲究竟在看什么看得如此入迷，他走上前去，透过那微微起雾的窗玻璃，他看到父亲正拥着那个后来成为他继母的女人，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进来……
　　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看见了母亲的眼泪，豆大的泪珠从母亲那漂亮的大眼睛中滚落，顺着面颊汇在下颚上，然后“吧嗒”一声在地板上形成一个小水坑。他害怕了起来，怯怯地叫了声“妈妈”，母亲看见了他，他这个年仅八岁的儿子，在那一瞬似乎成了母亲唯一的依靠，母亲将他拥在怀里，拥得那么那么紧，那绝望的泪珠从他的领口滑入，冰冷的轨迹一路滑到了心。
　　那一刻，他便在心里起誓，等他长大了一定要好好保护母亲，绝对不会让母亲再这样绝望的哭泣，可是在那之后没几个月，母亲便撒手而去。时间过去太久了，母亲的容貌都在他的记忆慢慢淡去，可不知为何那个泪颜却越发清晰了起来。直到他再一次在那株海棠树下对上那张相似的泪颜，那一刻他就知道，那个女人就将是他用一生去呵护的女子，他愿尽自己一切一切的能力，只为了让那女人不再落下一滴悲伤的眼泪。
　　莫怡倩很好，但他不爱她，仅此而已……
　　“我不喜欢她，我有喜欢的人了。”他用冷冷的声音回绝他的父亲，他的生命由他自己做主，他不要受他父亲的摆布，他不要步母亲的后尘。
　　“妻子不一定要是自己喜欢的女人，自己喜欢的女人也不一定要成为自己的妻子。”父亲依旧用他那种淡而无波的口气来回应他。
　　那根本毫无所谓的语调，终于彻底激怒了他一直压抑着的神经，他平生第一次用最犀利的词句来回敬他的父亲：
　　“妻子不一定要是自己喜欢的人，自己喜欢的人也不一定要做妻子。这就是你先娶了妈妈，然后又和那贱人一起把妈妈气死，再把那贱人娶进家门时运用的逻辑？”
　　话一出口，他看见正走下楼的继母一瞬惨白了面孔，向自己的房间掩面奔去。父亲被他气得脸色都灰了，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父亲，竟然伸出手意图打他，他倔强地将面孔迎向父亲高高举起的大掌，可是父亲瞪了他许久，那巴掌到底不曾落下。
　　父亲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冷笑着对他道：
　　“好好好！你这臭小子算是翅膀长硬了能自己飞了是吧？居然为个女人什么话都敢说了！你以为那个姓凌的丫头是真的喜欢你的人啊？告诉你她家里糟透了，父亲吸毒成瘾债台高筑，母亲尿毒症等着换肾，她是想在你身上捞一票，我若现在赶你出家门，你分文没有，你看她还会不会跟着你！”
　　愤怒的血液一下子直冲头顶，他咆哮道：
　　“你……，你居然监视我，你居然还去调查她！告诉你晓彤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她爱我，就像我爱她，就算我分文没有，一样不会改变什么！不用你赶我出家门，我自己会走，自从没了妈妈这里早就不像家了！”
　　晓彤绝不是为了贪图他富有才和他在一起的那种女人，这么多天来晓彤从未向他要求过什么，最多就是路过蛋糕店的时候，他为她买过几块蛋糕，巧克力慕斯的那种，晓彤吃蛋糕的时候眼睛会微微眯起，嘴角上扬露出一种心满意足的笑容，仿佛吃的是珍馐美食一般，除此之外他从没在她身上花过一分钱，晓彤又怎么会是贪图的钱才和他在一起的呢？
　　“不是！绝对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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