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刺》》路遥迅

4、尸体离别

　　第四章尸体离别
　　咕噜镇的夜店只有一家，“玫瑰的余生”，坐落于咕噜街最繁华的路段，但是在地平线以上是看不到门面的，白天不太有人会注意到地下室这样的地方，人类似乎已经习惯了白□□上看，晚上朝下看。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终于开始了它一天中的辉煌，陆陆续续有男男女女进入。
　　斯宾塞和琳跟在博的屁股后面。走到门口的时候，琳的心跳加快了好多，轰隆隆的音浪从地底下钻出来，像打鼓一样。门口有两个穿着军大衣的小伙子在迎接客人，立即走过来热情邀请他们进去，倒是让琳缓解了一些紧张，她抓着斯宾塞的衣角跟了进去。
　　“不会吧？打女，你居然会紧张？”斯宾塞转过头对琳说。
　　“你妹！人家是好学生……明白？这是姐姐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不是看你的三尺薄面上才不来呢！”琳打趣地回了斯宾塞一句，被前面的博听到了。
　　“行了行了啊！你就会装腔作势哈哈……教室里撒野的时候像雄激素分泌多了一样，装什么白莲花？你下午不是还精心打扮了半天吗？！”博狠狠得酸了一句琳。
　　“你妹！我哪里打扮了？你简直和猪一样！”贫嘴了几句倒是让琳放松下来了。
　　真不敢想象，顺着楼梯走下来，里面的却是另外一番天地，面积很大，人也很多，热闹极了，狂妄的音浪简直能把人冲出去，除了服务员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进来了。
　　在服务员的引领下，三个人在舞池边上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服务员是位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子，长得挺帅，你不得不承认这种地方的服务员脸蛋很重要，他们刚坐下来服务生便开始推荐酒水。夜店的消费规矩是不能不点酒的，博点了一打红酒，再点了几瓶啤酒，斯宾塞付了钱服务员便离开了。
　　显然夜店真正的面目还没有揭开，大家都互相围坐在一起唠嗑喝酒，大多是年轻人，也有一些中年男人，中年女人倒是极少，他们的生活都被孩子和家庭占据了，从伦理道德上讲这里是她们的禁区，男人可不一样，因为他们擅长撒谎，不过中年男人出没在这种场合一般都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品着酒，也许中年男人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们总是会在40岁的时候因为婚姻而孤独。
　　在正对舞池四十五度的角落里便坐了一位这样的男士，四十多岁的样子，衣着规整，留了点络腮胡子，有一种中年人独有的性感，一只手端着酒杯来回晃荡，眼睛漫无目的地扫视着视力范围内的一切，就像眼镜蛇一样高贵而敏感。
　　“哎，你有没有注意到有个男的……时不时在看你！”斯宾塞用手碰了一下琳的胳膊，露出戏谑的表情。
　　“滚，说什么呢！额……不会吧，在哪里呢？我看看哈哈……”琳总是这样不知道矜持。
　　“我也注意到了，没看出来你还有那么点儿魅力！”博损了琳一句，往琳后面侧了半个身子指了一下那个中年男人。
　　“不会吧……这地方太不正经了！”琳虽然诧异但也没什么过激的反应。斯宾塞环顾了一周，对着博和琳说：“你们都不看新闻吗？大叔配萝莉已经没什么新鲜了，前段时间不是有个白发苍苍的音乐人和一个二十不到的女孩谈恋爱吗？”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到这里来讨论社会问题来了吗？”博总是让人扫兴，在他眼里社会就是一锅粥，废铜烂铁也可以熬，没什么讨论的必要。
　　这时服务员把酒端了上来，斯宾塞和博便张罗倒酒，琳下意识看了一眼那个男人，果然他在看她，不过琳立即移开了眼神，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
