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兰》逐水风流

148、忍得辛苦

　　沈麟君只能愧疚离开，他万万没想到，清雯还没正式出手，钟家已经不堪重负，谣言最先打败的不是钟慧遥，而是她已经病入膏肓的母亲。
　　如果放任谣言继续发酵，慧遥那已经满目疮痍的伤口，还能经受几次风浪。
　　是时候，他该出手制止了。
　　于是，他面上与清雯为沐阳的事继续争得头破血流，暗地里却将慕清云当初在境外夜店胡作非为的事情翻出来，并顺藤摸瓜，找出了让慕清云恨不得找个乌龟壳钻进去的猛料，成功帮清雯赶走了这位妄图鸠占鹊巢的堂兄。
　　慕清云怎么也没想到，清雯面上跟沈麟君为沐阳反目成仇，实际上的目标一直是自己，钟慧遥的事不过是让他放松警惕的幌子。
　　慧遥和小瑜在延平和张安伟的帮助了，料理完了母亲的后事，意料之内的口诛笔伐并没有到来，反而狂风之后忽然归于平静，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可母亲不在了，谁有敢说雁过无痕呢？
　　“你恨我吗？”慕清雯身着丧服，捏着菊花，戴着墨镜悠悠地出现在慧遥母亲的墓碑前。
　　小瑜和延平则对视一眼，选择把空间单独留给她们。
　　周围凉风阵阵拂面，冷得刺骨寒心，慧遥不仅扭头反问，“你恨我吗？”
　　清雯迟疑微叹，“你觉得恨，那便恨吧。”
　　慧遥注视母亲的墓碑，眸光黯然神伤，“我知道，这些年她跟病痛已经缠斗的很辛苦了。这天迟早回来的。如今去了，也许，也许，”她忽然哽咽不能语，“解脱了吧。”
　　清雯对着墓碑深深一鞠躬，放下菊花，“这件事，也是我没料到的，我很抱歉。”
　　慧遥抹掉眼泪，神色冷凝，“你是没料到我妈会出事，可你应该料到了我的结局！”
　　清雯无言以对，沉默片刻忽然嘲弄激将道，“你如果连这点事都挺不过来，根本不配做我的对手！”
　　慧遥讶然失色，“对手？你真认为我是你的对手吗？”
　　清雯摘下墨镜，“你能让沈麟君背叛我，当然是我的对手。只是，我如今却开始为我不值，也为你不值了。你应该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放过你吧？”
　　“你现在不是来揭晓答案的吗？”
　　清雯欣然点头，“沈麟君欺骗我，从我手中夺走了沐阳你知道吧？”
　　“当然。”慧遥自嘲，“当初他特地买下海心，利用我挑起对你舅舅的调查案。然后用志宇安然的职位，给你搭建台阶。为了面子好看，还特意离开一段时间，逼着安然为了海心帮他拉拢沐阳的股东，逼你退出。他为沐阳机关算尽，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没错，”清雯眸光闪出丝丝愤然，“我们都是他夺权的棋子，感情什么的，好的时候是锦上添花；坏的时候，不过累赘一个。他做事，向来目的才是第一。所以当我向他讨要沐阳的时候，他一口回绝我也不意外。”
　　“那你为什么会突然放过我？只是同情吗？”
　　“不，”清雯眸光归于平静与淡然，面对慧遥，却又多了一丝可怜，“他知道我最需要的不是要回沐阳，之所以跟他撕破脸也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所以，他给了我慕清云的把柄，让我成功把这个祸害慕家的东西赶了出去，还成功让我奶奶闭上了嘴巴。不得不说，他为你还是操点心的。”
　　“是吗？”慧遥含泪苦笑，“可在我看来，就算你没闹这么一出，他也会帮你的。”
　　“也许吧。”清雯戴上墨镜，“可这一定不是爱。”
　　“哈哈哈，”慧遥简直无法忍受这样的爱情凡尔赛，只能以笑嘲弄她也嘲弄自己，“你们反目成仇只是做给敌人看的，相互之间会有什么反应会做什么，默契不宣。而我会怎么样，从来都不是你们会考虑的，也许，在你们眼里，我自始至终都只是咎由自取，对吗？”
　　清雯眸中闪过丝丝愧疚，“钟慧遥，不管你怎么看我，我很敬佩你。也许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见了，可还有一句忠告，好自为之。”
　　“你也好自为之！”慧遥缓步靠近清雯的耳畔，“我不想惹事，但不代表我怕事！”
　　“很好！”清雯欣然回头，“是我认识的钟慧遥。”
　　清雯转身离去，不一会儿，麟君也匆匆赶到了，“慧遥，节哀顺变，都过去了。”
　　慧遥咽下眼泪，回身对他深深一鞠躬，“沈麟君，我谢谢你，带给我的一切！”
　　麟君微愣，“慧遥，你这——”
　　慧遥再恭敬一鞠躬“也谢谢你，帮我做的一切！”
　　麟君内心发毛，“慧遥，清雯跟你说什么了吗？”
　　慧遥最后三鞠躬，“最后拜托你，不要再打搅我的一切！”
　　“慧遥，你听我说，我——”
　　“拜托你！”慧遥眸光恳切冰冷而又拒人千里，令麟君脚步僵硬，言语胶着，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后退，然后转身快步走开。
　　慧遥快步逃离沈麟君，却远远看到站在一旁的明瀚，不禁再次停住了脚步。
　　明瀚局促着脚步，慢慢走过来，眸光充满对慧遥的关切与对清雯冲动的愧疚，“慧遥，”
　　“我知道！”在他开口之前，慧遥忽然露出释然的微笑，将明瀚一肚子的话全部摁了回去，“我都知道的，谢谢。”
　　明瀚还想说什么，慧遥已经快步跑开，匆匆钻进延平和小瑜的车子，消失在一片尾气中。
　　她都知道，看似她真的都知道，可是这知道就是真的知道吗？
　　明瀚说不出话，只能与沈麟君一起，望着她离去的车影，在寒风中凌乱。
　　上了车的慧遥，已然身心俱疲，靠在小瑜的肩膀，握着延平的手，她终于不再强忍，不再伪装，也不再捂嘴，只管放声大哭。
　　小瑜和延平默默地陪伴着：这段时间，她真的忍得太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