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兰》逐水风流

134、无法接受

　　麟君趴在桌前，望着电脑中那些照片一张张飞逝而过，看着慧遥发自内心的甜蜜笑容，他开始意识到，她是对自己有感觉的，只是因为明瀚，因为清雯，甚至因为洪雪梅以及张安伟，所以她一直在抗拒他，一直不肯面对。
　　清雯和明瀚就要回来了，麟君本来想在他们回来之前布置好一切，却不料母亲忽然发现，并很快跳出来狠狠训斥了他一顿，一切仿佛付诸流水。
　　他曾经听过这样一段话，说：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那是一生幸福；在对的时间遇见错的人，那是一生叹息；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那是一场心伤；在错的时间遇见错的人，那是一段荒唐。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对的时间遇见错的人，还是在在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了，可他真不愿意这就是一场叹息和心伤，他希望可以摆脱困局，开花结果，细水长流。
　　他开车到了那所公寓，未及到站，远远就看到怒气冲冲离开的沈欣婷，当即惊慌失措地跳下车，“欣婷，你怎么在这儿！”
　　不料，欣婷气急败坏，“你问我怎么在这儿，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也学会金窝藏娇了，都跟谁学的！就算你禁不住诱惑，你找谁不好你找钟慧遥啊，还在这里！你不是我哥，我没你这样的大哥啊！”
　　麟君慌乱无措，目送三观尽碎的欣婷愤然离开，自知一切已经被搞砸了，“糟了！”
　　他狂奔至大门口，气喘吁吁的他急于敲门给慧遥解释，又在举手投足间犹豫了，事已至此，骗她是事实，如今被欣婷一顿棒喝，恐怕她现在也听不得半个字了。
　　他在门前踱着步子，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并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模糊，消失。他的脸上憋出了细细的汗珠，时间越长，越不敢推门进去。
　　许久，里面依旧默然无声，这不应该是慧遥的性子，难道她已经离开了。
　　麟君推门进入，却见她浑身湿透，正坐一片毛线焦距点间，对他急切的声响置若罔闻，一点一点摸索藏在暗处的眼睛，并在他心惊肉跳的时刻，漠然拆下了桌角旁的一枚针孔摄像头，而后面无表情捧着它，走到无地自容的他面前，面色苍白，唇角发青，却无只字片语。
　　麟君看得出她的绝望，也为她此时的冷静倍感恐慌，只能无措地指着眼前的摄像头无理狡辩，“这，这是谁弄得！”
　　“是你干的！”
　　麟君噤若寒蝉，赶忙摆手，“不，不是我！”
　　“不是你吗？”
　　慧遥的情绪并无太多波澜，甚至宛如亘古不变的蜡像，可三言两语，已经确认一切。
　　麟君无从辩解，只能仓皇握住她冰凉的手，“慧遥，你听我解释。你怎么这样，会着凉的，快去换件衣服。”
　　慧遥默然冷凝，一言不发，眼角斜视他触碰的双手，不可侵犯。
　　麟君触电般松开手，“慧遥，你先去换衣服，我一定给你解释清楚，好不好！”
　　“你还想骗我！”慧遥霍然动怒，顷刻间泪如雨下，战栗的身子如风中孤单的兰草，无力而又倔强，“为什么！”
　　“慧遥，”麟君下意识脱下自己的外套披给她，“你生气恨我都行，但——”
　　一语未了，慧遥已决然推开他的庇护，掕起双肩包，捂嘴哭泣。
　　麟君赶忙拦住，几乎恐惧地关上她拉开的大门，“别走，听我说！”
　　“让开！”
　　“不让，慧遥，你冷静点！”他焦虑地抓住她，“听我说！”
　　“你放手，我不听！”
　　“为什么！”麟君急中生燥，忽然暴怒地攥住她生痛的手腕，粗暴地拉她入怀里，盯着她惊慌失措的眼睛，满是委屈不解与不甘心，“我处处担心你的安全，怕你闷，我费尽心思地想要逗你开心，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逃！”
　　慧遥直视他充满怒火的双目，心中的慌张与愤怒已经瞬间转化为了惊恐和对危险临近的畏惧，来不及深思，只能拼尽全力推开了他，“你放手，我要回家！”
　　“我不许！”麟君由怒转伤：她就这么排斥自己吗？难道，她对他就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他真的比明瀚差很多吗？他不相信，也不接受，也绝对不甘心就这么放她走！
　　慧遥的肩膀被重击，纠缠间两人一起倒地。
　　慧遥目框有些朦胧，意识却还足够清醒，挣扎要爬起来，却被他翻身压倒，第一次零距离肢体接触，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破了胆。
　　正当慧遥回神想要推开，却被他一巴掌打蒙。