　　博和斯宾塞不停在喝酒，琳看着他们，不时四周看一看，人越来越多了。突然中年男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三个人齐刷刷盯着他想要知道他干什么，谁也没有说话。
　　中年男人顺势坐了下来，把酒杯伸了过来，微笑着说：“可以和你们喝杯酒吗？”博望了望斯宾塞，斜着脸略带痞气地盯着眼前的大叔，问了句：“为什么？”
　　“别误会……我只是喜欢认识年轻人，你们三个看起来都很小，年轻人有时候更适合成为朋友，不觉得吗？呵呵”中年人冷静地分析着搭讪成功的可能性，声音很温柔。
　　“真搞笑！中年人可不见得是年轻人交朋友的最佳选择，您可以过来，当然我们也可以拒绝你！你可以走了！”斯宾塞显然对中年人没什么好感，冷冷地回了中年人一句。
　　中年人明显脸色有点不太好了，慢慢把酒杯收了回去，另外一只手摸了摸头发，尴尬地说：“好吧，小伙子挺冲！年轻人……们！”
　　琳此时有点紧张了，女性的第六感告诉自己，一个成功中年男士的失败搭讪具有致命性的危险，于是赶紧站了起来，可是站起来之后却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中年人咬了咬嘴唇，转过脸对着琳冷笑了一声，缓缓站起来，走开了。
　　“你们也真要命刚才！”琳转过头来瞪了斯宾塞一眼。
　　“牛！没看出来，真男人！”博给斯宾塞递过去一杯酒，另一只手竖了个大拇指。
　　“别忘了……哥哥今夜过后和你们两可不再是一类人了，闯江湖还得立名号不是？”斯宾塞接过酒，一口闷了。
　　酒吧舞台周围的桌子已经坐满了，刚才还明晃晃的灯突然暗了下来，紧接着舞台上走出来一个消瘦的青年人。画着妆，穿着不伦不类的衣服，噼里啪啦啰嗦了一阵，节目便开始了。
　　一开始出来了一个东北二人转打扮的泼辣女人，声音又尖又亮，真不明白南方的夜店请东北二人转演员是为了促进文化的交流吗？不过你不得不承认二人转演员搞气氛的魄力，不断请台下的观众上台互动，好不热闹。琳和博的热情也被点燃了，手舞足蹈，只有斯宾塞实在提不起来多少兴趣，甚至觉得两个同伴也变成了小丑，莫名其妙。
　　突然，琳被点到了，周围的人都在起哄，尤其是那些年轻小伙子，琳这人经不起激，真走了上去。琳唯一的特长就是唱歌，夜店的音乐有一种让人亢奋的魔力，琳唱了几句几乎没在调上，不过谁又会在意呢？等到琳走下来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在琳脸上滑了过去，吓得她大叫了一声。博一直注视着琳，还没等斯宾塞回过神来，博已经冲向了那只手的主人，对方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社会小混混，黄头发，身边还有几个一起的，琳一把抱住博，把他拉了回来。黄毛身边的朋友都盯着博，博的火气已经爆发出来了，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不过音乐是在太吵了，脏话立马被淹没在疯狂的音乐中，踉踉跄跄被被琳拉了回来，。
　　“怎么了？怎么了？”斯宾塞显然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算了……没事！”琳拍了拍博的肩膀，打算糊弄过去，斯宾塞见博气得嘴唇直哆嗦，什么也不说，也没敢再问。
　　接下来的时间博和斯宾塞又不停在喝酒，虽然坐得很近，说话也只能大声叫喊才能听见，三个人的心思明显没有在舞台上的表演，周围的一切都和这块地方隔绝着，这就是友情的力量。博和斯宾塞喝了很多，就连琳也被独特的酒吧气氛感染了，一直被这两个人怂恿，喝了不少酒，听说红酒和啤酒掺和在一起很容易上头，这是琳第一次和酒精身体和心灵的接触，只有一种感觉，晕。
　　酒是容易让人彻底放松的，打开心底黑暗世界大门的东西，清醒的时候不敢说不敢做的，醉酒后一切都会像野兽一样喷涌而出，而对于斯宾塞，喷出来的却是眼泪。他明显醉了，身子有点不受控制，摇摇晃晃，对着半醉半醒的博一边嘟囔一边抹眼泪。博还一直在往喉咙里送酒，脸色十分难看，斯宾塞的悲伤已经感染到了他，可是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安慰别人，除了任由自己的好兄弟释放，又能怎么样呢？今夜过后，铁三角已经失去了一边，今晚没有眼泪注定是不会过去的。
　　琳一只手托着下巴，迷迷糊糊听着斯宾塞抱怨，看见斯宾塞哭，她也有点想哭了，曾经的他们是那样无话不谈。
　　夜店的舞池已经滚烫了，音乐的每一个节拍都狠狠地敲在了心脏上，刺激而兴奋，迷幻的灯光不时打在一具具妖娆的身体上，还有什么比这些更具有吸引力呢？
　　博拉起两个人的手想要走过去，可琳实在头疼得难受，就留下来休息。
　　舞池很快把两个人卷进去了，琳看着两个人一点一点消失在视线里。
　　“hello！你怎么不去跳呢？”
　　琳抬起头，原来是刚才的年轻服务员。
　　“我头晕得不行，休息会！”
　　“你们三个是学生吧？”
　　“你怎么知道？”琳瞬间清醒了一点，谨慎地盯着帅气的服务员，她对这位小哥的判断力充满好奇。
　　“呵呵，见得多了罢了，现在的有些学生早已经不是学校的动物了。学生打扮得像小姐，小姐打扮得像学生，没什么奇怪的！小妹妹！”男服务员摇了摇头，莫名其妙地笑了笑。看似理性的分析却让琳有点尴尬。
　　“好吧……”琳躲开了服务员的眼神，淡淡地回了一句。
　　“我可以做下来吗？聊聊天？”服务员继续问道。
　　“……随意啊……”琳有点犹豫，但是也不知道怎么拒绝，何况对付帅哥本来就是她的软肋。
　　小帅哥瞅了瞅舞池，又对着琳说：“你有男朋友吗？”
　　“有啊！那两个都是！哈哈！”琳随性的本质漏了出来。
　　“那你还挺开放的！牛！”小帅哥向琳竖了个大拇指，嘴巴凹了个不知道什么形状的造型。他明显不了解琳，那只是个玩笑。琳也看出来对方的误解，不过她并不在意，懒得解释，头实在疼得厉害，哪管得了这些不要紧的，何况他也只是个服务员，但是不接话好像又有点不礼貌，索性回了句“还好！”。
　　接下来，两个人似乎没什么可说的了，陷入了一阵尴尬。
　　“行……那你……自己坐着？我先去忙了！”小帅哥准备站起来。
　　“随便啊……”琳一个字也懒得说出来，头一直枕在胳膊，趴在桌子上。小帅哥得到回复了，不过屁股还是在半空中静止了几秒钟才伸直了身体，朝琳抛了媚眼，转身走开了。
　　斯宾塞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是醉了还是清醒着，心里的压抑一旦释放便像洪水一样汹涌喷发，他甚至潜意识感觉到了雄性荷尔蒙散发的冲动，□□震动的燥热让人兴奋不已，以至于酣畅的扭动根本无法停止，干脆不去控制，任由它疯狂吧，反正今夜之后就彻底不必遵守繁琐的学校规矩了，他要的自由就从此刻开始了，管它未来什么样。博跳舞的动作实在太难看了，可是谁还会在意这些？畅快就行。此时他在用身体和一个陌生的女孩交流着，感觉交流得还不错，也许陌生人给与的亲近会更有吸引力吧。
　　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舞池里面的人逐渐少了，已经到十二点多了，夜店里面的大灯终于又打开了，明亮刺眼。事实证明跳舞还是需要昏暗的环境，昏暗可以遮住一切的丑陋和病态，以至于灯一亮兴致便瞬时减少了好多。
　　博在斯宾塞肩膀上拍了一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意犹未尽的斯宾塞用手擦了擦头上的汗，大大舒了口气，跟着博走了出来。
　　“我靠！爽！”斯宾塞从身后趴在了博身上。
　　两个人目光同时盯在了琳的位置上，她不见了。斯宾塞和博来来回回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人影，何况她已经醉了，此时两个人不免有点害怕了。
　　“老板！你们这个厕所门怎么从里面反锁了？”从厕所传出来一个女生的抱怨。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斯宾塞一生也不会忘，里面的人正是琳，赤裸着身体，尸体已经冰凉了。
　　斯宾塞离开咕噜镇几个月后，听说终于抓到了罪犯，有人说是个中年人，有人说是个社会混混，也有人说是那家店的服务员，可是斯宾塞唯一痛恨的人只有自己，博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