　　麟君被此激发出失去理智的□□，一种想要立即占有她的冲动，在心头越燃越裂，很快吞噬一切。
　　这个邪恶的念头终于冲击他的大脑，原本君子相待的礼仪化作一种自以为可以做到的狂妄，当面临看不见失去她的恐惧时，一切理智和自以为是随之荡然无存。
　　慧遥惊恐他的欲望，懊恼作茧自缚，“你干什么！”
　　“你既然这么不识抬举，就别怪我！”麟君喷火的目光缠绕这鬼魅一般的冲动，那双手已然化作疯狂的魔鬼，在她的身上肆意妄为，畅游其中，“我为你付出这么多，你早该用你的身体回报了，你的命是我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
　　“啊！放开啊，走开啊！”慧遥在极度恐惧与懊悔中，终于警觉：男人想要的都一样，沈麟君不是江明瀚，而是一个骨子里与黄利耀和孔诚一样的人，即便同生共死那么多次，即便他是慕清雯的未婚夫，是江明瀚过命的兄弟。
　　之前面对一切，慧遥可以毫不犹豫以死保清白。
　　可面对他，多年的纠缠相依，她竟身心俱疲，不想反抗，宛如掉进了一个早已解不开的魔咒，头晕目眩，浑身倦怠无力，“是我错了，你让我相信你，我信了，可终究还是错了！过去的信任和敬重，我终究是错看你了！”
　　麟君无力自控的浴火终于被她涓涓而出的泪水逐渐浇灭，放开她，连句“对不起”都来不及说，就被一个不偏不倚的巴掌打得摇摇欲坠。
　　慧遥翻身爬起来，掕起背包冲入无边的黑暗，任凭凌冽的寒风在耳畔呼啸，也不敢回头半分，不敢停止片刻，似乎一口气跑到到世界的尽头，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与结果。
　　当她终于筋疲力竭，趴在栏杆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耳边除了风声，就只有自己的气息。
　　被身上汗湿交加的衣服冻得支撑不住的时候，慧遥才惊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掉了一只鞋子，一只脚已经血红一片，而左肩膀的疼痛早已撕裂她的全身。
　　周围被安静包裹的虚幻世界，终于在今天被沈麟君电闪雷鸣的一瞬间，骤然劈开了一道惊心动魄的裂口，从此，她的世界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所有被世人不齿的东西都会随着这道裂口挤进来，而且还会将它越撑越大。
　　她知道，自己的世界将再无骄傲与自尊可言，接下来的狂风暴雨会一次比一次猛烈地摧毁着她的意念，直到她终于撑不住倒下的那一刻。
　　她颤抖着掏出手机打给延平，“延平，你快来帮帮我。”
　　延平帮她收拾妥当，递给她一碗热姜茶，“慧遥，你这又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慧遥捧着热水，望着延平关切的目光，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煎熬与苦闷，在他递来纸巾时扑入他的怀抱，嚎啕大哭，“我怎么办啊！太可怕了！”
　　她没有回应延平迫切的追问，只满怀期望地问他，“我接下来会遇到一个大麻烦，你会相信我吗？”
　　延平摸不着头脑，可依然毫不犹豫地握住她的手，“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慧遥冰凉的内心终于感到丝丝温馨和暖和，捧着热水一饮而尽。
　　安然走进麟君混乱的别墅，望着满眼的狼藉和倒在沙发上失魂落魄的沈麟君，没有来气不打一处，“你电话里不说清楚，急哄哄地叫我来做什么，你这儿是怎么了？”
　　“我做了一件错事，”麟君抱着靠枕，双眸无光，“恐怕要完了。”
　　安然愣了一下，再仔细查看脚下扭曲的地毯和七扭八歪的沙发，以及乱七八糟的毛线和衣衫不整，满腹懊恼与悔恨的他，忽然意识到问题所在，几乎跳脚一般冲上前，拽起他的衣领，“你干了什么啊！你这脸谁打的，是钟慧遥吗！”
　　麟君默然点头，安然气得火冒三丈，“你疯了！”
　　“我是疯了！你打我啊！”
　　一语未了，安然恨铁不成钢的拳头如天降利剑，大棒临头一般揍得麟君鼻血口血一起流。
　　他愕然爬起来，“你还真打啊！”
　　“你应该庆幸我现在还愿意打你！”安然怒发冲冠，面色严肃而又凛然，“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啊！那是钟慧遥啊，你下手之前到底有没有想清楚能不能担起这个后果！你气死我了，我警告了你那么多次，你就是不听。算了，我不认识你，你就等着江明瀚来抓你进去吃牢饭吧！”
　　“安然，”麟君慌乱抱住他的腿，“没有，我没有，最后我控制住了，没有伤她！”
　　安然稍稍松口气，“真的？”
　　“真的，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安然，你帮帮我。”
　　“哼，”安然厌弃地踢开他，“自己造的孽，自己担！”言毕忿忿而去。